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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已經注意到這信箋上的幽香了吧?這淡淡幽香,也一定把你的許多記憶從沉澱中勾起來了。是的,這是白蘭花的餘香。在信封裡,你應該找到白蘭花相信已枯萎的花瓣。經過雲霄裡的萬里飛行,原來凝脂白玉般的花瓣,無法不發黃、變枯了。
花瓣來自我陽台那株白蘭樹,我不便把整花放進信封去,只好放進了花瓣。把信封口時,湊近一嗅,花香是挺濃的。
從粵港澳出去的人,是一定對白蘭花香有這般那般記憶的。白蘭花好像不大受騷人墨客注意,鮮有得到吟詠。我本以為,這是由於白蘭花是嶺南「蠻荒」之地才有的樹花之故;後來才知道,其實華南一帶都有它的影蹤。長江流域和以北地區也有種白蘭花的,但只能作為盆裁了。不管怎樣,白蘭花雖然花香撩人,但長得內斂,一點不張揚。
你該知道,白蘭樹可以長得很高大,常見有三層樓甚至四層樓高的。香港公園的一株就有這樣的挺拔長相。香港路邊也不乏白蘭樹,灣仔的秀華坊有,尖沙咀的德成街也有。以前夏天早上上學走過德成街,常染得一身花香。那是鬧市後的橫街,好久沒到過了。如果樹還在,當下該是它最惹人留連的的時候。
可是,人從樹下走過,很難看到花容。白蘭花花冠不大,顏色不艷,而且都躲在闊大的葉片之間,即使仰着頭用心去找,也未必看得清楚。除了那淡淡的芬芳,能看到的,只是遍地細長的花瓣。有時一陣大風吹來,白玉般的花瓣飄飄灑灑,落在頭上肩上,真捨不得撣走呢。
以前,人們除了愛在屋子裡放幾朵白蘭花添些兒幽香外,一些女子也喜歡別一朵在襟前、鬢後,那股清香,不是一般香水可比的。有時在路上,身邊飄過一陣白蘭花香,一回頭,只見到髻上的花影。人的容貌,正面可觀的不多。從側後望過去,加上一些想像,「可觀」的就多了。再有髻上花香花影,想像空間就更廣闊些。這樣的意像是不是過時了一點?也許是的,今天盤髻的人不多,誰更會插上白蘭花?不是我獨愛這造型,廣州更有雕刻家把這製成巨型頭像,作品名稱好像叫《新嫁娘》。她的髻上未必有白蘭花,但不知怎的,我總在二者間有聯想。
現在喜歡白蘭花的人一定還不少。那天和朋友吃晚飯,出門前,摘了幾朵白蘭花放在小膠袋裡捎去。朋友收到這小禮物,開心不已,還說道,以前這個季節常有一老頭在崇光附近街道上向遊人兜售白蘭花,可是她早些日子到那兒想買些花兒,卻找不到買花老頭了。她想不到,另一「老頭」把花送來了。
一些北方來的朋友不知道白蘭花,以為是白玉蘭。這兩種花的外形有點兒像,但白玉蘭大得多,而且個性很不相同。白玉蘭開得張揚,不要綠葉扶持,只愛獨領風騷。北京很多白玉蘭,廣州卻多白蘭花。最近看了《其實你不懂廣東人》這本書,裡面這樣概括了廣東人和北京人的性格對比:廣東人納於言、敏於行,北京人說得多、做得少。你說,這是不是也像白蘭花和自玉蘭的對比?早春的白玉蘭,坦蕩奔放,能令人眼前一亮,但我還是更愛仲夏長得含蓄而香自遠播的白蘭花。
如果白蘭花勾起了你的鄉思,那就趁這個季節回來走走吧,白蘭花還開着呢。
雪樺
2006/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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