筆下留情

辦公室座位的背後，貼着一張揮春──「筆下留情」，是過年前給自己寫的。

一位同事大概狐疑好幾天了，一天終於到我跟前問：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是寫給別人看的嗎?她的意思是：是因為有什麼問題，叫人要「筆下留情」嗎?

我為之失笑。

對「筆下留情」四個字的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一解是那位同事所狐疑的，隐說的主語是受語人，意思是「請筆下留情」，其意有如策馬疾馳法場的壯士望法場高呼的「刀下留人」。

二解則是自勉，警惕自己要筆下留情也。

當然，所留之情不同。前者說的主要是情面，後者說的主要是感情。

這樣的揮春，屬於另類，是故意寫來調侃調侃、過年開心一下的。

陳寅恪說：「詩無二解不是好詩。」這是指詩貴含蓄，內涵豐富，讓讀者有更大的想像空間。「筆下留情」不是詩，但讓人多點遐想總是好的。

筆，不管是寫字、寫書法、畫畫的筆，也不管是代替了筆的鍵盤，或者任何用來創作的其他工具，都是為了表情達意，使用時要有感情應是第一義。

不過把這基本之義忘了，讓筆寫滑了，則是常見的，因此要經常提醒自己。

之前，作過一幅對聯，上聯是：「志負青雲雲引鶴」；下聯是「情留夢筆筆生花」。兩句是由「筆下留情」四字衍化而出。

去年聖誕節，應邀去參加一個派對，要帶禮物，於是認真的在一對酸枝紙鎮上刻上以上對聯帶去。匆忙間竟然沒有留下一個影像紀錄，有點可惜。日後一定要再鎸製一對自用。

以前也曾寫過幾張與筆有關的揮春送給朋友，也頗有意思，例如「筆思進取」、「筆近人情」。說別人「不思進取」、「不近人情」，是很嚴重的批評，但贈予「筆思進取」、「筆近人情」，會令人會心微笑。不過這可能只限於廣東人，因為廣東話的「不」與「筆」完全同音，用普通話來讀，就沒有一語相關的效果了。

搞廣告的人近年喜愛玩一語相關(香港人叫玩「食字」)，香港、大陸都成了潮流，但玩得出色的不多，有些甚至非常拙劣。較成功的一個例子是「做女人挺好」。我以為，這句也可以用在男性用品上──「做男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