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6日 星期五

粽、糉、糭,邊個好嘢?

昨天行文,輸人「糉」字,多次失敗後才把字打出來。我用的是大易輸入法,按筆劃序,如寫字一樣把字拆為字根,易學易記,但把字寫錯了就可能打不出要打的字來。

「糉」,也可寫作「糭」和「粽」。多者 19 劃,少者 14 劃。何者為正?今天讀到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洪若震翻查資料得出的答案是,「糉」為「正字」。但在香港坊間,似乎多寫作「糭」或「粽」。

據《明報》報道,洪若震指出,「糉」字見於北宋時整理的《說文解字.新附》(並非東漢的《說文解字》):「糉,蘆葉裹米也。从米,㚇聲。」但西晉周處的《風土記》已有記載「糉」這種食物,又叫「角黍」。

「粽」字差不同時就出現,估計最早出現於魏晉南北朝,最遲在唐宋之間,北宋以來多本字書都列之為「糉」的俗體字,可見「粽」字在宋朝已經很流行云。至於「糭」字,在古籍中極少出現,可能因「乂」加四點如「米」而為民間接受。

「粽」字則更為民間接受,也是內地的簡化字。其中道理是顯然的,因為其義其聲都望而能辨,且易寫易記,大大發揮了形聲字的優勢。字也有優勝劣敗的競爭,「粽」的生存能力一定勝於「糉」和「糭」。

一般愛說漢字是象形文字,其實漢字之生成有六法之說,不限於象形。饒宗頤指出,象形只從形體結構角度來看問題,漢字其實很早就已脫離表意階段,殷代的甲骨卜辭大部分是借音字和形聲字,以音符為主,形符為輔。在銅器時代,一個漢字有許多字形 。盡管形符可以變動不居,而音符所代表的聲音則比較固定。因此,不能完全從字形着眼來談漢字 。漢字不僅重形,同亦重聲。漢字是由音符和形符共同組成而以形聲字佔大多數 。

著名文字學家唐蘭說得更明白:應該把漢字理解為一種很重視字形的「注音」文字,有別於印歐語系的「拼音」文字。事實上,三千五百年來,漢字的造字原則都是「音象結合」,或稱「形聲結合」。

形聲造字法發明後,形聲字很快在後來的漢字中佔了絕對優勢,有說佔現今使用漢字的 85%以上,更有人說現代楷體漢字中 90%以上是形聲字。「粽」字就表義又表聲。

可是有人會說,「糉」字一樣表聲啊,「㚇 」是音符,古書切音,或祖叢切,或子紅切,與糉的作弄切音近。可是「㚇 」字逐漸冷僻了,以致起不了表音作用,於是有了更簡明的「粽」字出現。

漢字的讀音受書面文言束縛,變化總落後於口語。時間久了,兩者發展殊途,漸行漸遠,很多漢字讀音與口語音分離,以致不起表音作用。於是會被易認易記的新造字取代,新造字自然多為形聲字。

粵人口語常出現「嘢」字,好嘢、衰嘢、流嘢、荀嘢、扮嘢……構詞多不勝數。這個形聲字,粵人一見就明。「嘢」字是怎麼來的?很可能是古語「之乎者也」的「也」字遺傳,是語氣助詞,粵人今說「好嘢」、「荀嘢」,猶好古人說「好也」、「荀也」。可是「也」字在粵音已蛻變為 yaa5,於是新造了「嘢」字以存古音。

形聲字「好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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