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接二連三地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事情大部分發生在深圳的巴士和地鐵上,弄得我很怕在那兒坐車了,因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那裡給人──讓座。
讓座本來沒有什麼大不了,我經常都向人讓座,向長者、孕婦、小朋友,或者向抱着小孩的人讓座。這從來都是很愉快的事。但我萬萬想不到,當事情倒過來,別人向我讓座的時候,卻是個創傷──尤其是第一次。
第一次受人讓座大概是年多兩年前,我在深圳逛完街,買了一些東西,揹著背包,與老婆一起走上巴士。巴士不算很擁擠,但已沒有座位。我拉着頭上的扶手站着。突然,坐在我面前的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姐站了起來,笑着示意說:「您坐。」我愣了好一會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連忙擺手搖頭說「不用不用!」而且立即走到車廂另一頭去。老婆跟上來取笑說:「小姐是一番好意,你怎麼不領情啊?」
那位小姐確是一片好心,我反而嚇了她一跳,她一定很尷尬。我心裡不安,但也有氣:她憑什麼擔心我站不穩,要坐下呢?
之後又有一次,和幾個朋友去深圳遊玩完了後,一起坐上地鐵。車廂不很多人,但座位也是坐滿了,我揹着背包,和朋友站在車門旁邊說笑。我站的位置靠近座位那邊,旁邊的座位上坐着一名三十來歲的女子,她的大腿上還坐着一個大概三四歲的小孩。她看着我,忽然要起來,說「您坐」。我雖然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時仍然手足所措,幾乎想把她大人連小孩按回座位上。
我當然也沒有坐下去。我的朋友看到我的狼狽相,都幸災樂禍,哄的一下笑了起來。
這樣的事情,竟然在深圳的巴士地鐵上發生了四次。你說,我怎能不存有戒心?
你可能說,這麼多人向你讓座,不是很好嗎?不錯,讓座是關懷和尊敬的表示,但也是一種暗示,暗示你已走過了人生的一個分水嶺,在分水嶺的這一邊,你是往上走,過了分水嶺,你就要走下坡了。這暗示是個很大的創傷。
若說這是創傷,我有一次在香港受到的打擊更大。
香港政府醫院的服務受到很多批評,但我一向認為是非常好的。那天,我依約到鄧肇堅醫院做檢查,接待我的護士小姐看了我的預約單,很有禮貌的指著一旁的座位說:「先到那邊坐坐──阿伯。」
如果說向我讓座的那位深圳小姐是「有眼無珠」,這位香港姑娘就是「口不擇言」了。街市賣菜的「靚姐」一向都叫我「哥哥」,最多是叫我「阿叔」。那位護士姑娘受過高深教育,怎麼連這些體貼人的稱謂都不懂?她使我對政府醫院的服務大失所望。
之後,我好幾個晚上睡不好覺,於是問老婆:怎麼辦?老婆沒我好氣的說:把頭髮染黑不就成了?她這一說讓我明白過來,我被朋友欺騙十幾年了,他們一直跟我說,我的頭髮白得「好有型」,說我像「邊個邊個」,「成個華英雄咁款」。我一直信以為真,還自我感覺良好呢。
可是,現在怎麼辦呢?
經過慎重考慮:任由頭髮「一青二白」。
這主要是要自己面對年華老去的現實。人生最大的現實是什麼?就是生老病死,但要坦然面對,談何容易。易中天在書中提到,他一位專門研究老莊學說的教授朋友,以為已看破生死,可以活得灑脫;誰知一日發覺患上癌症,整個人垮下來了,自嘆:對老莊的研究算是白費了。
所以我要講明白:無論我的頭髮多白,絕對不能叫我「阿伯」。
請看:
回覆刪除http://source.takungpao.com/news/11/11/18/XK-1424912.htm
如今好得多了嗎?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