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31日 星期一

過維園,拍紅葉,看牡丹

星期六的下午,要到香港中央圖書館還書,順路穿過維園走去。維園每年一度的年宵市場已經開張,於是帶上照相機,看花市有什麼可拍的。不想,拍了好些紅葉的照片。

香港的樹木主要是常青樹。常青樹的葉子也會枯死脫落,只是這個過程分開進行,分布在全年的日子裡,葉不斷落也不斷長,於是你覺得它是常青的。常青樹的葉子的生命周期較長,不一定一年一換,可以生長幾年才脫落。落葉樹則不同,樹葉到了秋冬,會一起枯黃脫落,到了回春的日子,又再一起抽芽新生。這是落葉樹冬眠的自我保護措施。落葉掉到地上,會覆蓋和滋養根部,「化作春泥更護花」。

落葉樹的葉子乾枯時,顏色各異,在紅、黃、褐之間各自調色,千變萬化。秋冬之間到落葉帶旅遊看紅葉,看的其實不一定是紅葉,而是千紅萬紫的斑斕。那壯觀氣勢,是不親臨其境難以想像的。

亞熱帶的香港沒有這種景色,不過只要留意一下,公園裡其實有不少美麗的紅、黃樹葉。只是我們對眼前景物司空見慣了,常常視而不見。我對維園的樹木也有這個毛病,維園就在家旁邊,經常進出,卻是對裡面的樹木忽視了。

譬如,維園也有楓香樹,是不久前才注意到的。樹就長在小丘後面靠避風塘那邊的小徑旁邊,很高的好幾棵。我曾經每天打那兒走過上班去,走了很多年,竟然沒有抬頭看看路旁的是什麼樹。香港的楓香樹落葉時子雖然變色,但紅得並不鮮艷,不太奪目。

那天去圖書館前,先繞到小丘那邊走一個圈,才發現放船池一帶也有不少楓香樹夾雜在其他常綠樹之中。這跟兵頭花園(動植物公園)二十幾棵森然並列,氣勢自然差遠了。我曾介紹一位在學攝影的同事到兵頭花園拍紅葉,那陽光下的美景讓同事爆出「好靚」的驚呼。

儘管這樣,在維園也能拍到一些可觀的紅葉照片,除了可拍楓香,還可拍大葉紫薇。大葉紫薇的樹和葉的形狀都不如楓樹漂亮,不過如能留心觀察,利用枯枝,也可以構成靚相。前面那張枯枝末梢只剩三片樹葉的照片,是我最喜歡的。

倒是花市裡抓不到多少拍攝對象,興許是年年如是,新鮮感減退,有點麻木了。花都是那些品種,擺設不會有什麼變化。見到較特別的,是今年多了很多牡丹,連盆的,不是切花,合乎環保原則。至於過了年能不能栽種下去,就下回分解了,照我唯一一次的經驗,那是侈想。

多年前臨過年的時候,忽然有人給我送來兩盆牡丹。花開得很及時,一盆十餘朵,幾天裡爭先恐後地開了,朵朵比碗口大,花瓣繁繁複複,層次密密麻麻,一團團,很燦爛,堪稱盛放。可是花朵凋謝得也勢不可擋,一早起來,花盆裡外,花瓣如香雪成堆,前一天還花團錦簇的一朵花,一夜間就徹底頹萎、虛脫了,枝頭只剩個花托,令人心驚。這樣的花,能繼續種得活嗎?

在花市看到的牡丹,儘管花蕾不少,但總覺得沒有生命力,因為葉子小,沒幾片,沒有多少綠意而帶點紅。所謂「牡丹雖好也要綠葉扶持」,欠了生意盎然的綠葉,牡丹雍容華貴不起來。我相信在牡丹的故鄉如山東、河南一帶,不該是這樣子的。

多年前到洛陽看過牡丹,才知道在南方予人高不可攀印象的牡丹,在它的家鄉平常不過,公園裡固然種遍,馬路中央的花槽裡也種着,連廁所裡也放個瓶子插上,都蓬蓬勃勃。我決不相信這樣的花會在一夜間如玉柱傾倒。

在香港要在過年時放盆牡丹以取好意頭,當心別掃了興。

2011年1月30日 星期日

維園紅葉之三

楓香葉在翠綠環境下很矚目

一些楓香樹已凋零了

牆上轉黃變紅的攀援植物
Posted by Picasa

維園紅葉之二

依依唯此刻,相聚料無期

維園的楓香樹

楓香葉子最後的精彩

一年辛苦秋後榮
Posted by Picasa

維園的紅葉之一

維園的落羽松與大葉紫薇

大葉紫薇在頭頂構成的圖案

大葉紫薇的葉子斑斕,還有由蟲子雕琢的圖案

大葉紫薇樹上幾片戀戀不捨的葉子
Posted by Picasa

2011年1月28日 星期五

騰格爾,要以歌聲驚天動地

騰格爾成名至今,竟然有四分一世紀了。我不記得哪一年開始喜歡他的歌,只記得第一次是在香港電台的普通話台認識他的,那是一個對他的訪談,並播出了幾首他的歌,其中有《黃就是黃》、《蒼狼大地》。他那獨具一格的歌唱風格把我震撼。

他的歌聲有很大的變化幅度,一是音域,由低到高垮度很大;二是音量,由弱到強變量很大;三是音色,可柔可剛,可以純淨地優美、抒情,可沙啞地激越、粗獷。他可以在一首歌裡糅雜很不相同的感情和音色,對比強烈;有時如處子般冷靜、溫柔,有時如暴風般野性、狂烈,變化如過山車般翻騰。這是狼的性格吧?這樣的演唱,與很多只會用一把嗓音唱歌的歌手大不相同。

那天在大會堂音樂廳聽他的演唱,在輸出功率足夠強大的擴音下,他這個特點就更突出了。

有時去聽一些流行音樂演唱會,會覺得音量大得可怕,直讓你想把耳朵掩起來。可能他們覺得非這麼強勁的音量不足以讓你興奮起來,不管唱的是什麼,強勁到底。那天聽騰格爾,音量有時也大得讓你心都跳出來,可是我沒有要掩起耳朵聽音樂的荒謬衝動,反而覺得這是感情爆發的需要,是向天地咆哮、吶喊、控訴的需要,要這樣才能驚天動地。這是對天地的敬,也是對天地的畏。

天和地,仿佛是騰格爾的歌曲裡永恆的元素。天幕上配合音樂的影象,不斷展示天和地的變幻。天上,雲翻滾如濤;地上,馬飛馳似箭;人,則頂天立地。這也可能是騰格爾的歌曲愛從民歌吸取創作靈感之故,而民歌和民歌裡的「民」總離不開天和地。你看《小河淌水》:「妹想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輕悠悠」;你看《森吉德瑪》:「碧藍的湖水,藯藍的天空」。當騰格爾唱《父親和我》,背後天幕上,他和父親都只是天地間的點綴。

騰格爾唱的歌雖節拍強勁,但他不是那種又唱又跳的歌手,而只是靠音樂去感動聽眾。他成名久了,他很多觀眾也年長了,不屬於感情現於形色的觀眾。這使音樂會的氣氛比較拘謹、慢熱,觀眾的反應與台上的強勁音樂形成落差。騰格爾跑慣江湖,努力嘗試使現場氣氛活躍起來,可是不大成功,跟着唱、跟着拍掌的人不多。直到接近完場,觀眾才似乎熱身夠了,最後以掌聲、歡呼聲不讓他離開。騰格爾在台上跪下致謝,最後仍要讓樂隊重新回到來,加唱一曲。

騰格爾好聽的歌很多,一個音樂會只唱12首,是絕對滿足不了聽眾的。很多我非常喜歡的歌,音樂會上都聽不到,這讓人失望,但也屬意料中事了。

他在台上告訴觀眾,剛過51歲生日。對一個音樂家來說,這不算很大的年紀,不過對一個他這樣演唱風格的歌手來說,這年紀也不算小了。他不跳,但那樣的聲嘶力竭的呼號,就很花體力。有觀眾大聲喊說要聽《蒼狼大地》,他說唱那歌「要累死了」,這話不完全是搪塞之言吧?蔡琴那樣溫文爾雅風格的歌手,大概少有這樣的問題。

(聽騰格爾演唱會二之二)

2011年1月27日 星期四

聽騰格爾向天地的呼號

昨晚終於聽到了騰格爾的演唱會。說終於,是因為上一次沒能聽上──香港大會堂遭回椂之災,一把火把騰格爾的訪港演唱會燒掉了。隔了兩三年,騰格爾才再到香港來了。

大會堂區區一千四百多個座位,自然滿足不了騰格爾的歌迷。進場處的演唱會海報上,貼上了醒目的「滿座」兩字。這似乎是近年去看演出很少見到的。今晚在葵青劇院的演出一定也早就爆滿了,因為能容納觀眾的空間更小。

喜歡騰格爾的歌曲的,一定也特別喜歡蒙古音樂,器樂曲也好,歌曲也好。我就是這樣,從一接觸就喜歡了,從小時候唱《牧羊姑娘》開始。最初是喜愛那羽調式的旋律,委婉悠揚,讓人嚮往從未到過的大草原,和從未見過的牧羊姑娘。後來接觸到《草原上》、《拉駱駝》等器樂曲,多聽了蒙古歌曲的特有的長調(就是《讚歌》頭尾的散板拉腔演唱),對蒙古樂曲的特有風格更喜愛了。但要到了真正廁身內蒙的大草原,才真正領略到蒙古音樂的個中神髓,就是在開闊悠揚中同時揮之不去的蒼涼、寂寞、憂鬰。

很多人都喜歡的《敖包相會》男女對唱,旋律很優美、浪漫,像是情哥情妹的月下對唱。可要是你到過大草原裡的敖包──在一望無際、沒有標誌物的大草原上找一個稍高一點的地方用亂石堆起來的人造地標,你一定浪漫不起來。當你如約找到這個地標去等待你的姑娘而望盡天際也不見到半個人影的時候,面對穹蒼如蓋,而茫茫大地上的你,孑然無助,只有亂石相伴時,我想你是很難輕柔地唱「我等待着美麗的姑娘喲,你為什麼還不跑過來喲」的,你會惶恐、悲痛,不保證姑娘沒有GPS的幫助能不能在茫茫草原中找到這個小黑點,你會用蒼涼嘶啞的嗓音向天地呼號。

在騰格爾的演唱中,不乏這樣的呼號,以至咆哮。大抵人的感情到了極致都會向相反方向轉化,喜極而泣,悲極而笑,甚至在生命的至樂中趨向死亡,最崇拜成吉斯汗的日本人的文化,最喜愛在這上面作蹟近變態的玩弄了。騰格爾當然有節制得多,但他狂放、野性的演唱確常讓人有感情得到釋放的快感,會覺得正兒八經、規格嚴整的演唱太抑遏以至造作了。

我聽騰格爾的歌曲,既喜歡他原創的蒙古民歌風格或搖滾風格的歌曲,也喜歡聽他對其他歌曲的翻唱。他以那種向着天地赤裸裸敞開心胸的風格演唱,常常把一些耳熟能詳的歌曲演繹得別開生面。他昨晚唱到的雲南民歌《小河淌水》就是這樣。

這或許就是遊牧文化與農耕文化區別的一個反映,是狼圖騰與羊圖騰背後的價值差異。騰格爾的樂隊叫「蒼狼樂隊」,蒙古人對狼有複雜的感情,既要殺狼以護羊,又從狼身上學習到在天地間生存的哲學,以致把狼作為崇拜的圖騰。長調據說也是從狼嘷學來的。如果你沒有看過《狼圖騰》一書,我極力推薦你一讀,既為了了解蒙古人狼的性格,也為了了解漢族人羊的性格;還有,有助欣賞蒙古音樂、騰格爾和他的「蒼狼樂隊」。

而如果你沒有聽過騰格爾,我更極力推薦你買張CD一聽,又或者上Youtube 找來一聽。

(騰格爾演唱會二之一)

2011年1月26日 星期三

陰冷中再見唐裝絲棉襖

香港近兩個多月一直較冷,很多日子的溫度下降到攝氏10度以下。濕度偏高而又不見陽光的那幾天,有砭骨的寒意。在見到滿街臃腫的羽絨褸之中,忽然想到唐裝絲棉襖,是以普藍色絲綢作面料的那種。這才發覺,好久沒有在街上見到有人穿這種香港一度很多人愛穿的服式了。

真奇怪,腦袋裡剛冒起這念頭,第二天就見到有人穿上了,而且很多個,都是中環半山一家中學的女學生。一位同事在一同等乘升降機時,又忽然聊起,有沒有穿這種棉襖?

這種棉襖大概只能在不多幾家仍存的「國貨公司」買得到吧?它輕盈、暖和、柔軟,加上面料光滑,穿在身上很舒服,手感很好。有段日子,香港到處見到人們穿上它,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穿,而且曾經很奇怪地大受青少年歡迎,是當時很「潮」的衣着。絲棉襖配牛仔褲,成為很「型」的 cross-over。 女少特別受穿大一個碼的,那天見到幾名女學生就是這樣。很多學校接受它,很多學生就以它代替藍色的帶校徽的校樓。

不過,這種棉襖,還有香港人說的唐裝衫,不易穿得好看。這有剪裁的問題,也有穿着者的氣質問題。

這種衫按傳統的裁剪,沒有肩。衣服放平一擺,兩個衣袖連肩成水平一線,這與人體不同程度下斜的肩不相配。穿起來,前面兩邊開襟的扣子一結起,如果衣料不夠軟薄,下擺就容易向前翹,很難看。

唐裝衫穿到身上,可以產生三種造型。一是打仔、爛仔,「粵語殘片」中有大量這樣的樣板,黃飛鴻片集中最多。二是生意人,「粵語殘片」中有很多這種大腹賈形象。三是文化人,帶點儒雅,香港、內地不少文化人現時都愛穿唐裝衫。氣質這東西很玄很虛,難以捉摸,不是你「好打」穿出來就像打仔,也不是你肚裡有點墨水穿出來就會風度儒雅。有名人教導,穿唐裝一定要扣好衣襟,不然就是打仔相了。我看也不見得,成龍把衣襟扣上又如何?不少名人把唐裝衣襟扣得嚴嚴密密,也不見到有多儒雅。

香港中樂團的演出團服是長衫,男的女的一樣,這比唐裝衫更古雅,可是各位造藝精湛的音樂家這麼一身打扮出場,真正穿得好看的也是寥寥。

男子穿長衫穿得最好看的,就我不多的經驗來說,是那次看「中國國家話劇院中外名家名篇大型朗誦會」上那位唸毛澤東的《沁園春.長沙》的演員。一襲很普通、簡單的青布長衫,加上布鞋。他輕提衣擺、步伐稍快地走到台中央,嗓未開,那風采先攝人了。造型是按《毛澤東去安源》那幅油畫設計的,只是沒拿油紙傘。這位演員(姓名忘了)稍胖,個子不算高,沒油畫中人物般俊朗高佻。我至今不明白他掌握了什麼穿衣訣竅。或許主要因素是那些看似自然不過的肢體語言吧,一舉手、一投足、一扭頭,誰都似乎會做,但只有某些真有舞台本事的能做得好。演員尚且不是都做得好,一般人就更難了。

現在有些改良了剪裁的唐裝衫,較切合人體結構,肩位似西裝,較容易穿得好看,只是味道就有點不一樣了。

2011年1月25日 星期二

美國亦陷入「失落十年」困境

胡錦濤不久前訪美,面對兩種不同態度,一是多名議員咄咄逼人,有意讓胡錦濤難堪;二是政府中人包括總統奧巴馬卻低聲下氣,兩者大不相同。此無他,議員只求討好自己的選民、擺姿態,說話不必負責任;政府官員要做實事,知道攤子有多大多爛,就不敢口出大言了。

奧巴馬即將發表新一年的《國情咨文》,估計就人們最關心的美國經濟狀況,不能有多美好的描繪。去年年初,美國經濟曾出現看來不錯的勢頭,可是這只如曇花一現,勢頭馬上就裁了下去。如今,美國也有一些不錯的數據,通用汽車等大企業還有意增聘人手。可是有了上一回的教訓,美國的經濟學家和商界人士,都不敢太樂觀了。何況,歐洲的債務危機還未知伊於胡底?

關鍵是,美國這次由金融危機造成的經濟衰退大異於從前。美國最近出版了一本新書叫《這回不一樣》(This Time is Different),作者之一、哈佛大學教授Kenneth S. Rogoff 說,其中一點特別的地方,是在正常的衰退中,經濟一旦重新增長,只要六個月就可以回到原來的水平;而這一回,美國至今還在向原來水平爬行,可能還要花幾年時間才能爬回那水平去。

如果以失業率計算,要從目前接近百分之十回落到衰退之前水平,肯定非得幾年不可。美國經濟學家都認為,經濟起碼要有2%以上的增長,才可以維持失業率穩定不升;經濟此後每增2.5%,失業率才會下降1%。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Paul Krugman 的解釋是,這是生產率在不斷提高之故(意味着可以減少人手)。Paul Krugman 因而不斷大力主張要大力刺激經濟,不惜製造巨額赤字,否則有重蹈日本「失落十年」(lost decade)式困境之虞。

日前翻尋資料,偶然看到一篇去年九月的文章,是當了政治評論員的前紐約州州長 Elliot Spitzer 在網上 Slate 雜誌發表的。他說,不必擔心美國會陷入日本式「失落十年」危機,因為二零零零至二零一零年的美國已陷進這樣的危機了,對中產階級尤其是這樣。他列舉了一系列與二零零零年對比的數據,顯示了美國經濟停滯不前的大圖景:

中產家庭入息:
二零零零年:$63,430
二零零八年: $61,521

勞動人口比例:
二零零零年: 67.1%
二零一零年: 65.3%

失業率:
二零零零年: 4.0%
二零一零年: 9.6%

貧窮人口比例:

二零零零年: 12.4%
二零零八年: 13.2%

對全球貿易赤字:
二零零零年(頭六個月): 1800億美元
二零一零年(頭六個月): 2470億美元

對華貿易赤字:
二零零零年(頭六個月): 440億美元
二零一零年(頭六個月): 1190億美元

最富有1%人口控制的財富比例:
二零零零年: 39.7%
二零零七年: 42.7%

Elliot Spitzer 是因為性醜聞下台的,但從他的文章看來,他不失為有頭腦的人。他認為,奧巴馬主張發展綠色經濟和教育可能是最能重振美國國際競爭力之途。他指出,經濟全球化使數以億計的人受惠,可惜美國人不在此列。他更指出,美國當前盛行的「忿恨政治」儘管短期內會收效,最終卻只會把美國進一步推向落後。

最後這句話,不妨把「美國」二字換作「香港」讀。

2011年1月24日 星期一

虎媽媽、虎女兒非偶然出現

Amy Chua 一家
想不到,被稱為「虎媽媽」(Tiger Mom)的耶魯大學法律學院教授蔡美兒 (Amy Chua)繼續成為新聞人物,香港報章繼續有報道,美《時代》周刊又有一篇相關的特寫,談到蔡美兒倡導的子女教育法引起的爭議與共鳴。在亞瑪遜和《紐約時報》的最暢銷書排行榜上,《虎母戰歌》一書都排在第五位。

《時代》周刊的文章來自該刊的駐上海記者 Bill Powell,題目叫「虎女兒」(Tiger Daughter)。他娶了個中國太太,有一個剛上一年級的六歲女兒。這個家的情況與蔡美兒一家差不多,對女兒的教育如中文、數學幾乎由太太一手包辦,父親除了教導女兒的英語,其餘的就交給母親。可以想像,女兒的學習並不輕鬆,每天要做兩三小時家課,還要練習小提琴、芭蕾舞,與上海其他同齡同班的孩子沒有兩樣。

不過Bill Powell 認為孩子是快樂的,孩子儘管有時被母親逼得哭了、不開心,但也常常與鄰居的孩子到外面玩耍,常常看迪士尼的卡通片(所以英語很好)。他認為妻子沒有蔡美兒那般嚴厲,起碼不會罵女兒為「垃圾」;又認為即使按中國人的標準,蔡美兒對女兒也過分嚴苛了。

他發覺,中國人父母對子女教育的一個重要理念,是希望子女堅強,而不能軟弱,因為預期人生道路是艱難的(Chinese parents assume strength, not fragility)。他認為這絕對正確,你即使不喜歡這一套,也值得去做。他最後的結論是:「就兒童教育而言,有個中國母親是很大的優勢;幸好我女兒有一個。」

如果這話是對的,中國未來的優勢就太大了──因為所有中國兒童都有個中國母親。不只是中國母親有這樣的優勢,整個東亞儒家文化圈的父母都有這樣的優勢。這或者也可以解釋東亞在西方文明興起之後,先於其他地區在現代化上取得成功的現象。

對於世界文明,中國文化作出過很大貢動。在公元的第一個一千年,自秦漢到唐朝的文化,在中國和周邊地區建立了華夏文化圈;到第二個一千年,中國文化影響到歐洲,不但以造紙、活字印刷等技術發明推動了歐洲文化發展,在政治、宗教、道德、哲學等方面也對歐洲的啟蒙運動有所啟發,形成「中國潮」,「中國幾乎成為西方文化嚮往的烏托邦」。

可是中國在康乾盛世之後,隨着人口膨脹、政治腐敗迅速衰落,西方卻在啟蒙運動、工業革命之後迅速崛起,走向現代化,以致予人現代化就等同西方化的印象。事實上,現代化都是在西方文化國土先取得成功的。此外,至今為止也取得成功的,就只有日本與亞洲四小龍。

這現象早在上世紀末就引起國際間的興趣,就是為什麼現代化除了歐美等西方文化區之外,只在這幾個地方取得成功?這催生了儒家文化圈之說,因為這幾個地方的最大公約數就是儒家文化的傳統。到了本世紀,中國的崛起得到全世界公認,而且勢頭不減,就更使人重新掂量這個文化圈──或者叫華夏文化圈──的影響和潛力了。這個文化圈裡一個共同都重視的元素是教育,即使最貧困的父母,也知道子女要讀書、識字才有出色。這仿佛成為了人體的遺傳基因。「虎媽媽」、「虎女兒」的出現絕非偶然現象。

公元第三個一千年剛過去十年,華夏文化圈會繼續對世界有什麼影響已受到很大關注了,看來,這還剛是個新開始。

**
請參看:
「筆下留情」另文: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1/01/blog-post_20.html
《時代》周刊文章:
http://www.time.com/time/world/article/0,8599,2043296,00.html

2011年1月23日 星期日

嵌名聯,一口氣撰書十幾副

昨天在聚會中一口氣寫了十幾副對聯,都是以相約赴會朋友名字構成的嵌名聯。本來無意作此「大規模」嘗試,但早上起來試湊合一下,便一發不可收拾,本來只擬作一兩副,結果全部有報名赴約都相贈一副,免了厚此薄彼之責。

這是去年約會的延續,同寫揮春其實不過是個聚舊的「藉口」,動筆的朋友不多,只是大家對文字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很愜意,主人後來又在寫字樓的大平台以BBQ招呼,眾人就更開懷了。

不妨把寫了的嵌名聯錄下來作個紀錄,嵌了什麼名字,各位大可一猜:

榮華未必須穿綺
德化由來可解冰
這是雙嵌名聯,有朋友夫妻兩人的名字。朋友做生意頗有所成,但夫妻兩人都生活簡樸。

一室管弦多歡喜
十年樹木已成才
朋友放下教鞭後專心絲竹,而兩子女都學有所成也。

潭深水靜清幽地
海闊雲閑麗日天
這也是雙嵌名聯,不過借音寫成。

淑氣臨門人長夀
芬芳吐艷宅生財
這是典型的春聯,語多吉利,不少朋友歡喜。「長」應唸「生長」的「長」音,以作仄聲。

生財有道為君子
發葉開花借東風
朋友做生意,在本地內地都有發展。這屬魁斗格,即一字嵌聯末,一字嵌聯首。

春風有為何不敏
天道無言樂為之
有朋友說,上聯是儒家入世之語,下聯是道家出世之言。

春賞紅梅秋賞桂
冬描翠柏夏描蓮
寫上四季四種植物。

就業更知康健福
茂松添勝杏林春
朋友是醫生,屬腫瘤專科,有朋友戲言:只宜聚舊,不宜問症。

樹茂根深春色好
國強民富福康多
典型春聯,是對家與國的祝禱。

燕子春回天增麗
花明艷吐鳳來儀
這是又一副雙嵌名聯。

幾度春風山不轉
長留康健宅常歡
「身體健康」似乎老套,卻是新年對己對人的最美好祝願。

婉轉風流仙所本
薇生雨潤壑尤剛
又是雙嵌名聯,「婉轉風流」,指委婉柔和、風度美好。想想敦煌壁畫的飛天,當知上聯寫的是什麼。

碧海藍天春日暖
琪花玉樹瑞光祥
琪花,仙界中花草也。

另有朋友索聯,打算嵌名贈之以:
學問可觀亦可樂
友情宜舊更宜真
「可觀」、「可樂」 出自蘇東坡句子:「凡物皆有可觀,苟有可觀,皆有可樂。」一種非常可貴的求學態度。

2011年1月21日 星期五

「普世價值」的缺陷

胡錦濤在白宫記者招待會上表示「承認和尊重人權的普遍性原則」,美國傳媒認為這是中國領導人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可是在我印象中,這是中國多年來的立場了,並不新鮮。我不覺得「承認和尊重人權的普遍性原則」,西方具有「普世價值」的一套就可以在中國普遍實施了。

關鍵似乎在「普遍性」或者「普世性」這字眼。大概自歐洲從啟蒙運動、工業革命崛起,而中國自晚清衰落以來,歐洲文明向全世界迅速蔓延,使很多人認為歐洲文明就等同現代文明、現代性,是為「普世價值」。你要現代化嗎?就得接受、推行這些「普世價值」。

不過隨着日本的現代化取得成功,亞洲四小龍也成功了,接着中國又有更大規模的成功之後,上述論斷就值得置疑了。這些「普世價值」的推行,涉及到政治與文化之間的互動。剛好讀到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趙汀陽一篇題為《文化為什麼成了問題》的論文,文章在這方面有很好的論述。今天且作文抄公抄錄一大段供大家分享:

自從馬克思以來,政治和文化之間的互動關係越來越被人們所注意。而從福柯到薩伊德等,政治和文化的互動模式被廣泛地應用到各種具體問題的分析上去。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能說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政治和文化互動研究。至少存在着兩個方面的難題:

一方面,政治和文化互動關係的哲學邏輯或者說哲學語法還是不清楚,人們似乎談論了許多事情,但卻不知道這些話語是否具有知識和理論上的合法性。在哲學上不清楚,就沒有理論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各種表面上似乎很成功的分析模式(無論是馬克思的、福柯的還是薩伊德的或者是亨廷頓的等等)一旦被當作普遍「範式」來應用,就會產生很多不理想的甚至非常錯誤的分析結果。

比如說,在分析中國這樣具有獨立的思想線索和歷史邏輯的巨大時空存在時,無論套用的是美國右派還是美國左派理論模式,無論套用的是歐洲的宏大敘事還是日本的瑣碎敘事,對於中國問題的事實來說,都幾乎必然地產生一些不靠譜的、相悖的、不合事實的理解。

原因很簡單,中國這樣的時空存在足夠大,已經形成自己的問題體系和運行邏輯,如果不能夠按照中國的問題、線索和事實去深入地進行研究,而是把中國看做是西方知識的「田野」,所生產出來的知識就只不過是專門為西方定做的文化和政治演出。

目前,世界上那些流行的知識範式一直都沒有把中國的文化觀念和事實這一巨大變量計算在內,沒有能夠反映中國這一巨大而豐富的社會歷史經驗和觀念儲藏,而如果漏掉中國經驗這一巨大變量,則必定產生有着巨大失誤的知識框架。可以說,目前在世界上被廣泛使用的知識體系和理論框架是很不完整的,是一個殘缺不全的表述體系,它沒有把中國的經驗、問題和觀念納入其中,這意味着目前世界上流行的知識模式缺乏充分的經驗基礎和理論準備,這在學理上有嚴重缺陷……它不足以表達這個世界需要被表達的問題。

2011年1月20日 星期四

胡奧會談之外的另一場較量

正當胡錦濤在美國訪問之際,美國人感覺到,來自中國的「威脅」 更加強烈而具體了,不管你中國人如何在時代廣場的大型廣告片中擺出友好、善意的笑容,做慣了老大的美國人仍然會不舒服。中國的真正威脅來自哪裡?很多人會說是中國的新試飛的隱形戰機、對匯率的操控之類,而《紐約時報》著名專欄作家 Nicholas Kristof (紀思道)的回答是:非也!中國的真正威脅來自中國的教育制度和背後對學習的熱誠。

Nicholas Kristof 上月十五日從北京發出一篇文章:中國在教育勝出了?(China’s Winning Schools?) 文章從之前發表的一個65地學生學能(閱讀、科學、數學)排行榜,談到他在中國對教育問題的觀感。在那排行榜上,上海排第一,接着是香港、新加坡、南韓,他把這稱為儒學的勝利。至於美國:閱讀排15,科學23,數學31。

他自言採訪亞洲和中國的教育情況二十多年了,感受要麼是羡妒,要麼是瞠目。不管怎樣,這些地方都把教育置於第一位。他的妻子伍美芳是中國人,祖籍在華南某個貧困地區。他到那裡一看,那裡農家孩子唸的數學課,與他在紐約一家超卓的私立學校(public school)讀書的孩子的課程相比,高了一級。

可是他發覺,中國人自己並不欣賞自己的教育制度,到處都聽到家長、教師在批評,認為填鴨、扼殺創意,而對美國方教育制度則讚不絕口,有人不惜花大筆錢送孩子到美國讀書。

Nicholas Kristof 覺得,中國人的自省無疑是對的,可是他們對教育的重視令他肅然起敬。他引用愛爾蘭詩人 William Butler Yeats 的話「教育並非要把桶填滿,而是要點起火來」,然後指出:桶裡有燃料火才容易點燃。

差不多同一時候,《紐約時報》上另有一篇文章也涉及中美不同教育方式的問題。前兩天,香港報章也報道了,就是被稱「虎媽媽」的耶魯大學法律學院教授蔡美兒 (Amy Chua) 教育兩名女兒的強壓方式引起的爭議。

她的方式是典型中國式的,對兩名女兒家教很嚴、要求很高:成績非要A不可,不准自己挑選課外動,不許外宿不歸……。女兒學彈鋼琴有句子彈不到,硬是要她苦練,否則燒掉玩具。這樣的中國人父母,在華人社會司空見慣。可是蔡美兒把這套方式寫成《虎母戰歌》(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lther),又在《華爾街日報》刊出「為什麼中國母親勝一籌」(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一文,認為要子女成才非嚴不可(「這是為什麼中國父母可以培養出那麼多數學、音樂奇才」),爭議就大了。《華爾街日報》上招來十萬條留言。

批評的自然很多,但這「戰歌」之所以可以奏起來,正是迎合了美國父母對一向對子女放任的教育方式的質疑,而各種電腦產品讓父母對子女更難管束了。

《紐約時報》在報道中指出,父母對子女的教育方式總是在求變,舊一套不靈了就找新方法。在美國人對「虎母」式教育感到新鮮的同時,中國的書店以找到大量美式子女成才法的指南。

這是胡錦濤與奧巴馬在白宮較量之外的另一場較量。可以相信,這場較量的勝方將主宰廿一世紀的世界。

**
參考文章:
http://www.nytimes.com/2011/01/16/opinion/16kristof.html?scp=1&sq=china%20winning%20school&st=cse
http://parenting.blogs.nytimes.com/2011/01/11/on-chinese-mothers-and-american-kids/

2011年1月19日 星期三

紅葉蕭蕭,正宜拍照

天氣轉涼後,一直留意着香港公園十餘棵楓樹的變化,到昨天,終於帶上相機,去拍了一些照片。香港公園的楓樹,以三角槭為主,約有十多棵,此外有一棵楓香。

如果從太古廣場的方向往香港公園,沿扶手電梯上去,過正義道進內,走向水簾亭的路上就有一棵三角槭,不過遊人很難發現。我是走過時,看到路面常常點綴着一些酡紅如醉的楓葉,抬頭四處找尋來源,才發覺左邊約兩層樓高的徒峭山坡上,有一棵標新立異的小樹。如今季節,它在陽光下會呈金黃而偏紅,在周圍的翠綠林木下,顯得卓爾不群。路人匆匆而過,不會發現它在頭頂上孑然獨立。

三角槭最集中的地方,是溫室外的小山坡,有五棵一列排開。從溫室外居高臨下向湖面望去,這些楓樹就長在下面,擋在眼前,可以靠近欣賞每棵樹的葉片,看到漂亮的,一伸手就可以摘取。說是「摘」其實誇大了,「摘」得費點勁,而「摘」取變紅了的楓葉完全不用力,你用兩根指頭一拈,它就到手了,如「果熟蒂落」般自然。這五棵三角槭的顏色最紅艷,樹冠也較舒展,最為可觀。說葉色紅艷,要近看才發現;遠觀,樹色暗紅;仔細湊近察看樹葉,才發覺顏色豐富,五彩斑闌。不過這幾棵三角槭的葉子也落得最早。如今,其中一棵已幾乎脫落得只剩下枝椏了。

再往上走,接近太極園的斜路上有六棵三角槭。太極園內也有幾棵。這幾棵樹就較不易親近了,你只能仰視,而不如在溫室之前可以平視、俯視。

這麼十餘棵分散的楓樹,在偌大的香港公園裡,難以構成大塊文章,如果不特別留意,還不知道它們存在,就如那位經常在香港公園寫生的老畫家一樣。但如果留意的話,紅葉很有可觀之處,你看到下面的照片,或許會同意。只是,你只能從局部、從特寫去欣賞了,拍照也只能拍作小品,拍不出有氣魄的場景。

紅葉,其實即使是單片也很可觀,就如賞花一樣,花海成片與一枝獨放,各有美態。即使是一片紅葉,拍進照片也可以很美。我就正是趁幾棵三角槭的葉子已丟得七七八八時才去拍照的,這時,樹較疏朗,拍攝起來比較容易突出主體的紅葉,背景也比較簡單一些。若要營造凋零的感覺,就更方便了。要拍紅色、黃色、綠色相間樹葉逆光的明亮美態,也適宜在樹葉較稀疏時拍攝。

在中國古典詩詞中,秋天最易惹起詩興。在北方,秋天的絢麗、壯觀雖然激動人心,但是緊接着到來冬天的肅煞、蕭條,總讓人對前景難以釋懷,讓人感懷慨嘆。有時,短短幾個字,就讓人感到秋天的落寞了,如:

紅葉晚蕭蕭,
長亭酒一瓢。 (許渾《題潼關驛樓》)

十個字,有聲有色,有時有序,有情有景。

當然也有人以逆向思維舒懷的,如劉禹錫的《秋詞》: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宵。

有朋友說,十一月自由行去了南韓慶州賞紅葉,非常可觀。這是好介紹,來年可以考慮走一走這條路線。暫時,就在香港賞賞楓好了。

(今天早上在香港公園再觀察,發覺園內的三角槭不止上文之數,例如進園走向水簾亭路旁的徒坡上,原來有三角槭多棵。兒童遊樂場旁的一棵楓香樹,差不多全樹染上鵝黃色了。──二十日補記)
**
參考: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0/01/blog-post_20.html

2011年1月18日 星期二

香港公園楓葉紅(三)




二零一一年一月十八日攝於香港公園
Posted by Picasa

香港公園楓葉紅(二)




二零一一年一月十八日攝於香港公園
Posted by Picasa

香港公園楓葉紅(一)




二零一一年一月十八日攝於香港公園
Posted by Picasa

2011年1月17日 星期一

看簡寧漢舞蹈團,看出來龍去脈

上星期五(十四日),去看了美國簡寧漢舞蹈團演出的「Nearly 90²」。這是簡寧漢二零零九年九十歲去世前最後作品的重新製作版,名稱因而定為「接近九十(歲)之二」。這是一次慕名的觀賞,最大的收穫,是對經常看到的現代舞,香港的、台灣的、大陸的,增加了來龍去脈的了解。

香港有曹誠淵創辦的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台灣有林懷民的雲門舞集,都屬現代舞,也都建立了國際聲譽,有不少「粉絲」。雲門舞集每次訪港演出,都非常賣座。曹誠淵到大陸推廣現代舞,在廣州、北京、上海都頗有建樹,催生了當地的現代舞蹈團體。他們的淵源,其實都可以追溯到美國去。

據資料介紹,曹誠淵到美國修讀的是工商管理,又兼讀舞蹈,師從哪位導師不清楚。林懷民在台灣就受到現代舞啟蒙,喜歡了葛蘭姆的現代舞理念,後來到美國密蘇里大學讀新聞時,正式到葛蘭姆舞蹈學校和康寧漢舞蹈學校研習現代舞。

葛蘭姆可說是現代舞的濫觴,自一九二六年創辦自己的舞團起,開啟了現代舞的時代。芭蕾舞追求輕盈、典雅,被稱為簡化、理想化的舞蹈。葛蘭姆的舞蹈是對芭蕾舞的反動。

簡寧漢則可視為對葛蘭舞的再反動。他曾在葛蘭姆的舞蹈團跳舞,但對葛蘭姆的技巧不滿足,於是退出了,再學芭蕾,並成立自己的舞蹈團。他重拾芭蕾的輕盈,但沒有理想化的取向。他的舞蹈可以說是自由的舞蹈,舞者、作曲者、舞美設計者、觀者都有最大的自由,各有自主的世界,演出只是這些不同世界的交疊,誰都不把自己的意念強加於人。

他的舞蹈屬抽象的舞蹈,如「Nearly 90²」,沒有明確標題、題旨,隨你理解。整個作品長約一個半小時,沒有中場休息,其中分成很多個片段,就是不同組合的舞蹈,兩人、三人、四人……。跳的是什麼,你猜好了,你看不到鮮明的感情表達,從動作到表情都沒有,只有肢體的不停律動、組合。有很多類似平衡技巧的表演,幾個人組成違反地心吸力的造型。

伴奏音樂──稱為音響會更貼切──也是對觀者的考驗,由兩位年長音樂人在樂池裡操控電聲樂器發出。由頭到尾都像收音機從電波中收取到的吱吱嘎嘎怪聲,旋律、音律沒有,節奏也沒有。散場後搭渡輪返港島,泊在碼頭的天星小輪隨着湧浪顛簸,絞緊的繩纜不斷軋軋作響,像極了舞蹈的伴奏「音樂」。

從簡寧漢作品(據說他的作品很類同)本身可以清楚看到曹誠淵、林懷民的師承。有點不同的是,曹林二人都沒有走到絕對抽象去,而盡量賦予作品內涵,有要闡釋的題旨,還常常加進中國文化元素。伴奏也沒有那麼前衛,有時還用古典音樂。我想,起碼在華人社會裡,這是較聰明的取向。

簡寧漢舞蹈團正在作為時兩年的全球巡演,把簡寧漢的影響力作最後一次散播,之後就會解散。這是否預示現代舞也走到了一個演變的關口?

2011年1月16日 星期日

寫過春聯寫揮春

接近歲末,又要做一件事──寫揮春。昨天,就一連到兩個地方揮毫去。

寫揮春似乎只是珠三角一帶的習俗,揮春的準確意思是什麼,兩字該怎麼寫,是「揮春」還是「暉春」,都各有說法。反正都是寫一些吉利的四字詞,以示對新一年的期望。北 方則愛寫春聯,內容自然也重新春氣氛,不過文字要求高一些,嚴格的話,要合對聯的平仄格律。

昨天揮毫,其實是下午去寫的是春聯,晚上再去寫的才是揮春。

下午是到朋友畫室去寫的,朋友正與學生上課,我前去似乎打亂了「課堂秩序」,不過朋友和學生看來都歡迎,並立刻裁起紙來。大家希望寫的是對聯,這有點措手不及。不好照寫現成的,於是得臨時湊合,從生肖年序、大家鍾情翰墨的雅趣着眼寫了多副。

有人見到剛寫出的上聯尾字與自己的名字相合,臨時要求寫成嵌名聯。這更加措手不及了,幸好仍能交卷。

有位朋友剛從前一晚的聯歡聚會中抽獎得到高檔的淺桃紅色灑金宣紙,要求以之寫副對聯。這位朋友可算是同事,但過去只有數面之緣,上回到朋友的畫室見到,才知是朋友的學生,很意外。這次有求,我特別花了點心思,寫了副自覺頗有意境的對聯:

雪落無聲寒凝大地
玲傳有韻清徹太玄

嵌名聯多善頌善禱,甚至「歌功誦德」,這聯應不至俗套吧?

朋友還有一位學生是與我有緣而不期重遇的。上次見過一回後,這位朋友向老師問清楚我的名字,到這回才與我「相認」,我們竟然有過激情年代的交情。多年不見,如不是他先說,我一點認不出來。知道名字,再細看,記憶才回來了。朋友兒子結婚,讓我寫「龍鳳呈祥」斗方。這樣的重逢真特別。我與朋友這個畫室可算有緣分。

晚上去參與一個社團近百人的團年聚餐,我自告奮勇寫揮春,竟然很受歡迎。想來,近年手寫的揮春越來越稀有了,於是大家都想要一張能表達自己心意的。我飯前飯後寫個不停,不過也簡單,大家要寫什麼我寫什麼,不必傷腦筋。算來,應寫了百多張。

這些揮春內容,可以看作一個小小的民意調查,就是可以看出大家對過年的最大願望是什麼。大家要求寫得最多的四個字是什麼?是「身體健康」,其次是「萬事勝意」或「事事勝意」。只有個別要寫「財源廣進」,更有人要寫「六合頭彩」、「大勝三方」。我想,這不等於想發財想到發燒,而不過是給夢想開個玩笑。

香港人都想發財,只是如今這發財之心與以前的年代恐怕不一樣了。在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發財、發達願望壓倒一切,健康可以讓步,甚至不惜犧牲健康。那是許冠傑《半斤八両》歌曲最得到共鳴的年代。

不過細想一下,那年頭的發財發達願望是很卑微的,很多不過是希望能有安穩的生活而已,能有公屋住已「好過中小搖彩(以前的一種彩票)」了。

現在很多人的物質生活已好過以前中了小搖彩,並且發覺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了,身體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

2011年1月14日 星期五

Keep fit 關鍵:先 fit 後 keep

香港人有兩個字常常掛在嘴邊:keep fit。

Keep fit 這兩個字,照字面解釋是「保持健康」,但在實際應用上,比較重於健康的外觀,即一個人體貌外型予人的健康印象。一個人如果各項健康指標都正常,但是體型、氣色不屬於人們認同的健康形象,仍然會讓人覺得不夠 fit,而應該去 keep fit,去做各種運動去保持體態美。這有點偏頗。真正的fit,應當內外兼顧,內外都 fit。

這兩個字看似簡單,但實際上大有學問。據美英的新研究,要想 fit,必須有基礎才行,不然有什麼可 keep (保持)?簡單的說,fit 了才有得 keep;你 fit 了,要 keep 其實不難,不必花特別大氣力。據《紐約時報》報道,英美最近各有研究報告在這方面有發現。

英國的報告發表在《英國運動醫學學報》(British Journal of Sports Medicine) 上。這項研究調查了一大批已退役的精英運動員,都屬男性,大部分已年過半百。其中,有些還保持運動,只是不再參加比賽;有些則已完全放棄運動。研究人員檢查了兩批人的健康狀況,一如所料,只坐着不動的那批人情況較差。這說明,只靠年輕時努力鍜練身體,不能保證年紀大了仍然身體健康;你不動了,辛苦得來的「本錢」就會流失。

之前還有一項針對一批世界級划艇運動員進行的研究。一批在賽季結束後完全不接受訓練的運動員,只要五個星期,肌肉力量下降9%,肺活量下降11%。

這些研究都說明,運動對身體機能的促進作用,一旦運動停止了就會消失,不管時間長短。

可是研究同時發現,身體機能達到一定程度後,要保持下去,其實不必做太多鍜練。以上對划艇運動員進行的研究就發現,一些運動員在賽季後只保持少量運動,例如一星期只做一次力量練習、兩次耐力練習(只及正常的幾分之一),肺活量的下降就比完全不動的運動員少一半。

美國阿拉巴馬大學一個研究小組剛在《運動醫藥與科學》(Medicine & Science in Sports & Excercise)發表的研究,以一般人為研究對象,可能更有說服力。這項研究招集了兩批志願者,一批二十多歲,一批六七十歲。他們都要先接受四個月頗高強度的運動鍜練,一星期到健身室三次,做各種編定的練習。四個月下來,所有人都強壯了,肌肉明顯增長,都很 fit。

接着,隨機抽樣把各人分成三組。一組人停止所有運動,另一組的運動量減少三分之二,每星期只要去健身室做一次原來的練習;最後一組也要每星期去健身室一次,但每次的運動量減少三分之二,也就是只保持原來運動量的九分之一。如是者八個月。

八個月後,完全不做運動的一組,鍜練得來的肌肉與力量差不多都萎縮了。每星期維持練習一次的另外兩組,擴大了的肌肉和力量大部分能維持。第二組的一些年輕人,即使減少了三分之二運動量,肌肉還能有新增長。這兩組中年長的,即使那些每星期減少九分之八運動量的,也能保持肌肉不萎縮,力量也沒有怎麼減弱。

這研究表明,鍜練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接着只須花幾分之一的時間,就可以維持在達到的力量水平。就是說,要 keep fit,必須先建立 fit 的基礎。要想輕鬆 keep fit? 先花幾個月打好基礎吧。

**
參考文章:
http://well.blogs.nytimes.com/2010/12/29/phys-ed-if-you-are-fit-you-can-take-it-easy/?scp=1&sq=if%20you%20are%20fit&st=cse

2011年1月13日 星期四

英語面臨簡化壓力

中國曾經有人為了趕上世界「先進」潮流,提倡把中文拉丁化,就是拋棄漢字,把中文變成拼音文字。拼音的英文大概是這些人推崇的文字之一。可是在英國,有人並不認為英文是理想的拼音文字,直指「英文是介乎西班牙文的拼音文字與中文的象形文字之間的文字」。

學過英文的人都知道,英文字與英語讀音有很不一致,你不能見字讀音,更不能聽音寫字。英文基本上不是拼音成字的,一個英文字裡常常有很多不知道為什麼會存在的字母,而字的讀音又不知道為什麼要拼寫成這樣。如果你學過歐洲其他語文,例如德文,知道拼寫和讀音原來可以有簡單、固定的對應關係,你更會覺得英文的拼寫不合理。

不要以為外國人學英文才有拼寫困難,英國人也一樣,英國學生一樣要花很多時間去強記英文字的拼寫。英國因而一直有人在推動英文拼寫改革,就是簡化英文,使之讀與寫一致。

已故工黨議員 Mont Follick 博士就曾兩度(一九四九年,一九五二年)提出改革英文拼寫的私人法案。他當過馬德里大學的英語教授,對英語應有過人研究。這自然未能成事,而他一九五八年就去世了。

英國又有個早在一九零八年就成立的「簡化英文拼寫協會」(Simplified Spelling Society,簡稱SSS),它的口號是 Let’s Phonetic (讓英文語音化)。早兩年,它為慶祝建會一百周年,加大了簡化英文運動的力度。

英語是隨着英國殖民主義而擴張的,佔領者的地位加強了英國人對英語的傲慢。美國霸權主義興起進一步把英語擴展到全世界,以英語為母語者仍然保持居高臨下的心態。可是語言專家認為,英文過去五百年未能適應變化。

這五百年間,要說英文沒有改變也說不過去,美式英文就有很大轉變,以致蕭伯納戲說:「我們(英美)是兩個以一種共同語言相分的國家。」懷爾德更說:「我們(英美)今天什麼都一樣,就是語言不同。」美國的改革是刻意而為的,既是為了與當年的宗主國拉開距離,也是因為英文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特別是拼寫。

如今,美式英語有凌駕於英式英語之上之勢,可是美式英語的拼寫也只是小改而已,繁瑣累贅仍太多。

試看SSS改革的一些拼寫,從前面的新拼寫應可以輕易猜想出原來的英文字來(刮弧內為原拼寫字):
adicted (addicted)
ar (are)
butiful (beautiful)
cupl (couple)
difrence (difference)
hav (have)
helth (health)
lern (learn)
lo (low)
munny (money)
mor (more)
peeple (people)
por (poor)
simpl (simple)
tu (to)
u (you)
yung (young)

SSS 指出:「簡化了拼寫並不會破壞語言。一些人害伯改變,而不知道對語言來說這是正常的。」

「正常」的意思是,你不變也得變。簡化了的Globish 與Netglish (網上英語)的出現,正使英語面臨壓力。

中文也有同樣的問題,漢字要不要簡化一直有爭議。一些人故意以「正」自居,把一千年的讀音定為「正」音,把繁體字稱為「正」字。其實從語言學的角度看,不應有所謂「正」,而只有不斷的「變」。「變幻才是永恆」,愛聽廣東歌的香港人應該對此最有同感。

**
英文拼寫協會(原簡化英文拼寫協會):
https://www.spellingsociety.org/

2011年1月12日 星期三

全球化 + 英語 = Globish

一個多世紀前,柴門霍夫發明了叫 Esperanto的世界語;如今,又有人推出了 Globish,有人譯之為全球語。從 Globish 這個字可以知道,它是由globe (全球)和 English (英語)兩字合成的,指的其實是在英語廣泛流傳下產生的一種變體英語。它是否真的會成為「全球語」,還語之過早。

首先倡導 Globish 的,是美國人Jean-Paul Nerriere,他並非語言學家,而是國際商業機器公司(IBM)一名國際市場推廣前副總裁。他的職務使他到世界各地接觸到各種說英語的人,其中大部分不是以英語為母語的。對於一個以英語為母語的人來說,這些英語千奇百怪,口音、語法都不一樣,有時溝通不容易。這促使他自二零零四年以來推出了兩本書,推廣他所謂的 Globish,希望可以有助不同國家粗懂英語的人有效溝通。他認為,今天的英語已不是英國人擁有的英語。

他宣稱這不是一種人工語言,而是自然產生的語言,他不過加以整理。他列出1500個常用字,定出簡明的語法,認為只要掌握了就能有效互相溝通。他是從實用主義出發的,主要為了做生意,明言 Globish 是商業現象,而真正「全球化的英語」才可應用於不同領域,不過「良好的 Globish 也是正確的英語」。

英語全球化使英語無遠弗屆,壯大了英語使用者隊伍,可是這麼一來,卻使說純正英語的人淪為了少數,而說非純正的印(度)式英語、菲(律賓)式英語、星(新加坡)式英語、港(香港)式英語、中(中國)式英語等等的人反而成為多數。在一些通用英語的國際場合,多數與會者說的是這些簡化、異化了的英語,說純正英語、特別是愛語帶相關的英式英語的人,反而曲高和寡、甚至不受欣賞了。

據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世界概況」網頁,全世界只有4.68%的人以英語為母語,而會說英語的人佔全球人口20至25%。按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講純正英語的人就要跟講不純正英語的人說話了。

儘管在以英語為母語的人的耳朵聽來,Globish 單調、乏味、詞匯量不足、欠缺習語,可是由於英語和 Globish之間時常有誤解,語言專家就經常警告說,在這個新世界裡,以英語爲母語的人有時反為會吃虧。

昨天提到的英國《金融時報》的文章於是奉勸以英語爲母語的人也得掌握 Globish,而這只要上個半天的課程就行了。它主要教以英語爲母語的人講話慢點,不要語帶諷刺,不使用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動詞短語(verbal phrase)。

英國人佔領印度之後,為了控制這個有悠久文化而人口眾多的國家,定下了一個政策:培養「一個階層的人,他們有印度人的血液、膚色,但有英國人的趣味、觀念、道德和智慧」,辦法是以英語辦教育,讓印度人講英語。這果然培養了大批講英語的印度人。

諷刺的是,帶頭起來反對英國殖民主義、要求獨立的,正是那些掌握了英語的印度人,甘地就是在英國受教育的律師。印度獨立後一九五零年通過的憲法,也是用英語寫成的。

思想要靠語言,語言卻不等於思想。自認聰明的英國人竟然不懂這一點。Globish 帶着一條英國尾巴,最終會給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帶來多少好處?

2011年1月11日 星期二

英語的未來命運

英語八爪魚
英語將面對怎樣的命運?──是繼續世界當道?還是氣數將盡?在英國《金融時報》的中文版上,可以看到兩篇不同觀點的文章,其一題為「英語當道的世界」,其二題為「英語氣數已盡?」。

說當前是英語當道的世界是很好明白的,不管去到哪裡都可以發覺英語的存在,或者是英語的標誌,或者是有學生在上英語課。英語儼然已成為通用世界語了。十九世紀末,波蘭人柴門霍夫曾根據歐洲語言的發音和文法特點設計一種易學易用的語言,希望可以成為世界通用語。這種名為Esperanto 的世界語雖然在很多地方有支持者組成學會,但始終無法形成氣候,與英語如今在全世界通行差遠了。

英語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隨着英國與盟國成為勝方而在國際舞台上崛起的,當時的《梵爾塞和約》就以英法兩種語言寫成。第二次世界大戰,美英繼續是勝方;英國雖然慘勝而日漸衰落,美國則建立起了全球霸權,進一步推動英語向全世界傳播。據英國的數據,目前全球每四個人就有一個會說英語。

在國際會議的場合,英語基本上成了通用語。很多國家的人會主動用英語發言,不論是口語還是書面語。經常,只要會議上有一個美國人或英國人,其餘與會者即使有共同語言,發言也會以英語進行。這情況一如一位在香港政府部門工作的朋友說的,只要會議上有一名「鬼佬」,就所有華人同事都要說英語。

這既顯示了以英語為母語者的優勢,也顯示了他們的劣勢──除了英語不會另一種外語。《金融時報》文章說,英國青少年如今已不必為學習外語而煩惱了,法語己掉出英國16歲學生必學的十大科目之列。事實上,他們一旦學會一種外語就失去以英語為母語的優勢,因為在國際會議上可能要被逼以這種外語發言了。

英語無疑已推廣到世界各地,可是英語到了每一個地方,都會無可避免地與當地語「混血」,形成有當地口音以至文化特點的 X-lish 來,即使美國的英語也有異於英國的英語。通行世界的英語其實已有別於英國或美國的本土英語,成為 Globish。「英語氣數已盡?」一文因而有此警告:英語的大肆傳播必將導致其最終衰落;英語會朝各個方向發展演變,最終各種新變體相互之間會變得難以溝通理解。

文章是一篇書評,評論英國「瀕危語言基金會」主席 Nicholas Ostler 的《最後通用語言:巴別塔重現前的英語》(The Last Lingua Franca: English Until the Return of Babel) 一書。Nicholas Ostler 從語言發展規律的角度指出:「當英語語言開始衰落,將會是波瀾不驚的。」因為一種世界通用語應當是方便使用的,而他預見,用不了多少時候,國際性的英語將不再方便溝通。

他又認為,到中國、印度、俄羅斯、巴西在世界經濟上舉足輕重時,發覺即使不借助英語也可以鞏固自己的世界地位,國際語言將不復存在,英語會淪為尋常語言。何況,電腦翻譯功能不斷擴大,到二零五零年前後,不同語言之間應可以通過電腦溝通了。

大凡事物都有興衰,語言也一樣。Nicholas Ostler 指出,波斯語曾經花了約一千年取得通用語地位,結果在16年裡就淪落為尋常語。他說,如果我們認為英語至高無上的地位會永恆不變,就是犯了「失憶症」與「典型的想像力缺乏症」。

2011年1月10日 星期一

教育新難題:小朋友不懂得玩了

小朋友都愛玩。童年歲月讓人難忘,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那是玩樂的歲月,有數不清的玩意,有很多玩伴。你認同嗎?你若認同的話,你可能是上了年紀的X十後了,因為下一代兩代的孩子的童年歲月很可能不是這樣的,現在的小孩更加可能不懂得玩。

不懂得玩? 真的,美國越來越多家長發覺這是個嚴重問題了,要組織起來,重點是讓目前在非常豐裕的物質條件下出生的小朋友恢復自由玩樂的天性。不要以為這是美國的問題,香港的問題同樣嚴重,甚至可能更嚴重,因為香港的家長更重視孩子的競爭能力,更抑壓孩子愛自由玩樂的天性。

先得明確怎麼叫做「玩」。美國的專家把這定義為:由孩子倡導、主導的遊戲或活動。也就是說,那不是大人倡導或主導的,不是拿出一個足球來,讓孩子按大人定好的規矩跟着玩。

對哺乳類動物,玩很重要,它們較長的幼兒期不僅是成長期,也是學習期,很多謀生技能要在這段期間學會,之後才能離開父母獨立生活。這些學習很多是通過玩樂學來的,幼年貓狗虎獅熊狼等等都有大量這樣的戲鬧玩樂,它們的獵食技能多就是這樣學到的。

人其實也一樣,他們日後到社會上需要的不少技能,如情緒控制、待人接物、合作精神、解困能力、創新精神,以致領導才能,都可以在幼年玩樂中得到培養。當然,這裡指的是人與人接觸的玩樂,而不是孤獨地對着玩具、電腦的玩樂。

美國的調查發現,傳統的孩童玩樂文化在消失。據去年一項調查,小朋友平均每天有七小時三十八分坐在電腦之前。五個孩子之中只有一個可以走路就能到公園或遊樂場(半英里半徑範圍)去。

美國於是有人發起組成各種組織,如「為明天而玩樂」(Play for Tomorrow) 、「美國玩樂同盟(The US Play Coalition),放手讓孩子去玩,就像很大人兒時一樣,不會一旦沒有電腦、電子遊戲機就不知道有什麼樂趣。

這不僅是孩子的問題,也是父母的問題,父母要不怕讓孩子們把家裡鬧得一團糟,也不要急於向孩子們指指點點,說怎麼玩才對。

以上,是《紐約時報》一篇報道反映的情況。我把文章推薦給一位年輕母親後,很快收到她近千字的回應,談到帶小女兒到「玩樂班」(Playing Group)和幼兒園的見聞,主要是香港一些家長的急功近利的怪異行徑。

例如幼兒園的K1班開學才個多月,就有家長因為兒子做課堂上的工作紙時答錯了,而緊張兮兮地投訴老師不公,擔心會孩子「成績」受影響云云;又有家長向她打聽有沒有給才讀K1的孩子溫習英文。

這位年輕媽媽還告訴我,現在「玩」也成為治療手段了,稱為「遊戲治療」(play thearpy),就是讓一些曾受傷害、要見精神科醫生的孩子在遊戲中作主,提升掌控感、成就感,達到醫治目的。這樣的治療也可讓年紀較小、不太會表達情緒的孩子,通過遊戲展露心聲。

相對於香港家長,美國的家長對孩子比較放任。如果美國的家長也覺得孩不懂得玩了,香港的家長更加要反醒一下,要不要讓孩子多點自由玩樂時光了。

**
《紐約時報」報道:
http://www.nytimes.com/2011/01/06/garden/06play.html?_r=1&src=me&ref=homepage

2011年1月7日 星期五

鍥而不捨闖花都、學裁剪

歲末年初,中西節慶連綿,是香港人外遊、海外親友回港探訪的旺季。上月底到本月初,就會見了多位從美洲、歐洲回來的朋友。其中一位是很多年沒有見面的,似乎是他離開之後就失去聯絡了,只在友儕間聽到過一言半語關於他的訊息。這回一起吃晚飯,才比較了解他在巴黎闖蕩的不平凡經歷。

朋友可說多才多藝,這與他的天資與好學有關。在樂隊裡,他是多面手,什麼樂器都學,二胡拉得很好,打擊樂也很出色。有一次他在演出中擔任鼓手領奏,特意自己裁縫了一身服裝,兩袖從腋下到手腕有很多飄絮,很「有型」,雙手揮舞起來,煞是好看。

他不知怎的就是愛好裁剪,十幾歲就去私立裁縫學校上課,班裡只有他一個男孩子,他無所謂。到二十歲那年,他學了三個月法文,就隻身去了時裝之都的巴黎尋找自己的夢想。

他洗了幾個月「大餅」(碗碟),才進了一家裁縫學校讀書。這段時間,住在巴黎有名的閣樓房間裡。這是巴黎舊樓房的特色設施之一,以前是給女傭住的,在房屋頂層,房間狹小,有一扇窗,只能放一張桌子一張床。這些房間後來成為窮人、藝術家、文人、留學生最愛租住的地方,鄧小平也住過。

朋友後來的法國妻子就是在閣樓認識的。那名法國女子有一天來探訪朋友隔壁的住客,住客不在,朋友招呼了她,「花都邂逅結良綠」的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朋友這段日子還有段逸事:竟然拿著二胡到巴黎地鐵賣藝。據說巴黎市政府對賣藝人有嚴格規管,要求有一定水平,還要彼此分隔,不能互相干擾。這事以前就聽說了,這回見面卻忘了作詳細打聽。朋友可能是第一個把二胡介紹給巴黎街頭市民的人呢。

朋友學習裁剪兩年,就去打工了。按規矩,要找個代理人(agent)介紹工作,到不同的服裝公司打工。這些代理人把介紹的工作分檔次。朋友開始時只能到檔次較低的公司打工。若干年後,對自己技能有了信心,他「升le (level)」了,換了代理人,希望打入一流的時裝公司去。

有一回,代理人給他介紹一份工作,說好這是難啃的差事,因為以前介紹去的,都很快就被辭退了。這個行當原來是很難當長工的,老闆請的主要是短工,不合的就辭走。朋友無所謂,就去上班,這原來是那家C字起頭的名牌時裝公司。他竟然站穩了腳跟,可是還是給試用了五年,才成為正式裁縫師。

這家名牌店在巴黎有六個工場,兩個負責做定製服裝,四個負責成衣,時裝秀那些出品屬成衣工場。朋友如今是一個成衣工場的兩名裁縫之一,主責女褸的「起板」,是那位主設計師信任的裁縫,有些設計指定由他做裁剪。

這要與設計師有很好的默契,要能從設計師手繪的簡圖中捉摸到設計師想要的效果;怎樣才能做到,就要靠裁縫師想辦法了。朋友說,這得感激當年的學校訓練,那時,導師不多說話,逼着你去自己想辦法。他說,當時很埋怨老師不肯教,後來才發覺得益匪淺。

朋友說了件趣事:在工場工作要穿同樣布料的白袍,他到工場不久,就自己裁縫了一件,找了一些紐扣縫上;誰料被上司大罵了一頓,原來那些紐扣要三百幾港一顆。不過,這件新穎的工作服得到那位主設計師欣賞,還與朋友一起拍照留念呢。

這是另一個及早確立自己志向,然後鍥而不捨的故事。

2011年1月6日 星期四

「言論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西方傳媒有個信條──「壞消息才是好消息」,香港傳媒也奉之為圭臬。這信條是一般人都可以理解的。俗語云「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說明人確有「八卦」、幸災樂禍的秉性,愛看別人的不幸、醜事。

在商業社會,報紙、電視、電台都被視為商品,我就親耳聽過某曾經以文人辦報、風骨錚錚而飲譽的大報的現代老總,大言不慚地宣稱如今要商人辦報,報紙也是商品。辦傳媒要很大投資,講究商業經營無可厚非,可是明明以「壞消息才是好消息」為方針,卻又自我塗脂抹粉、打扮為捍衛「言論自由」的鬥士,就虛偽、肉麻、可恥了,像婊子要立貞節牌坊而理直氣壯。

「言論自由」是香港最可貴的資產(不是傳統)之一,香港作為世界最自由的經濟體系,不可以沒有這一條。從「搶眼球」角度看,這有一定道理,但傳媒其實都知道這是有限度的,有法律上、道德上、自我良知上的限制;要麼得在法律強制下有所抑制,要麼得在行業協議下自律,有時也得在社會壓力下自我約束。

一個例子是香港傳媒對自殺新聞的報道,過去無所顧忌,如今則收斂不少,這就是在社會壓力下被迫讓步的。香港大學兩位研究員二零零八年曾為文指出:「香港傳媒報道自殺新聞有其獨特的『文化』,據我們的比較研究,於二零零零年,有47%的本港自殺個案會於報章刊載,同年在澳洲的數字只得1%;香港87.5%的自殺新聞附上相片,澳洲只有14%,瑞典只得8%。」香港傳媒對燒碳自殺事件爭相報道,把這種自殺方式「推廣」到鄰近地區,二零零六年成為台灣最「受歡迎」的自殺方式。

現代社會提倡企業要有社會責任,香港傳媒經常有文章向「不良僱主」、「不良企業」大施鞭撻。那麼傳媒是否也有社會責任?我認為不但要有,而且應當更重,因為傳媒客觀上有社會教化作用,屬於社會公器,不管老闆是誰。

香港的傳媒最愛監管他人,自己卻是最不受監管的。香港早幾年成立了報業評議會「自已監管自己」,可是最大的兩家報紙不參與,功用近於無牙老虎。於是,據中大新系去年的調查,香港市民對報紙的操守的滿意度只給2.84分(5分為滿分),對雜誌更只給2.40分。中大新聞系昨天公布的香港傳媒公信力調查又發現,香港傳媒的公信力大幅下跌,從6.8分降到6.4分(10分為滿分),報紙更從6.5分跌到5.9分。

恆隆集團老闆陳啟宗不久前應邀到中大的EMBA班授課,給香港報紙四個字評價:不堪入目。如果你在報界工作,顏面何堪?

有以上議論,是因為讀到《明報》上星期五(31日)的一個報道而起的。報道佔A4版半個版,題目是「英華教師籲港澳辦多管傳媒」。事緣香港一個120人教育界代表團上京到清華大學的國情研修班進修,獲新任港澳辦主任王光亞接見座談,其間英華書院的中文科教師王穎發言,說「香港傳媒比較喜歡發放負面消息」,她問港澳辦能不能「做多一點工夫,讓大家不要只報負面的消息」。

教育界訪清華上研修班這樣的事,《明報》平常一定不會報道,但這時正逢「聖誕」新年的新聞淡季,《明報》於是捉住這名教師的發言借題發揮,上綱上線到「言論自由」,又找來多名英華資深校友回應。不知誰刻意把問題上載到「高登討論區」,於是就有好像很有代表性的「網民」「被反應」了。

香港傳媒是不是偏愛負面消息,誰都心裡有數,傳媒老總更應是「雞食放光蟲」。其實,這個新聞本身就很說明問題。香港各界到北京北、清華、行政學院等上國情研修班的代表團,每年不知凡幾,什麼時候引起過注意?假若《明報》不是抓到那位教師的發言這個特殊「角度」從負面借題發揮,是決不會花那麼大篇幅去報道的。

同一天,我在《明報》讀到一條很好的新聞,題目是「羊肉串慈善家 入選2010感動人物」,講的是一名在貴州賣羊肉串的新疆漢子的善行,讓我讀得眼睛發熱。可這樣的「正面消息」,只能在「寰宇花絮」版中佔個小位置,連「中國版」都上不了,當然更沒有像「打壓言論自由」新聞般得到悉心經營了。

「言論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2011年1月5日 星期三

Keep Fit,從身體到大腦

左腦,右腦
知道朋友應用七田真教學法去培養孫兒而大見成效,讓我重讀了日前在《紐約時報》讀到的另一篇文章:This Year, Change Your Mind (今年,換換腦筋)。

七田真教學法的一個論基礎,是「才能遞減法則」。就是說,幼兒大腦的發育有難以想像的潛能,而這潛能到六歲左右就下降到接近定型了。七田真因而說,「嬰兒和大人是不同的生物」。

另一方面,七田真提提倡開發右腦,寫過《全腦革命》等書,指出人的大腦其實還有很大的開發潛力,對大人也一樣。據此,大人不必因為早已過了智力早速發育的幼兒期而沮喪。這正是上面提到的文章涉及的。

《今年,換換腦筋》一文在二零一零年除夕發表,「今年」應指新的一年。它的作者 Oliver Sacks 是腦神經科醫生,接觸過很多腦神經發育的病例,知道人的大腦的潛能遠遠超乎人們想像,還出版過 The Mind's Eye (心之眼)一書。

他說,人們說到新年願望、計劃,都會想到要身體健康些,要多做運動;大部分不會想到其實大腦也可以這樣做。

他指出,大腦很多部位在人出世之時、或在幼年階段,就完成了神經連接,可是有些地方,特別是大腦皮層,仍然可以隨着人的成長有相當程度的連接、育成。大腦皮層對人的認知能力,如語言、思考、感覺、活動能力,都有關鍵作用。

他有一個女病人九歲時因為猩紅熱而失聰,此後發展出閱讀唇語的能力,「聽力」一如常人。若與她交談時無意轉過身去,她會抗議:「我聽不到你說什麼了。」她在「看」,但感覺自己在「聽」。

加州大學一名三歲即失明的生物學家,竟然憑着異常的空間感和觸覺,發現了多種軟體生物新品種。

最驚人的是,一名二零零九年十六歲就去世的少年 ,自三歲失明後,培養出海豚一樣的辨別障礙的技能,用舌頭發聲,然後從反射回來的聲波中知道周圍環境,騎單車都不怕。

Oliver Sacks 說,人不必盲了聾了才可以培養出這樣的異常技能來,他見過不少中風、帕金遜病、老人癡呆病人發展出獨特的技能來。他問道:「我們的大腦的潛力還有多大?可以利用大腦的可塑性擴大我們的認知能力嗎?」

他有個女病人,因為急性脊柱炎,一夜間完全癱瘓了,很沮喪。幾個星期後,她要求讓她看看報紙上她喜愛的填字遊戲。她發覺,看了表格再讀提示,心中的答案就填進腦海中的表格中。再過幾個星期,她的視覺記憶大大增強,看一眼表格和提示就能記下來,然後在腦海中玩填字遊戲。

哈佛大學的研究發現,類似的能力可以在幾天之內生成,只要蒙上成人的眼睛幾天,他大腦的運作就改變了,觸覺會敏感起來。

Oliver Sacks 認為,童年時學習無疑較容易,但神經學家現在知道,大腦此後─直到人的晚年並沒有停止成長。每次我們練習已熟習的技能或者學習新的技能,都會加強已存在神經連接。久而久之,受刺激的神經元之間就會長出新的連接來,甚至會生出新的神經細胞。他認為音樂──特別是器樂練習──作用最大,因為它要求廣泛:視譜、記譜、雙手協調、音色音準控制、感情演繹等等。這就如運動可讓身健康一樣,可讓大腦健康。

新的一年裡,keep fit 應有新意義吧?

2011年1月4日 星期二

為人祖父母之道

「為人父母之道」這話聽得多了,「為人祖父母之道」則沒有聽過。該怎樣做祖父母?在香港社會迅速走向老化的當兒,相信不少人正面對這個問題。最近幾天就知道起碼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其一是在《紐約時報》上讀到的,其二是朋友言來甚覺自豪的實踐。

《紐約時報》上的文章,其實不算教人如何當祖父母,但道出了為人父母與為人祖父母之大不同。文章的題目是「當祖父母好些」(Being a Grandparent Is Better),主要引述了一位當了祖父的作家談弄孫為樂的一些感受。

這位作家的一部著作最近被當作素材,改編成為百老匯的舞台劇。有人問到他對此有何感受時,他就以當祖父的感受作比喻答道:「感受到的純粹是快樂,而鮮有責任,可是又感覺到,若沒有我,就沒有它。」

他說,他對子女的愛是無條件的,可是彼此之間總有或大或小的糾葛。對孫兒的愛一樣,並沒有更深一些,可是更純粹了,因為少了日常生活的種種摩擦;他可以隨時介入,可以隨時退出,沒有照顧生活起居的操勞、煩惱。去探望孫兒,與孫兒玩,到孫兒鬧了、餓了,交回父母去,自己可以尋找安寧。孫兒「這時要的是媽媽,不是我」。

他說,每代人為人父母都有創新,每代人為人祖父母也可以找到意想不到的樂趣。

我那位朋友的祖父角色不那麼輕鬆,但同樣找到意想不到的樂趣。

他與兒媳同住,有一個兩歲半男孫。兒媳都要上班,他於是有很多時間與孫兒相處。他是退休體育教師,好鑽研。為了帶好孫兒,他鑽研起先進的幼兒教學法來了,找來的學習材料,是日本著名的七田真教學法。

七田真是日本教育學家,前年四月才去世,生前專門研究右腦思維,當過日本教育學會會長、文部科學省名譽顧問及國際聯合教育部部長。他根據自己的理論,創立了七田兒童學院和七田教育研究所,有關著述很多。我到香港公共圖書館一搜尋,見到九種他的著作,如《零歲全是天才兒童》等,很多書都借出了,要惜,得預約。可見,香港不少父母在向他取經。

朋友卻是以祖父的身份取經的。根據七田真的理論,兒童的智力開發要非常及時,過了大腦發育最迅速的最初幾年,最佳時機就消失了。朋友因此有爭分奪秒的壓迫感,按着七田真的指引,從孫兒的身體機能到觀察、認知能力加以訓練。

他不無驕傲地告訴一起聚舊的朋友們,孫兒只有兩歲半,雖然說話仍只能說兩個字的詞(男性幼兒說話往往較遲),但已能認三百個漢字,幾百個英語單詞;可以自己一口氣走上元朗公園的102級石階。這些都是很愉快地學習得來的。有人說他是「魔鬼教練」,他卻說,辛苦的不是孫兒,而是他自己,要不斷研究,還要自製教學材料、用具。

他常常對孫兒說:「祖父沒有什麼留給你,希望能留給你的,是愛學習的習慣,和過人的學習和觀察能力。」

他能得到回報嗎?回報已看到了,他說,孫兒得肺炎住進醫院了,見到父母時的第一句話是:「爺爺呢?」

**
Being a Grandparent Is Better:
http://parenting.blogs.nytimes.com/2010/12/27/being-a-grandparent-is-better/?scp=1&sq=grandparent%20is%20better&st=cse

2011年1月3日 星期一

下屋搬上屋,重見光明

室內換了個樣,室外仍然一片狼藉。
家裡新年的第一件大事,是搬家。因為要騰出住所裝修,租住了「臨時中轉房」差不多七星期。現在工程完畢,搬回到原來的住所去。搬出時是「上屋搬下屋」,這一回則是「下屋搬上屋」,一來一回「唔見幾籮穀」就少不免。

「幾籮穀」包括錢和物,錢是花去的,物是扔掉的。錢花得有限,物扔掉不少,以為可以腃出不少空間,但到搬回來,仍然覺得各種各樣的雜物太多了,一箱一箱的堆滿一屋子,真不知道從哪裡入手清理。「飯是一口一口吃掉的」,忙了一個周末,總算有點眉目了。

當我把書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放回書櫥之後,看到兩個矮書橱還有很大空間,以為「瘦身」得很成功時,卻又發覺還有幾箱書閑置着。看來到分門別類排列書籍時,還得繼續狠心才成。

搬回家,有重見光明的感覺。臨時租住的單位在本大廈,方位正好與住所各據極端,一在最高一在最低,一朝北一朝南。從樓上搬到樓下的單位,感覺很不一樣。那裡難得見到陽光;加上大廈正進行大廈維修工程,窗子都封起來,就更幽暗。不過也有好處,就是較暖和,即使在最近日子最冷的幾天,晚上蓋張「冷氣被」就可以了。只是那陰沉太不好受,長期住下去,真怕會患上憂鬱症。

《美國醫學協會學報》(The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剛發表了一個研究報告,證實收容腦退症(老人癡呆)病人的醫療機構若光線明亮些,可以減緩情緒抑鬱、認知能力減退和活動機能退化。加強光線,可以推動病人的晝夜生理節奏,使病人活躍些。一名專門設計老人癡呆病療養所的專家說,就他所見,這些地方最須要改善的是照明。

即使未患上老人癡呆病,最好也住得「陽光」一些。我住的地方陽光很充足,可惜的是夏天比冬天更充足,因為包括陽台的那一面朝北,夏天就嫌陽光太多了,而且因為樓宇較老舊、天台的隔熱功能有限,夏天有幾月好受的。大廈維修之後,不知道能不能有改善。事情總是利弊相埒,很難荷求。

裝修雖說花了不少時間也花了錢,但住所沒有煥然一新的感覺,這等於「改西裝難過做西裝」,你不願「不破不立」、從零再開始,就要接受各種掣肘,無法發揮。

最大差別不過是客飯廳的地板換成六角形的泥紅色磚。這類磚較多用於戶外,用在室內,似乎地中海一帶較多。陽光充足而配合這種磚,希望給人多添點活力。只是目前的天前而赤腳走在地板上,就太涼了,不如木地板溫暖。

朋友來到我家,都對如空中花園的大陽台、對「煙花海景」讚不絕口。可是我在裝修期間細想一下,在目前香港的房地產境況下,這美景不知可以享用多久。日前在晚飯聚會中聽一位朋友說,他所位的屋苑又傳有地產商收購了。那屋苑的地點很好,在北角的小半山,面積很大,有很大的擴建潛力。樓齡比我所住大廈還低呢。我住的大廈快40年了。按現在法例,為推動樓宇重建,滿40的樓宇若有八成業權被收購,就可以強行拍賣。所住大廈周邊,已接連有大廈準備重建,隔鄰的大廈傳出收購的消息已多年了。我相信,我們的大廈遲早面臨同一命運,能屹立50年就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