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幾內幾,語言最龐雜的地方。 |
賈雷德.戴蒙德最出名的著作是《槍炮、病菌與鋼鐵》(Guns, Germs, and Steel),十餘年前曾在《紐約時報》的閱讀排行榜上上榜二百多周。他仗着演化生物學家、生理學家、生物地理學家的多學科學術背景,讓讀者從新角度重新認識人類發展史。他後來的《崩潰:社會如何選擇成敗興亡》(Collapse) 也是同樣讓人大開腦洞的巨著。
戴蒙德指出,一般而言,兩個社群之間,如果可以了解彼此七成的話語,他們說的可能就是一種語言的不同方言;不到七成,說的就是兩種語言了。
這看來很簡單,可是實際上遠不是那麼回事,不可以真正作為區分語言與方言的定義。
他舉了這樣的例子:有八個一字排開的相鄰村落,每條村都聽得懂鄰村的語言 ── 彼此是方言,譬如第二條村一定懂得第一和第三條村的話語,但第一條村同第八條村的村民,就可能「雞同鴨講」了。
這在中國很容易理解。在中國鄉下,翻一座山,過一條河,說的話就變了;翻幾座山,過幾條河,可能就像到了外國,要打手勢、用文字溝通 ── 如果村民識字的話。
歐洲的情況相同,即使在英語世界亦然。戴蒙德說了自己的經驗,他小時候隨父母到英格蘭東部一個小鎮探訪,與姐姐在街道遊玩時迷路了;他向當地人問路,他說美國英語,對方說當地的鄉下英語,就是難以溝通,他甚至不相信對方說的是英語。
地域與時間是造成語言差異的重要元素。因此,加拿大魁北克的法語與法國本土的法語差別很大,南非的荷蘭語與荷蘭的荷蘭語差異更大。兩個方言社群各自發展二千年後 ,可能完全無法溝通。例如都是源於拉丁語的法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羅馬尼亞語,又例如都是源於原始日耳曼語的英語、德語和其他日耳曼語。
造成語言多樣性的主要因素有三個:生態環境、社會經濟、歷史因素。環境因素很有趣,熱帶地區的語言比高緯度地區多很多。例如面積最大的三個國家,俄羅斯有一百種語言,加拿大三百種,中國八十種。俄羅斯以西的歐洲的語言也不到一百種。可是非洲和印度都有一千多種語言,單是尼日利亞就有 527 種,喀麥隆 286 種,太平洋小小的島國瓦努阿圖也有 110 種。最多的是新幾內亞,多達一千種。
沒有人確切知道全世界有多少種語言,有說七千,有說六千,有說五千。平均而言,一種語言約有一百萬使用者。事實上,半數語言只有幾千人使用,有的甚至只有幾百人。一些語言消失是必然的:每九天就有一種滅絕。一些語言則在擴張,如英語、漢語。全球約有十五億人以英語為母語、第二語言或外語使用,漢語的使用者也有十幾億。也就是說,你掌握這兩種語言,就等於掌握世界約四成人口的用語了。這就是學好兩文三語的優勢。
語言不單是溝通工具,也有族群身份認同的功能,涉及政治。挪威語、瑞典語、丹麥語雖可互通,但三國都認為各是不同語言;意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的關係一樣;印尼語、菲律賓語亦然。有人製造「聯合定義粵語是一種語言」的謠言,可知別有用心。
戴蒙德說了一個語言學家常說的笑話:有軍隊做後盾的方言就是語言。即使菲律賓語的背後,也有一支差勁的軍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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