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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8年的《廣東省土話字彙》中, 「船」譯音為Shune,捲舌。 |
香港教育大學日籍學者片岡新助理教授對「港拼」有深入研究,曾發表《「香港政府粵語拼音」:一個亂中有序的系統》一文,梳理這個大雜薈系統的流變;發覺其中夾雜了專爲操英語人士而設計的英語拼寫方式,又有歐洲語言的拼寫方式,又有很多粵語《聖經》、辭典和教科書採用的「標準羅馬方案」(Standard Romanization System)。還雜夾了以拉丁字母拼寫中國地名的郵政式拼音地名。這個地名系統晚清時(1906年)在上海舉行的帝國郵電聯席會議通過使用,對中國地名拼寫法進行統一規範。它還從趙元任的粵語羅馬字中吸收了有用成分。
趙元任二十世紀初給美國學生寫過Cantonese Primer(《粵語入門》)一書,其中值得注意的一點是,書中的粵音有平舌音和捲舌音之分。其實,此前和同期的不少關於粵音的出版物,都有同樣的區分和紀錄,如:
Vocabulary of the Canton Dialect Chinese (《廣東省土話字彙》,R. Morrison, 1828);
《江湖尺牘分韻撮要合集》(虞學圃、溫岐石, 1838);
A Tonic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in the Canton Dialect (《英華分韻撮要》,Williams, S., 衛三畏,1856);
A Pocket Dictionary of Cantonese (《袋裝粵語字典》,Cowles, R., 1914);
A Pocket Guide to Cantonese, 1929(《增訂粵語撮要》,何福嗣、皮泰德,Hoh Fuk Tsz and Walter Belt, );
The Student's Cantonese-English Dictionary, 3rd edition (Meyer, B. and Wempe, T., 1947)。
「粵拼」的設計者和主要使用者先是傳教士,後是港英政府的外籍公務員和居港外籍人士。由於母語關係,他們容易分別平捲舌音,但又與粵語的使用分離,對粵音的演變不敏感,對拼音系統沒有與時俱進的要求 。這讓僵化的「粵拼」有意無意地紀錄了粵語一個重要語音變化,就是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捲舌音向平舌音合流,以至消失。
這一變化也大規模地在南方地區不同方言中發生,也不同程度地在西方傳教士編寫的各地方言字典中紀錄下來。在成都傳教的英國傳教士鍾秀芝(Adam Grainger)編寫了Western Mandatin , or the Spoken Language of Western China(《西蜀方言》, 1900年出版),用英語拼寫紀錄了成都方言,平舌音、捲舌音有明晰區分。可是今天,成都只有平舌音了。
香港不少人認為北方方言多捲舌音是受到北方遊牧民族的胡音影響,倒是粵語無捲舌音屬「正宗」。他們一定不知道,如今快消失的滿語其實沒有北京話的捲舌音。影視劇中的滿清旗人遺老遺少張口就舌頭翻捲,說的其實是北京話。瀋陽是清朝發祥地,清太祖努爾哈赤四百多年前遷都至此,可是瀋陽話的20個聲母中,偏偏缺了普通話的四個捲舌聲母 zh、ch、sh、r 。
對捲舌音,人們有太多想當然,又有太多不知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