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凡涉及到安全問題的,人們會十分警惕非理性。譬如高速公路的設計,不會假設駕駛者都會奉守法地安全駕駛,而會防範駕駛者以至行人會亂衝亂闖;公路兩側、來往行車線的分隔帶,都不惜投入不菲的資金興建。
法律系統、司法系統,也對人的非理性百般防範,設計不斷精細。西方國家對政府監察制度,基本上是基於不信任而設計的,把政府官員看作是可能隨時變成胡作非為壞蛋的人。
可是我們又隨時可以見到對人是理性的假設。
艾瑞里在TED 的演講中舉了一個非常搞笑的例子:在歐洲,不同國家國民同意死後捐增器官的比例十分懸殊,相鄰的國家,文化傳統幾乎如出一轍,可是一國的國民壓倒性地同意捐贈,另一國壓倒性地不同意,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原因卻非常簡單,關鍵在於填寫同意/不同意捐贈的表格的設計。「正路」的表格會問填卷人:若同意,請填寫以下表格。結果人們都懶理,捐贈率很低。但有國家這樣問填卷人:若不同意,請填寫以下表格。人們的反應一樣:不管。而這麼一來,同意捐贈器官的比率高極了。
你或者分不清楚誰理性、誰不理性,總之很多人糊里糊塗地就「被同意」了。
更大的理性假設,可能是民主選舉制度的設計。它假定,所有選民都可以對要投票解決的問題例如對候選人的人格、主張有足夠的認識,可以作出負責任的理性抉擇。可是無數例子證明,這樣的理性假設是不存在的。對於選民,除了年齡、出生地、居住年期等少數限制外,根本沒有思維、判斷能力的要求。民主選舉的目的本來是訴諸多數人的理性,結果是只憑數量而不計質量作出裁決。是非、善惡、真假、黑白全都要由數量而不是質量──理性──來判別。
市場之所以受到推崇,也是出於市場是理性的假設,因為人們到市場上進行買賣時,由於涉及個人的利益,都會細加衡量利害得失才作決定──理性的快定。集體的理性就形成那「看不見的手」──由利所驅動的理性的手。
利是否可以讓人聰明些?艾瑞里為此做了實驗:讓一批人做拼圖遊戲,他們分成三組,第一組獎金很少,第二組獎金額中等,第二組很高。這個實驗跑到印度去做,最高的獎金達50美元,相當於當地人五個月的工資,希望把獎金的威力盡量發揮出來。結果,第三組的成績反不如第二組。實驗在麻省理工學院進行,也一樣。說明「高額獎金不但加大了僱主的成本,而且妨礙管理人員發揮他們最大的工作能力」。
用這個結論來檢驗華爾街,對於那批拿天文數字工資和花紅的CEO為什麼會把全世界推到深淵,就有點頭緒了。華爾街認為,他們拿多少工資完全取決於市場,因而是理所當然的,完全合理的。
對於市場是理性的假設,應該到反思的時候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