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8日 星期三

疫苗:有得打與沒得打、打了與不打的差別

美國接種/不接種疫苗的十萬人死亡率比較
新冠病毒的新變種Omicron把全球的抗疫努力推到新階段,而最有效的抗疫武器仍然是疫苗。針對O變種病毒的疫苗研製已展開,加強版疫苗可能很快就推出。幸好的是新變種病毒似乎沒有想像的兇惡,原來的各種疫苗繼續發揮作用。

「騰訊新聞」有個「全球新冠疫苗接種實時追蹤」網頁,可以比較一下各國的接種情況。中國已累計接種25.6億劑,每一百人接種177.87劑。全球每百人接種數為104.69劑。

網頁有個各國(地區)的接種情況表列。我揣摩一會發覺,排列以人口多少為序;這方便把人口規模接近的國家(地區)作比較。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中國,接着是另一人口十億級以上的印度,每百人92.13劑。人口過億而不到十億的,美國142.07劑,巴西147.44劑,印尼97.54劑,日本156.89劑,墨西哥103.15劑,俄羅斯89.66劑。

人口較少,好辦得多。只有不到三萬人的直有羅陀高達297.99劑。阿聯酋人口不到一千萬,又有大把油元,數字達到215.68。還有個達到253.09劑的優等生古巴,人口一千萬多一點,國家很窮,但醫療先進。其他地方打的都是美中英俄疫苗,古巴打的疫苗卻全是自己研發的。

非洲很多落後國家沒有那麼幸運,接種率低得令人心寒: 剛果(布)0.21 劑,布隆迪更只有0.02劑 ── 萬中有二。

所有疫苗都不保證「刀槍不入」。在香港每天聽到機場發現接種了疫苗仍被測試出陽性的輸入個案。在外國還可見到 Half of those who died from the virus were vaccinated (新冠病毒病歿者半數接種過疫苗)的新聞標題。你一不小心,便會被誤導,陷於「基本比率謬誤」,即只看絕對數字,而不知從基數算一算死亡比率。

如果病歿者中接種過疫苗的與沒接種疫苗的各佔一半,但由於接種過疫苗的人數如目前許多國家和地區已遠超過未接種的,那麼兩者的死亡率就很不一樣,可能有數倍以至十倍的差別。

Our World in Data 網上有各國在這方面的統計,數字以每十萬人口的比例計算。以美國為例,據最新的二零二一年十月二日統計,每十萬人中,完成疫苗接種者的病歿數為0.82,而沒接種疫苗的高達5.00,是前者的六倍。英國,完成疫苗接種者的病歿數是1.10,而沒接種疫苗的高達5.40。

這在不同年齡組別很不相同。在美國,最年富力強的 18-29歲組別,完成疫苗接種者的病歿人數是 0.00,庶幾可說疫苗的保護力達到百分之一百,「刀槍不入」;沒接種疫苗的病歿人數亦只有 0.19。年輕人在病毒面前有恃無恐,不能說沒有道理。可是在65-79歲組別,完成疫苗接種者的病歿人數是1.57,而病歿的沒有接種者多達31.87,兩者相差15 倍。

在英格蘭,從二零二一年一月二日到七月二日的半年間,近三萬九千沒有接種疫苗的人死於新冠病毒,佔人口總死亡人數的37.4%;另有458人打全兩針疫苗且過了21天免疫力生效期仍中招死亡,但只佔總死亡人數的0.8%。兩個死亡人數是 85倍的差別。

對接種疫苗,不應再猶豫了。

2021年12月6日 星期一

橙黃葉綠,臍橙上市

峎山果園的臍橙
在北角春秧街街市發現,臍橙又上市了。好幾個檔口都把它堆放在當眼之處,20元有五個、六個以至八個,相對於進口橙,好抵買 ── 更重要的是,更好吃。

臍橙很好認,不知道為什麼,每個都連枝帶葉。一堆臍橙堆在一起,橙黃葉綠,煞是搶眼,遠遠就見到。它每個都有「臍」,就是底部有個內生、發育不全的小果。

香港愛吃的美國新奇士橙就是一種臍橙。「新奇士」(Sunkist)這品牌,一說源自 sun-kissed,意為「太陽之吻」;另有一說是源自「辰溪」,即湖南西部在鳳凰古城以東五六十公里的辰溪縣。

中國是世界柑橘果樹的重要原產地之一,已有四千多年的栽培歷史。據說,哥倫布一四九三年第二次造訪新大陸時,把中國的甜橙(柳橙)傳入美洲。甜橙經枝變再變成的臍橙(Navel Orange),學名為 Citrus sinensis Osb. var. brasliliensis Tanaka,如今在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有栽種,主要是美國、巴西等地。中國甜橙的品質不怎麼好。經歷數百年輪迴,臍橙二十世紀通過數次引種栽培再回傳到中國。

上世紀的六十年代、九十年代,中國農業科學院柑橘研究所和華中農業大學等科研、教學單位,先後從摩洛哥、美國、日本、西班牙、澳大利亞和南非等國引進臍橙的優良品種、品系,進行品種適應性試驗後,在國內臍橙產區推廣發展;後來再自行培育出不少新的品種和品系,經推廣,有不少盛產臍橙的鄉縣。辰溪縣如今盛產「丫髻臍橙」。

我是四年前在湖南與廣西交界處的峎山見識到臍橙的。臍橙的果期在十至十二月,我們去的正是時侯,當地正舉辦臍橙節,去參觀果園,即摘即吃。當日的氣溫在十度左右,本來沒有興趣剝果而啖,確料橙味之鮮甜濃郁讓人停不了口。當地人說,摘下存放二三十天,果味更甜云。回港後,每逢臍橙上市都一定買。

著名醫學雜誌《柳葉刀》日前發布全球飲食領域大規模研究報告,比較195個國家和地區飲食結構造成的死亡率和疾病負擔。結果顯示:二零一七年,全球五分之一死亡人口──相當於1100萬人──與不良飲食有關。因飲食問題造成死亡人數最高的是中國!這也不奇怪,中國人口比例最高嘛。

問題是,中國人的飲食結構不合理。

《柳葉刀》指出:在全球前20位人口大國中,中國人因飲食不良造成的心血管死亡率(57.99%)和癌症死亡率(15.32%)均高居首位。

在15項不良飲食習慣中,全球引起死亡率最高的是鹽吃得太多,而全穀物、水果、蔬菜等的攝入量遠遠不足。我們日常最警惕的紅肉、加工肉類、含糖飲料、反式脂肪的危害性反而不如我們想像的大。

中國內地的人均食鹽日攝入超過8克,而研究報告中提倡的最佳攝入量僅為3克;全穀物攝入僅30克左右,報告推薦的最佳攝入量為125克;水果平均攝入量約80克,報告推薦最佳攝入量為250克。不過要指出,全球無一國家、地區人民的健康食物和營養攝入量達到最優標準。

據香港政府二零一四至二零一五年度人口健康調查報告,香港居民每日進食蔬果份量估計平均只為 2.3 份,遠低於合理的5份; 15 歲及以上人口,94.4% 的蔬果進食量不足。

「正是橙黃橘綠時」(蘇東坡句),這時,多吃臍橙吧。

2021年12月2日 星期四

從康熙的白話御批說起

清朝八位皇帝的「知道了」御筆硃批
昨天傍晚打開電視,翡翠台的《書簡閱中國》紀錄片正好播放到康熙批覆曹寅的奏摺,御筆硃批寫下「知道了」三字。

這與電視劇常見的「覽」、「閱」等冷冷御批殊不相同。清朝歷代皇帝都愛以白話「知道了」批示,湊起來可以作個專題書法展。

白話御批常見於清朝皇帝。雍正曾在河南巡撫田文鏡奏摺上直書:「朕就是這樣漢子!就是這樣秉性!就是這樣皇帝!爾等大臣若不負朕,朕再不負爾等也。勉之!」亦白亦文,霸氣十足,個性盡顯,不避天子尊貴形象。

這並非清朝皇帝獨有。明朝,倭寇為患中國沿海,明太祖朱元璋一次聞說又有倭寇來犯,怒而下詔:「告訴百姓每(們),準備好刀子,這幫傢伙來了,殺了再說。欽此。」

都是「我手寫我口」的大白話。

口語早於書面語,最早的文字紀錄必也多口語。《詩經》、《論語》雖經整理成文,仍然處處有白話痕跡。一旦成文,整理、簡化是必然的,尤其是在只能靠刀刻為文的時期。書面語有錨定作用,比不斷變化的口語穩定,以致兩者距離日遠,各成系統。

中國古代書面語以文言為主,亦不乏白話書面語詩人會以白話寫詩,佛徒會以之寫經;小說、評話、詞曲等善用白話的就更多了,四大章回小說都是白話文。

「我手寫我口」一語卻很晚才出現,不待到「五四」,而是出自晚清詩人、外交家黃遵憲(公度)《雜感》(一八六八年)一詩。黃遵憲不滿「俗儒好尊古,日日故紙研;六經字所無,不敢入詩篇」,慨言「我手寫我口,古豈能拘牽」!他是廣東梅州客家人,詩文中有很白的,如「寸寸山河寸寸金」,但不會滿紙方言。「我口」的意思實為「我心」。

他要寫的是新思想,認為古典詩歌「其變極盡矣」,而深信詩歌創作「苟能即身之所遇,目之所見,耳之所聞,而筆之於詩,何必古人?我自有我之詩者在矣」。梁啟超因而評說:「近世詩人,能鎔鑄新思想入舊風格者,當推黃公度。」

到了「五四」,為提倡白話文而「打倒」文言文,這句話被借用過來了,「我口」變為與文言相對;就是要摒棄與人們日常口語距離十萬八千里的文言,讓普通民眾掌握筆桿子,而非由少數文人壟斷。

對於提高中國民眾的知識水平、扭轉當時中國積弱以致淪為西方列強半殖民地的現狀,這無疑有積極意義。但把普及教育簡化為「我手寫我口」、甚至非打倒傳統文化不可,就未免極端化,以致摧殘珍貴的中華文化遺產了。

今天,一些人又把「我手寫我口」推到另一極端,就是以母語方言為文,與統一規範的書面語文對立。這些人似乎不知道,任何有文字的語言,都必有書面語和口語之別,而書面語都要通過學習才能掌握得好。要寫出好的中文書面語,不管哪個地方、操什麼方言的中國人都要下功夫學習。這也適用於英、法、德、日、俄......等所有國家。你相信以英語作母語的人不經學習就能寫出好的英文文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