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人本身難道沒有作出自己的貢獻嗎?當然不是。歐洲人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在塑造自身命運的過程中起着積極的作用。最關鍵一點,是在接受外來文明影響的過程中,逐步建立了歐洲人的獨特身份。人們對西方和東方不同印象在逐漸形成了:西方是「男性的」,「充滿活力」,而東方是「女性的」,「停滯不前」。
歐洲人身份的形成,有個漫長的過程,如果從羅馬帝國滅亡算起,約經歷了千餘年。穿越中世紀黑暗時期,是最大考驗。
羅馬帝國滅亡之後,伊斯蘭興起,勢力橫跨亞洲、非洲、歐洲。中世紀早期,歐洲人在伊斯蘭勢力步步進逼下,處於消極對抗的地位。對抗既是軍事上的對抗,也是精神上、宗教上的對抗,這促成了歐洲基督教國家、基督教世界的建立,也鞏固了歐洲的封建經濟和政治制度,並建立了歐洲人基督教徒的身份。隨着歐洲力量逐漸壯大,這身份不但推動了一次又一次十字軍東征,還導致了「航海大發現」。
「先進的歐洲」的自我心理開始形成,相對之下,美洲、非洲土著不但被視為異教徒,而且是劣等民族。基督教的思想和身份不但把歐洲封建主義的高度不平等社會合理化、合法化,也把對外、對「劣等非選民」民族、對異教徒的殺戮、壓迫、掠奪、奴役合理化、合法化。
至此,歐洲人被想像成優勝者,代表先進文明,歐洲優勝於世界的觀念完全成熟。這為歐洲人提供了自我評判的道德標準,把自己視為文明人,把歐洲(其實只是西歐)以外的人視為野蠻人,並心安理得地奴役、殘殺美洲土著、非洲黑人,掠奪亞洲資源。這是先進文明和野蠻行為的「完美」結合。歐洲自此進入了殖民主義、帝國主義時代。
這解釋了為什麼歐洲的殖民主義侵略都以傳教士為先頭部隊,解釋了他們為什麼對野蠻的侵略那麼「理直氣壯」,把帝國主義行為視為合乎道德,思毫不覺得羞愧。甚至連明治維新後全面複製歐洲文化的日本軍國主義者,儘管沒有基督徒的身份,對於侵略戰爭也那麼「理所當然」。
《西方文明的東方起源》把這樣的種族主義分為隐性、顯性兩個階段,分界線是一八四零年,就是從鴉片戰爭開始,歐洲人的帝國主義侵略明目張膽地進行了。
薩義德在其《東方主義》一書的再版前言中提出:「我們無需關注人為的文明衝突,而需要關注不同文化間的慢慢融合。這些文化是重疊的、交融的、共存的。」
從歷史來看,是這樣的,從現實來看,何嘗不然?從歷史,可以看到東方化的西方,從現實,可以看到西方化的東方。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