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19日 星期五

「我們的歐洲女士」頌歌 (Ode to Our Lady of Europe)

作者:BERNARD-HENRI LÉVY

我在柏林撰寫這篇文章之時,巴黎聖母院 ── 我們的女士(譯者按:巴黎聖母院 Notre-Dame 原意為「我們的女士」)在烈熖飛灰中被蹂躙、吞沒的影象,把我震懾了。對相信有天堂或不相信有天堂的來來說,她都是文明寶庫。她代表着歐洲的美麗、聖願、偉大、高貴。我和你和所有人一樣,心碎了。

這悲劇觸發了無盡思憶。我腦海中當然會出現雨果使這座教堂不朽的小說  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 (中文譯名:《巴黎聖母院》或《鐘樓駝俠》),也會想到(二十世紀法國詩人)路易阿易.阿拉貢(Louis Aragon)的詩句:
沒有東西如它強大,烈火不如它,閃電不如它
這是不畏危難的巴黎
沒有東西美如我的巴黎

人們也會想到(十九世紀法國詩人)波德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一首詩的起句:「眾生啊,我是美麗的,美如石中的夢。」詩句不為巴黎聖母院而寫,而用於聖母院又何其貼切。

思憶遠超乎文字之外。這座大教堂建成以來,見證了法國數百年歷史,其中許多如今已化作傳奇。它與法國神秘的騎士精神,與法國的榮光與悲愴相提並論。我想起巴黎一九四四年(從納粹佔領)解放的慶典,也想起妹妹在那裡皈依宗教。

翌晨,我又想起(第二世界大戰中)法國抵抗運動中「我們的女士」。她是塞納河畔哥特建築之神聖與寧靜的化身,是具像化的信仰與美麗。當然,雨果與阿拉貢的句子沒有缺位,仍迴旋在我失眠的大腦中。我問自己,今天將怎麼過?明天又將怎麼過?雨果已說好:「時間是建築,而人是砌磚匠。」

到中午,我唯一希望的是火被完全撲滅。對一個巴黎人來說,不斷看着城市的心臟被烈熖摧殘是折磨。倒下的不僅是一座教堂,在某種意義上,巴黎聖母院是人性本身的靈魂,而人性如今留下了一個瘡疤。

 我們巴黎人相信,我們可敬的女士是不朽的。然而,她踉蹌了,受傷了,在命運面前無能為力,就像我們看着那煉獄肆虐時一樣。意大利人、瑞典人、愛爾蘭人、西班牙人、中國人、阿爾及利亞人,都與法國人聯合起來。我們像受到攻擊時一樣高呼:「我是巴黎。」

最後,焚燒中的巴黎聖母院提醒我們,我們的歷史與遺產何等脆弱,我們所建造的一切何等珍貴,而作為藝術家園的千年歐洲,雖然擁有巴黎聖母院等崇高成就,其實並不永恆。

往前瞻望,我們怎麼想?我們該怎麼做?我們要寄望巴黎聖母院的犧牲能喚醒昏昏的良知,寄望人們能醒覺:歐洲是擴大了的巴黎聖母院。它不僅是一個政治聯盟,而且是藝術傑作,是共同智慧的宏偉堡壘,更是瀕危遺產的家園。

這遺產太重大,丟不得。我們不許縱火狂徒分化歐洲人民。我們必須記住,我們都是神廟與宮殿的建造者,是美的創造者。這就是巴黎聖母院在這個神聖禮拜中帶來的教訓。

法國總統馬克龍兩年來一直呼籲團結起來重建歐洲,現在又籲團結起來重建巴黎聖母院。我們必須一起重建歐洲的心臟。我的 La Règle du Jeu 文學評論雜誌將向有關的國家基金捐款。我呼籲讀者們都這樣做,我們人民都是砌磚匠。

作者 Bernard-Henri Lévy 是「新哲學家運動」的創起人之一,有《左派的西暗時代》等著作。
簫雪樺譯自二零一九年四月十七日之「報業辛迪卡」(Project Syndicate)網站
原文: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notre-dame-fire-rebuilding-hope-by-bernard-henri-levy-2019-04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