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2日 星期四

粵語滬語理應受「刻意保護」

在報道中看到,大陸有「文化學者」發表這麼個觀點:對於方言,「我們既不要刻意的保護它,也不要非得壓制它」。從現實情況看來,這恐怕不對,方言──包括廣東話、上海話等──已到了非刻意保護不可的時候了。

二零零八年,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展開了一項從來沒有過的工程:「中國語言資源有聲數據庫建設」工作。這是中國第一個保地方方言有聲資料的資料庫。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為了保護地方方言而設的,但在客觀上起着這樣的作用。事實上,一些方言,特別是大城市的方言如廣州話、上海話,已面對式微的危機,如果不採取措施,很可能幾代人之後,就要靠以上資料庫來勾沉這些方言了。

在上海,這樣的危機感有加強之勢,有不少有心人正在採取切實行動為上海話救亡。例如,下個月,上海將推出第一部教小學生說上海話的書籍《小學生學說上海話》,是由著名滬語專家、上海大學中文系教授錢乃榮編寫的。

上海話可能在上海消失已不是危言聳聽。上海電台一個節目的主持人曾經斷言:「上海人說上海話是一種陋習。」既是「陋習」,就要戒除。上海社會科學院的調查報告顯示,即使上海出生的中小學生,約四成完全聽不懂也不會說上海話。可以想像,他們將來組成的家庭不會再有說上海話的「陋習」。

在普通話的成功推行下,普通話已成為大陸所有學校的教學語言。所有學生在學校都學普通話、說普通話,是他們的第一語言。廣州一些學校還對廣州話下禁令。以前,在方言區,即使教學用普通話,學生之間課餘仍說方言。到現在,在廣州和上海,學生之間都趨向說普通話了,甚至回家也跟父母說普通話。母語於是很可能隨着母親而老去、逝去。

語言現象的背後,是經濟問題。普通話成功「侵佔」方言區,是市場經濟發展對加強溝通的客觀需要。這尤如英語借全球化而推廣到全世界,成為Globlish

據廣州報章報道,在廣州近年發展起來的天河中央商業區,主要的交談語言是普通話。那裡與深圳或其他城市的新城區沒有什麼分別,幾乎找不到嶺南文化的痕跡。廣州的的士司機八成多是外來的,不懂廣州話。廣州話已淪為一般社區內茶餘飯後的溝通語言。可是即使是一般屋苑社區,也在被普通話「侵」。《廣州日報》記者曾在廣州老城區隨機採訪30名市民(包括17名男女上班族和15名老人、學生),發現除了九名廣州本土人或本省人外,其餘市民日常都講普通話,很少說廣州話。

從廣州和上海的現象可以想見,全國有更多方言在走向衰微,特別是在大城市。

在上海,重振上海話似乎已造出聲勢。有報道說,為使外來人員真正融入上海、了解海派文化,上海話培訓班將在全市鋪開。例如外來人員佔近半的上海社會科學院就開了班,有意讓上海話成為社科院的流行語。

廣州兩年前有過「撐粵語」運動,現在不知如何了。只看到有報道說,廣州一家小學「首創」每星期五為「廣州話日」,掃「粵語盲」,下課時間一律要講廣州話。可喜?可悲?

在社會上,弱勢社群會得到保護,這是大家都接受的做法,是公平、公義的體現。語言上也有弱勢語言,這在全世界目前六千多種語言中佔了絕大多數。它們在人類文化遺產的傳承上肩負着非常重大的責任,理應受到保護──而且是「刻意的保護」。否則,在強勢語言的擠壓下,弱語言的式微以至消失難以避免。這樣的事情一直在發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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