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28日 星期五

電腦輸入:君子動口不動手

多年來,常有朋友問,想學中文輸入法,該學哪一種輸入法比較好。這樣的問詢,早年較多,後來逐漸少了,已有一段時間沒有人提出。看來,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人關心這個問題了,原因是,語音輸入越來越實用,何必動手?

還帶着科幻感覺的語音輸入,用說話去操縱機器、讓機器把語音即時變成文字,已經進入實際生活,成為一般人都可以擁有的科技手段。對於電子產品上,我沒有「貪新忘舊」的時習;使用的手提電話,相對於智能通訊工具來說,屬於非常「不智」的產品。近日見到家人以智能電話、iPad展示語音輸入功能,對個人通訊產品功能之強大,的確有新的觀感。

對於一些事務繁忙的人來說,這功能可能有很大幫助。譬如一邊駕車,一邊可以用口指揮手機,撥電話、發短訊、記備忘錄,甚至寫微博、寫文章,也可以查詢、搜尋。對於喜歡「動口不動手」的君子們來說,這是莫大的方便;可是對於更欣賞「袖手無言味最長」的人如我,就不怎麼有吸引力了。雖然不再用筆寫稿了,但運用鍵盤仍有十指連心的感覺,使用上廿年,也就日久生情,不必再「見異思遷」了。

當世界進入以數碼技術為核心的第三次工業革命之初,怎麼讓中文參與數碼革命是華人世界一個重大的革新課題,各地研究人員拿出的中文輸入法數以千計。二三十年下來,經受得起考驗而在兩岸三地廣泛使用的輸入法,似乎不太多。在大陸,最普及的看來是普通話拼音輸入法,這是大力「推普」的副產品。大陸只要讀過小學的人都懂漢語拼音,對着電腦,學會打鍵盤就懂得輸入中文了。台灣似乎是倉頡輸入法的天下,香港也流行倉頡,還有簡易輸入法之類。

我使用的卻是大易輸入法,也源自台灣,是一種「拆字」非常合理、易學易用的輸入法,把一個一個字根按筆順組合起來就成。我當初接觸電腦,也曾學用倉頡,結果是邊學、邊用、邊罵,為的是「拆字」極不合理,而且有很多根本無法按規則打出而要強記的字。後來改學大易,就「一天光晒」。它也有缺點,就是要用40個鍵,連數字鍵也用上,一些筆記本電腦的鍵盤就無法採用。來自台灣的鍵盤上,字鍵右下角的字根就是給學用大易入法者使用的。

坊間至今有很多教授倉頡輸入法的書本和課程,但鮮有關於大易輸入法的,因為它只有兩頁紙就全講明白了,花半天記熟字根和拆字規則就會用。

遇到有朋友說要學中文打字、要我介紹學什麼輸入法時,我知道他們不會天天打中文,都要他們不必學,用手寫板或簡易輸入法之類好了,要麼用拼音法。這些方法的效率差些,但方便記憶。大易也好,倉頡也好,不常用,很快就忘記。

不管什麼輸入法,用上之後,就意味着把筆冷落了,這真讓人替為人類文化發展與積累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的筆桿子難過。日前,拿出不久前買來的銥金筆,在燈下抄寫一下詩詞,發覺對筆尖游走、輕重的控制,竟是生疏了。這筆主要是為了整理、抄寫個人詩詞而買的,這工夫看來還得練練筆才能進行呢。

至於以語音輸入「寫字」,希望沒有非用不可、非要喋喋不休不可的一天。何況中醫古訓有云,「少欲以養精,少言語以養氣,少思慮以養神」呢。

我對語音輸入沒有興趣,但對它在中文輸入方面的前景很樂觀。中文是帶音調的單音節語言,語音辨識較方便。這將是中文在第三次工業革命上的一個很大的優勢。

補記:朋友指點:「智能電話和平板電腦都可以用大易,可以下載台灣網友製的LIME-HD,很好用,還有智能詞組。」非常感謝。

2013年6月27日 星期四

「無弦琴」的境界

這不是古琴,而是荔枝木的琴形臂擱
在《文學與神明》一書中,饒宗頤嘗透露已不能彈琴,只能彈無弦琴了。這本書中的對談是在兩個世紀之交的前後十年中進行的,饒宗頤說到:「現在,我的兩只手,右手恢復得比較好 ,左手還不行。寫字畫畫沒問題……就是不能彈琴。不過,我現在所彈的是無弦琴。」這琴指的自然是古琴。

說話中的「現在」是什麼時候,以及兩只手出了什麼問題,書中都沒有具體交代。至於如今是否能彈琴了,更不知道。

饒宗頤又談到:「至於古琴,那是從小養成的一種偏好。由於研究詞曲音樂的關係,喜好古琴音樂,我曾師從嶺南古琴古家容心言習指法。」到後來,彈琴就變成他所言,「古琴這樂器,在古代是士階層經常拿來修養用的」,「古者以琴治心,非以悅眾」。他嘗說:現在不再寫文章,要為自己做點事了。大概,寫文章是重於「學」,為自己做的事會重於「藝」吧?不能彈琴就讓人難過,幸好,有無弦琴。

談到無弦琴,自然讓人想到陶淵明的無弦琴。饒宗頤也談到,《宋書.隱逸傳》:「潛不解音聲,而蓄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晉書.隱逸傳》稱:「每酒朋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他進而談到:「凡顯道有三層:一、以言顯之;二、遣言顯之;三、無言顯之。無言為最高階段。故無弦之琴,實高於有弦之琴,亦同此旨。」無弦,也就是無言。

可是,陶淵明真的「不解音聲」、不懂彈琴嗎?

看來不是,陶淵明的詩文中關於彈琴句子不少,在很多人讀過的《歸去來兮辭》有「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之句;在《自祭文》中又說「欣以素牘,和以七弦」;其他還有「弱齡寄事外,委懷在琴書」(《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清琴橫床,濁酒半壺」(《時運》),「衡門之下,有琴有書。載彈載詠,爰得我娛」(《答龐參軍》)等。

可是為什麼又說「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呢?看來,被視為琴棋詩畫全才、儒道佛皆通,並且生多厄運的蘇東坡最能理解陶淵明。他在《淵明無弦琴》一文中說:「淵明自云『和以七弦』,豈得不知音?當是有琴而弦弊壞,不復更張,但撫弄以寄意,如此為得其真。」

歸園田居後的陶淵明其實窮得響噹噹,琴弦一旦斷了,要換上新弦,談何容易?只要對同樣窮困境況和坦蕩襟懷有所體會,就不難明白陶淵明對無弦琴的詠歎。

那麼彈無弦聲是虛妄之言嗎?卻又不是。手中無琴,心中有琴;撥指無聲,心弦自響,都是音樂愛好者能理解的。跳水運動員在入水之前會凝神斂息,在心中把要做的動作「預演」一次。彈琴也可以這樣做。一位朋友在指揮樂隊練習時,常鼓勵大家多練習說,隨時都可以練琴,有琴無琴都可以練習,就是這個道理。確有音樂家自言很少實際練琴,但會不斷在腦海中練琴。所以,無弦琴並不神秘。

不過,要把這提升到哲學,聯繫到《道德經》的「大音稀聲」,《莊子》的「終身言,未嘗言;終身不言,未嘗不言」,《禮記》的「無聲之樂,無禮之禮,無服之喪」等去理解,就不同了。

2013年6月26日 星期三

饒宗頤:「拖泥帶水」活在當下

攝於嘉道理農場 
前不久,有同事問我:怎樣才可以有所專長?我一聽就笑了,說是你找錯對象啦,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煩惱的問題。

同事是有感而發的,說是與朋友聚晤時,常聽到有人對不同事物有所精專,例如有人說起紅酒來淊淊不絕,有人講到茗茶如數家珍,都頗有研究,而她總是答不上嘴。同事說,對很多事物都有興趣,可就是無法找一門專注下去,培養出自己的專長。

我早年就設法告誡自己,要確定自己的目標,就一個明確的領域鑽研下去,以期有所成就。那時還從一篇文章中抄錄了一段有關的文字貼在書櫃旁邊,以作警惕。可是,這從來沒有做到。想來,自己真有點像走進玉米地裡摘玉米的猴子,一手一個,卻還想多摘點,於是把玉米夾在腋下,可是手一伸,腋下的玉米就丟了;摘來摘去還是那麼多。

要「捨」才能「得」的道理也是明白的,也常常這麼做,可是也常常捨不得,特別是遇到有興趣的文章、題目,就會鑽研一下。如今要這樣做,非常方便,上網一搜尋,可以調來看不完的材料。然而回頭看,也就是蜻蜓點水,什麼都不專。

近日翻出《文學與神明:饒宗頤訪談錄》一書重看,讀到饒宗頤自言「拖泥帶水」,莞然而笑。他之所以「拖泥帶水」,皆因「百足咁多爪之故」(像蜈蚣般多足爪)

饒宗頤大概是目前中國學者中學術涉獵面最廣博的,堪稱跨越東西、縱橫古今、兼修學藝,舉凡甲骨、簡帛、敦煌、古文字、上古史、中外交通史、近東古史、藝術史、音樂、詞學……都不但有大量著述,而且有所開創。

他由於涉獵廣博,常能在融匯貫通之下,把不同領域的資料結合起來,作跨學科的研究。現代的大學中,開設跨學科的課題、課程、學科已成潮流,而饒宗頤就一直這樣做學問,不但跨學科,還跨地域、跨文化、跨古今。

他自言:「讀書須貫通,做學問也須貫通,長期以來,我養成了一種習慣,就是拖泥帶水。這一習慣,說得文雅一點,就是一種聯繫,將十萬八千里以外,看似毫無牽連的問題集中一起,進行探究。所以,面鋪得較寬。」

據說有一年,香港作家聯會給他做夀,他談到自己做學問是拖泥帶水做出來的,「在座諸公,恐其語帶機鋒……未敢輕易接招」。

至於藝術方面,如繪畫、書法、古琴等,他用一個「玩」字,是「玩」出來。這自然不是一般人概念中的「玩」,而是孔子所說的「游於藝」。

饒宗頤又言:「我平生治學,所好迭異。」他自號「選堂」,「以選名吾堂,正好可表示自己學有三變」。在做學問上經常「見異思遷」,是因為「我的求知欲征服了我整個人,吞沒了我自己。我覺得做學問是一種樂趣。我研究很多很多問題,我學會了一種又一種文字。為了尋找一件事的根源,我一定要找到原來說的那句話。這一過程,要很有耐心。有些問題,慢慢研究,竟花費了十幾年。」

有人把他與龔自珍、王國維相比,他說不敢當,亦不公平,因為龔只活到49歲,王活到50歲,「以他們五十歲的成績,和我八九十歲的成績比較是不夠公平的」。他到今年97歲了。

他說得好:「學問其實是積微之功,在於點滴之積累。人的生命如同蠟燭,燒得紅紅旺旺的,卻很快就熄滅。……這也就是說,身體才是做學問的本錢。」

對這樣的學問家來說,沒有所謂專不專的問題,因為做什麼都專,做什麼都做到最好。──這該是活在當下的最佳註釋吧?
**
舊文重溫: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hk/2010/08/blog-post_18.html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hk/2011/08/blog-post_12.html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hk/2011/08/blog-post_15.html

2013年6月25日 星期二

世界走到戰爭邊沿

隨着斯諾登「作為一名正常的旅客,使用合法和正常的渠道,在機場自行離開香港前往第三國」,中美之間消除了嚴重影響兩國關係的一個重大障礙。斯諾登到香港「爆料」剛好發生在習奧的非正式會晤之後,會晤是為加強雙方關係而舉行的,雙方自然不想剛作出的努力轉瞬間付諸流水。世人於是見到「拆彈」迅速完成。

有說,美國「棋差兩着」,讓斯諾登成功掌握「逃出生天」。一是沒有及時宣布撤銷他的護照;二是過早宣布對他的控罪,讓他聞風而遁。還可以加上一條,是要求香港特區政府臨時拘捕斯諾登的文件,讓香港鑽到文件不完備的空子而予以拒絕。

其中當然不乏互相博弈中的拆招、鬥智,但我傾向於相信,中美之間存在某種默契,避免事件越鬧越大以致破壞雙方剛作出的改善關係的努力。美國走下台階時的嚷嚷,大可不理會。

各方都相信,美國一定會在習奧會提出中國的網絡「攻擊」問題,「拷打」中國,中國似乎處於下風。但以常理推斷,習近平信心滿滿地有備而來,必無挨打之理。中國外交部一再說「中國是網絡攻擊最大受害者」而沒有拿出證據來,這留下的一手是否為習近平而留下?答案讓斯諾登抖出來了。

斯諾登抖出來的,我們小小老百姓不過一知半解,如看情節刺激的驚慄片。但在專家眼中,是另一回事。美國網絡安全專家Bruce Schneier CNN 網頁撰文提出一個問題:美國的所作所為中,按國際定義,有多少已屬於戰爭行為?他說,我們指責中國滲透我們的系統,以找尋出「一旦發生危機時可以利用的軍事能力」,可是斯諾登等所揭露的糟糕得多。

他指出,入侵其他國家的網絡,刺探其中的漏洞並開設後門,留下「邏輯炸彈」等所為,可以輕易詮釋為戰爭行為。只要出現一個急功近利的領袖,就可以把這些虛擬的戰爭行為轉化為實際的戰爭。這些話隐去的主詞,應為「美國」。

冷戰時代有「互相保證摧毀」的「瘋狂」理論 MAD (mutually assured destruction),這種互相制衡只能在只有兩個超級大國擁有足以毀滅地球多少次的核武器的格局下發生,而在當前的網絡世界中,發動攻擊的電腦到處存在,而非兩家專有。如何保障網絡時代的世界安全,成為新的問題。

美國政府宣稱,他們的網絡監視,及時制止了「數十次」恐怖襲擊,可是美國另一位安全專家在CNN撰文指出,根據有關案件的法庭文件和有關報道分析,這些自從九一一事件以來的恐怖襲擊陰謀,絕大部分是靠傳統的偵查手法破獲的。

據統計,自九一一以來 美國發生了42宗由本土聖戰者發動的恐怖襲擊,其中有九宗未及時制止;其餘33宗,最少有29宗是通過傳統的偵查例如布置線人等方法及時偵破的。

電子監控、電子攻擊會不會因為斯諾登的「爆料」而收斂?看來不會,魔鬼一旦逸出,就再難控制。何況在美國,經歷過九一一之後,寧願為防止恐怖襲擊而犧牲部分自由和私隐的人,為數不少呢,包括 Thomas Friedman 這樣有良知的評論家。

2013年6月24日 星期一

摩挲木化石,思接萬千年

案頭的木化石文玩
日前從傳媒知道,荃灣的如心廣場新闢了一個木化石公園。木化石在香港不多見,前天剛好有事到荃灣去,順道到那兒一轉。果然不枉此行,那兒展示的木化石比預期可觀得多。

我多年前起對木化石產生興趣。最初知道有木化石或樹化石這回事,覺得很不可思議:歲月原來不僅可以把滄海變桑田,還可以把可朽的樹木變為不朽的石頭。動物化石凝固下來的古生物已在世界上消失,你見之觸之,如幻似真;木化石凝固下來的樹木卻仿如仍到處孳生,你見之觸之,卻是冰冷的石頭,如幻似真的感覺更強烈,你更會拷問:這是木是石?木真可化石耶?

木化石又叫做矽化木,是樹木在地質變遷下埋藏地中,在地下水、岩土的包圍下,完成了化學物質的置換而形成;水土中的化學物質結晶、沉積在樹木的木質裡,把木質置換了,而把樹木的原始結構、形狀細緻地保留下來;存樹之形,換樹木之質,形成了木化石。據專家說,置換過程是一個細胞一個細胞地進行的,起碼要一萬年。最完整的木化石甚至可以觀察到樹木細胞的形狀,你在木化中觀看到樹木年輪、樹皮形狀,就一點都不出奇了。

瑞麗木化石市場一角
 如心木化石公園陳列的化石,任由遊人觀之摩之,都保存了非常好的原樹形狀。其中巨形的,雖只是樹幹的一截,也可以想像必屬千年古木,也不難想像到它們摩雲吐霧的雄姿。這樣巨大雄偉的樹木越來越稀少了,我多年前到三藩市,專門遊覽了Muir Woods 紀念公園,為的就是看一看那裡的巨木森林,感受一下千年前的原始自然環境。台灣備受保護的神木也是這樣的古木,很值得觀賞。

木化石几凳
多年前遊雲南,曾經轉轉折折地到了地處邊陲的瑞麗去,那是與緬甸接壤的邊城,有大量玉石交易進行。我們卻是想到那裡的木化石市場開開眼界。果真開了眼界,見到的巨型木化石很多還沒有完成泥土清理,頭角崢嶸地擺放着,人走到旁邊,忽地渺小了。那回,買了若干尺許高、原始形狀保存較好的木化石回來。昆明也有不少木化石出售,但大部分是拋光打磨過的,只取其玉髓的質和色,樹木形態都失去了,而價錢很昂貴。

在香港,還有一個地方放置了大量木化石,那是南蓮園池。這個仿唐設計的公園花了不少心思,移植來不少古樹,又安放了精心搜集的木化石。只是,樹與石都太多了,使不大的空間雍塞欠暢,失了空靈。木化石也只作園林石景擺放,如果不留意,不會注意到它們的可貴。園中規矩也太多,你想摸挲石頭、緬懷流光,會立即招來干涉。

工人把木化石皮層磨掉,露出其中玉化或瑪瑙化的部分
想觀賞更多木化石,還可以到深圳的仙湖植物園去,那裡有個號稱為目前世界最大的遷地保存展示的「化石森林」,據說有近800多株樹化石,比我多年前見到的多了許多。一份資料說,那裡最粗的樹化石的直徑在1.8以上,最長為12,「可稱世界之最」。這應該不確,因為如心化石公園有長得多的,只是為了方便運輸而砸斷成多截了。

我有一回到廣州的芳村花鳥蟲鳥市場去,見到也有木化石出售,都是碎石料,以斤論價,好像六七元一公斤。我花幾塊錢挑了兩塊長約十餘公分的,拿回家放在桌上作清玩。摩挲手中,思接何只千年?

2013年6月21日 星期五

丹布朗新作與人口膨脹

丹.布朗與他的新作封面
看了CNN的網上報道,才知道丹.布朗(Dan Brown)又推出新作了。這位以《達文西密碼》紅遍全世界的流行小說作家的新書名為 Inferno (地獄)。新書還能像《達文西密碼》一樣受歡迎嗎?從他上一本小說The Lost Symbol 得到的反應看來,大概很難了。不過作為香港人,可能會對新書多一點好奇,因為小說裡一個重要角色,是世界衛生組織(WHO)的總監,一位女士。香港人都知道,WHO的現總監陳馮富珍女士是香港人。

丹.布朗寫的是小說,虛構的情節都圍繞着大量有所根據的實物背景展開。他把大量背景資料安排在故事情節中,讓讀者在追看離奇曲折的情節中,增長了知識,趣味盎然。多年前,我追看The Da Vinci Code 之後,又讀了之前完成的Angels & Demons (天使與魔鬼),還特意到圖書館找來書中描述到的雕塑作品的圖像細看。可是到 The Lost Symbol (失落的秘符)已讀不去,為的是發覺情節架構已公式化了,儘管背景改變、陰謀不同、神秘祖織有異、女主角也換了一個。

在新書中,主角仍然是哈佛大學的符號學教授 Robert Langdon,同樣是一開始就遭到神秘襲擊,繼而捲入了一宗巨大的陰謀中去。這回,各方勢力要追蹤、爭奪的是一種神秘病毒,它是一名擔心人口膨脹的科學家製造的。科學家卻自殺了,他是意大利十三世紀詩人但丁的崇拜者,留下了一張「地獄地圖」。於是,男主角被綁架到了佛羅倫薩(翡冷翠)──但丁的故鄉,去追尋病毒。病毒利用基因改造技術,可讓人絕育,沒有逆轉機制。在這些情節中,WHO總監是積極的參與者。

了解但丁的《神曲》的,會知道書名取自其中。《神曲》是但丁的最有價值作品,通過作者與地獄、煉獄及天堂中各種著名人物的對話,反映出中古文化領域的成就和一些重大的問題。《地獄》一書中當前的重大問題是什麼?無疑人口膨脹了。

CNN刊登了一篇署名文章,作者是設於曼哈頓的外交關係委員會的世界衛生問題高級研究員 Laurie Garrett,她既是生物專家,也曾是得到普立茲獎的新聞工作者。小說中也有這樣一個角色,還參與了對 WHO 總監的綁架。文章標題是「我並非小說《地獄》中那個人」。這未免太對號入座了,陳馮富珍豈非更加要澄清?

文章確也給陳馮富珍作了一些澄清,就是她決沒有私人飛機可以到處飛。作者還說,陳馮富珍告訴她,WHO 連續第三年出現財政赤字了,要裁員。

文章後面有不少留言,引起議論的卻不是新書本身,而是書中提出的人口膨脹問題,有人認為問題緊迫,必須控制人口,否則地球資源會盡耗,人類會陷入生存危機;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水和土地都多着呢,人口危機已喊了幾百年,不過是危言聳聽,何況不少國家已出現人口萎縮?

雙方的觀點都有所據。從過去幾百年的發展看來,專家的預測不大準確,對人口的增長,對生產力(包括農業和工業)的增長,都測不準,太悲觀了。這是總體而言。局部地區而言,情況就不一樣。在一定條件限制下,人口過量增長造成的壓力是顯而易見的,而人口老化並萎縮,又形成新的問題。

人口問題仍然存在,只是已不能只從量的角度、只從有沒有足夠糧食去供養的角度去考慮了。

2013年6月20日 星期四

「誰是你的上司」該怎麼回答?

「大學不是學店,不是求
業績……」
如果有人問你「誰是你的上司?」或者用港式粵語問「邊個係你阿頭?邊個係你boss ?」你該怎麼回答?

小心!你的回答可能決定你的命運!這可以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也可以是個很複雜的問題。關鍵是說話的語境,和怎麼界定上司、阿頭、boss

在一般人的說話語境中,事情簡單不過,你在工作上受誰直接指揮、領導,誰就是你的上司,或稱頂頭上司。你要聽命於他。這人是誰,你回答是誰就是了,不會造成誤會。

可是,這簡單的對話若發生在大陸的「文革」時代。要回答就得戰戰驚驚了,你事實上的上司若被公認或者在發問者心中已被定性為什麼派,你說他是你的上司,就可以被人引伸出不同的意義,被人作政治定性。該怎麼回答?或者可以用當年的潮語回答,例如拍拍胸膛,把毛主席、黨中央、工農兵、全國人民、全世界無產階級……稱為你的上司。這大氣的答案,可以充分顯示你「高度的無產階級覺悟」!

那是「一大二公假大空」的年代,一切言行為了保持政治正確。

那個時代的另一個特點,是把人的道德標準拔得極高,要「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每個人都要以不吃人間煙火的英雄人物為榜樣。那些年,中國由官方製造的英雄人物特別多,雷鋒、王杰、歐陽海、焦裕禄……,還有八個樣板戲裡的典型人物,人們要不斷據之鬥私批修。說謊講大話?當然不可以,可是結果恰恰相反,人人都用謊話互相應付,會議上說、報紙上說,官有官說民有民說。紅太陽可以永遠不落,偉大領袖可以萬夀無疆……這樣的大話其實一戳就穿,而竟然在盡是舜堯的六億神州中變成王帝的新衣。

本來,道德標準要高,是誰都贊成的,可是一旦推到極致,走到極端,就物極而反了。水至清則無魚,道理不是很簡單的麼?

那個年代,像噩夢一樣過去了。可是遺禍至巨,遺禍本以為只限於大陸,想不到的是,最醜惡的東西都輸出到香港來了,而且有變本加厲之勢。這是三及第式交配造成的:「文革」式的門爭、中國人的劣根性,加上對西方文化的盲目吸收。

今天在面書上看到朋友就嶺南大學新校長鄭國漢受到一些學生「用涼薄語言挑剔」而作出感喟,這挑起一場爭論,有支持那些學生的人(是一位老師)說:「觀乎新校長鄭國漢一句『中聯辦唔係我boss,只有陳智思先生至係我boss』,盡見其奴性及缺乏智慧,這樣的人配得上當一校之長嗎?」,又說「誰是『呀頭』就是最大的問題」。

要理解這樣上綱上線的論點,我的腦筋一時無法適應,後來發覺要採用「文革」式思維才行。這種思維邏輯──如果能稱得上是邏輯的話──是跳躍式的,不必嚴格推論就能迅速下結論,只要登上道德高地、政治高地,就能把你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腳:盡見奴性,缺乏智慧,配不上當一校之長!曾帶領科大成為全球EMBA之首?一句「大學不是學店,不是求『業績』、求排名,而是教育學生為人處世要正直、懂得獨立思考」就頂回去。這樣的話,要政治有多正確能有多正確!

如果你還年輕、沒有經歷過「文革」「陽光燦爛的日子」,那就見識一下這典型的紅衛兵式語言吧!可是千萬別跟着說,這會影響人的思維,失去正確思辨的能力。

2013年6月19日 星期三

讓你又靚又青春的攝影服務

對於整容,我在原則上不怎麼抗拒,因為每個人每天「整理儀容」其實也就是整容,所謂整容,只有大整與小整之別,不可以一概而論地持支持或反對態度。至於怎麼算是小整,怎麼算是大整,也難以劃出清晰的界線來,兩者之間有很寬闊的灰色地帶。

儀容的確是要整理的,你不整理,首先就過不了自己的一關。早上從床上爬起來,一定難以接受鏡子裡自己的形容,總得收拾一下容顏才能出門去。一朋友與一位曾經在影視圈叱咤風雲的女士做鄰居,女士雖已年華老去,仍然十分注意公開的儀容。朋友有一次出於好意,為一件事傍晚去敲那位鄰居的門,鄰居卻就是死硬不肯開門,只躲在窄窄的門縫後面說話。朋友有點氣惱,我卻認為這突如其來的敲門犯了這位女士的大忌,她回家後可能已卸了裝,怎麼願意見你這個不速之客?

人不管樣子長得怎麼樣,都總願意讓自己好看點,不怎麼好看的要好看些,已經很好看的要更好看。這屬人之常情。拍個照,你總希望照片中的你「上鏡」,不管這「上鏡」是不是「忠於事實」。基於這個心理,你去照相館拍的照,都一定比你自已拍的好看,因為摸準了顧客心理的師傅會通過加工,把你「執到靚」。如今有數碼技術,又有各種迎合顧客需要的服務,你要幾靚都得。

儘管如此,我昨天仍然被這種攝影造形效果之神奇嚇了一跳。

昨天,突然收到一位朋友傳來的三張照片,都是穿上古裝戲服的劇照。看得出,照片拍得很認真,戲服、化妝、姿態、做手、燈光都講究,但我對相中的「青春艷旦」完全不認識。奇怪之餘回郵一句:乜水吖?(這是誰?)朋友覆一句:你話似乜水吖?(你說像誰?)這「乜水」看來是我認識的。

我再認真看照片,確實想像不出有誰是相似的。難道是這位朋友本人?但橫看豎看都不像,因為何止「年齡相差十數載」,起碼相差一個世代──二三十年呢。忍不住打電話給朋友問明真相,答案竟然是朋友本人──絕對想像不到!

這原來是到深圳羅湖商業城拍的,花了一千多元。那裡一帶為迎合香港粵劇票友的需要,近年來不但開設了上百家曲藝社,還發展起周邊服務,例如演出服飾裁縫等,戲裝攝影也搞起來了。據說戲裝拍照的服務很專業,譬如化妝,要按傳統的舞台化妝要求「勒頭」,即用布條紮起頭髮;又「吊眉」,把雙眉、雙眼外側向上拉至上翹;還把面皮向後拉緊,用 3M 膠紙固定。再加上貼片子,人的整個面形顯得長了。可能再加上電腦「執相」,臉上不如意的陰影、皺紋都可一概去掉。於是,人不但青春了,也生色、靚溜了──靚得連自己也覺得不像了。

這樣的「整容」是短暫,「恢復青春留倩影」只花三個多小時;雖短暫,卻沒有整容手術造成無法逆轉傷害的擔憂。據說,不少香港人到羅湖城去拍這樣的青春靚相,不一定穿戲裝,也可以穿各種現代華衣晚裝,讓時光倒流。一些海外華人回來探親,也到深圳拍一輯相帶走。

據專家說,人對興奮感有適應症,即使中了六合彩,幸福感也只會維持三個月。一輯靚相若能讓人開心三個月,也不錯。

2013年6月18日 星期二

對膽固醇的認識要更新

由於各方面的原因,收到的健康資訊越來越多。這本來是好事,可惜這樣的資訊良莠雜陳,往往來歷不明,有時即使看起來很有吸引力,也望而卻步,不敢照着方法去做,例如吃點什麼可以治什麼病之類。當有些訊息與你多年來確信不疑的「傳統智慧」相違時,你就更加不敢輕信了。日前就收到一條這樣的訊息:吃魷魚,別怕膽固醇高。你相信嗎?

膽固醇過多是現代人的常見問題,醫生、營養師除了給你開藥,還會告誡你注意飲食,給你一份各種食物的膽固醇含量的資料,膽固醇含量高的就不要吃。其中,魷魚高踞前列,蜆、墨魚、龍蝦、蝦、蟹也屬於不宜多吃的。

可是收到的訊息卻說,台灣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水產試驗所指出:「從前的儀器並無法鑑別膽固醇與其他固醇類,因此使得蝦、蟹、魷魚等水產品被誤認為是膽固醇很高的食品。事實上只有1/21/3才是真正的膽固醇,比雞肉之含量還低,而且其他固醇類(如:植物固醇、又名穀固醇),反而有降低膽固醇在血管中蓄積的功效。」

在搜尋有關資料中,看到百度在魷魚的條目中引述中國科學院海洋研究所王存信教授的話說,膽固醇有低密度和高密度之分,魷魚中的膽固醇以高密度 (即好的膽固醇) 為主,對人體有利無害。

收到訊息提到魷魚含有大量牛磺酸,百度也提到了,並指出它可以「抑制血中的膽固醇含量,預防成人病,緩解疲勞,恢復視力,改善肝臟功能。其含的多肽和硒等微量元素有抗病毒、抗射線作用。中醫認為,魷魚有滋陰養胃、補虛潤膚的功能。」只要攝入的食物中牛黃酸與膽固醇的比值在2以上,血液中的膽固醇就不會升高。而魷魚中牛磺酸含量較高,其比值為2.2。因此,食用魷魚時,膽固醇只是正常地被人體所利用,而不會在血液中積蓄。而且,魷魚的膽固醇多集中在內臟,因此吃魷魚肉根本不必擔心攝入過多膽固醇。

事實上,魷魚中含有豐富的鈣、磷、鐵元素,對骨骼發育和造血十分有益,可預防貧血;還富有蛋白質及人體所需的氨基酸,有十分豐富的諸如硒、碘、錳、銅等微量元素的食物,補硒有利於改善糖尿病病人的各種症狀,並可以減少糖尿病病人各種併發症的產生。

再搜尋西方的資料,也發現魷魚蝦蟹等被長期「蒙冤」了,新的研究更認為,造成人的膽固醇過多的元兇,根本不是食物中的膽固醇有多少,而是食物脂肪中的飽和脂肪。

英國薩里大學(University of Surrey)Bruce Griffin 教授曾主持過研究,安排一批健康的男性連續吃蝦12星期,吸收的膽固醇相當於正常飲食的四倍。測試前後的血液檢驗並沒有發現膽固醇升高了,與對照組相若。

有關報道指出,過去認為,不要多吃膽固醇偏高的貝殼類、蛋類、和肝腎等動物內臟,可是現在知道,對於血液內膽固醇的上升,飽和脂肪的影響大過直接源自食物的膽固醇。魷魚等的膽固醇較高,但脂肪很少,飽和脂肪更少。

「蒙冤」的還有雞蛋,英國心臟基金會(British Heart Foundation)的網頁在解答該吃多少雞蛋的疑問時說:「對大部分人來說,現時沒有一星期該吃多少雞蛋的限制。多年來的不同推薦,造成了人們認識上的混亂。過去建議少吃雞蛋,是因為以為吃膽固醇含量高的食物(如肝、腎、貝殼類和雞蛋)會推高人體的膽固醇水平。但隨着這方面的研究進展,我們對於含膽固醇食物對人體健康的影響的認識也提高了。對大部分人來說,進食飽和脂肪的影響,遠遠大過進食含膽固醇食物例如雞蛋、貝殼類的影響。因此,如果你喜歡吃雞蛋,把它加進你均衡的、多樣化的餐單中好了,除非你的醫生或營養師有其他意見。」

英國貝殼類協會((SAGB)的會長Tom Pickerell 對英國的醫生至今仍然以「傳統」觀念指導病人很不滿,已根據薩里大學的研究印製了九萬份小冊子寄給英國的醫生。香港的醫生、營養師當然也該更新觀念。

炒魷魚?照吃好了──不過要注意均衡飲食。
**
請參閱英國心臟基金會網頁:
http://www.bhf.org.uk/heart-health/conditions/high-cholesterol.aspx

2013年6月17日 星期一

銥金筆:意料之外連連

試寫銥金筆:精神到處文章老,學問深時意氣平。
端午節那天去深圳,除了到洪湖公園拍了荷花,還有一個意外收穫:買了一支愜意的墨水筆。

想買一支得心應手的墨水筆,是近年來的一個心願。沒有十分用心地去物色,但每次見到有賣墨水筆的地方,都會看看,多數是在大型百貨公司裡。但始終沒有找到如意的。

墨水筆,以前是很普通的文具。在圓珠筆或稱原子筆未出現之前,一般人書寫的用筆要麼是鉛筆,要麼是墨水筆。毛筆只局限於部分文化人,或者舊式商號裡掌櫃的。墨水筆的使用不很方便,要提防墨水用罄,須及時灌注;也要提防漏墨水,一不小心會弄汅衣衫、書薄。以前,胸前口袋裡插有一支墨水筆,是有文化的標誌。這常會在胸前留下更大的文化標記──墨跡。你一跑動,墨水筆裡的墨可能就跑出來了。

不過墨水筆也有很大的優點,就是筆劃線條優美。它的金屬筆尖有彈性,書寫線條變化,粗細對比雖然不如毛筆顯著,但適宜表現書法,無論是中是英,都可增色。這是五十年代起出現的原珠筆無法比擬的。嗣後再發明的筆頭柔軟的水筆,也因為彈性不足而不及。

可是墨水筆越來越不受歡迎,以致不易見到了,一般的文具店就找不到它的蹤影。

以前,墨水筆的高低檔次之間就有很大的區別,有專供學生用的普通貨色,也有專供「大班」用的名牌貨色。高檔是所謂金筆,以別於一般的鋼筆。金筆的筆尖採用抗腐蝕、耐磨損的黃金合金(主要是金、銀、銅),有14K12K等不同檔於。金筆屬貴重文具,放在手表金筆店出售。

我從學生時代起已不用鋼筆了,搖筆桿的日子搖的都是書寫較流暢又便宜的圓珠筆。大人小孩後來寫字也只會用圓珠筆,墨水筆於是退出了一般人的市場。曾有一段時間沒有注意到墨水筆的存在,直至早幾年,在老店林立的油麻地上海街見到有家孑遺的金筆店,才驚覺墨水筆還有存在的價值。

價值還很高呢。我此後發覺,大型百貨公司裡有專櫃售賣名牌金筆的,如派克、犀飛利、萬寶龍之類。一看價錢,令人咋舌,動輒以千元計,甚至過萬。但我很快就發覺得這不是一般用作書寫的,寫稿匠更不會用。它們的筆桿都較粗,且分量──重量──十足。這樣的筆,只合大人物作簽字用,而不是供人下筆千言的。

如今,拿起硬筆寫字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寫字幾乎已全部用電腦。這反而讓人更懷念起墨水筆來了。於是我注意哪裡可以買到合意的墨水筆。大概兩三年前,曾在深圳一家商場看到有德國的筆水筆在推銷,要幾百塊錢,一試寫,太硬,不稱意,雖然心動了,還是沒有買。

端午節那天,到大芬村買了一些雲龍紙(一種宣紙),順道走進旁邊的從來沒有光顧過的沃爾馬大型超市去。超市之大是意料之中的,生意之興隆卻在意料之外,更意外的是在文具部發現有不同的墨水筆,從數元到數十元,都是傳統名牌上海英雄金筆廠的。儘管不設試寫,我還是挑了一支銥金筆。所謂銥金筆,就是筆尖點上的是銥金粒,銥是稀有貴重金屬,是鉑和銥的合金,比鉑還稀有。

這樣的一支墨水筆,售43.9元,是那裡的墨水筆中最貴的。順便也買了墨水,幾款墨水都沒有標明價錢。怎麼選?挑最好的吧,是派克墨水。付錢後一看收條,派克墨水一瓶:49元,比英雄牌的銥金筆還貴!

到中央書城一轉順便吃晚飯,在餐廳就拿出墨水筆來吸上墨水試寫,很好寫!暢滑柔順,同樣出乎意料之外。

2013年6月14日 星期五

追求零風險的偏誤

如何平衡風險?
人對概率的感覺很遲鈍,而對事情一旦發生時產生的後果則很敏感。個人如是,政府如是。

科學家做過這樣的實驗:把一批人分成兩組,告訴一組人一定會受到電擊,又告訴另一組人他們只有50%概率可能受到電擊,然後測試他們的緊張程度,包括心跳、盗汗等。兩組人的緊張反應竟然沒有分別。研究人員把第二組受電擊的概率降低,一直降到 5%4%3%,仍然看不出區別來,兩組人一樣緊張。若宣布電擊強度會提高,兩組人緊張程度的上升也相同。兩組的區別一直到第二組的電擊概率下降到零才出現。這說明,人們只對預期後果的強度作反應,而不是對它的概率作反應。在人們的感受中,零風險比1%好得多。除非風險是零,我們很難區分風險高低的意義。

這樣的例子很多。買六合彩中頭獎的概率只有一億分之七,中獎的機會渺茫之極,但人們的眼睛只會盯着彩金有多少千萬元。飛機失事的機率,比坐汽車還低,然而很多人害怕搭飛機。每年被鯊魚咬死的人屈指可數,可是你下海游泳總怕會受鯊魚襲擊。

一般人都相信,零風險才算安全。在人們開始注意到食物安全問題時,就以零風險為目標。美國一九五八年頒布的食品法曾規定,食品中不得含有致癌物質。這似乎理所當然,非常好。可是很快就發覺,這不切實際。西方的現代醫學之父帕拉塞爾蘇斯早在十六世紀就指出,有毒無毒是劑量問題。追求完全無毒、無致癌物質,實在沒有必要。以上食品法,最終無法實施。

如今,人們生活富裕而問題食品日多、各種社會問題也日多,但已忘記以前的教訓,容易落入零風險的無謂追求。我們在香港經常聽到一句口號叫「交通零意外,香港人人愛」。我對之很不以為然,因為零意外這目標永遠無法達到,除非把車速限制降到零,於是香港只好永遠不會人人愛了──儘管這又是實際上辦不到的,也沒有必要追求人人愛香港,讓一些人恨香港沒有什麼大不了。

又如,今天早上看到一個嗽口水的電視廣告宣稱能消滅口腔中99.9%細菌,這接近零風險了,而這麼一來,有益的細菌也殺光。細菌不都是有害的,有些是人體需要的。

這樣的追求,無傷大雅,即使要追求「道路零意外」也不致於擾民。要追求恐怖襲擊零風險,就茲事體大了。自從發生了造成接近三千人死亡的紐約九一一事件之後,以美國為主的反恐行動,影響到全世界所有的人。最近發生了波士頓爆炸案、倫敦殺警案之後,反恐措施恐怕又會變本加厲。這是公開的反恐,而見不得光的反恐是怎樣進行的,誰也不知道。斯諾登跑到香港來「爆料」,揭露美國涉嫌侵犯人權和其他國主權的網絡監控所為。這震驚世界,但揭露出來的恐怕不及冰山一角。

這不禁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也屬於零風險的偏誤,為了抓一小撮恐怖分子,把全美、以至全世界的人都監控了。這符合成本效益嗎?美國和盟國在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中犧牲了八千名士兵,與九一一的損失相比,這完全不划算。

或許,美國的真正目的並非反恐的零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