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上字的木板,是家人年前到中山,在一個家具工場得來的。中山的硬木家具業近年發展得甚具規模,我幾個月前曾去走過一轉,只見一條公路兩旁,專門經營花梨、酸枝、檀木、紅木、烏木等等硬木家具的店鋪鱗次櫛比。家人曾參觀過一個工場,於是得到那塊小小的紅檀木。結婚的新人都是建築師,喜愛藝術,尤其是繪畫油畫。聽說,兩人把新居布置得像畫廊,以陳列作品,以畫會友。我於是想到以「游於藝」為之寫照。紅檀木板約四乘八英寸 大小,小小的一塊,可置於任何小角落。順便,把一個紙盒循環再造,作為包裝,貼上「囍」字,繫上有繩結的紅線。
婚禮派對在西貢企嶺下海灣畔一個農莊舉行,出席的一二百人,既見證了兩位新人在占士邦主題音樂伴奏下乘快艇登岸進場、接受證婚的戲劇性場面,又輕鬆、自在地的水光山色、綠樹青草之間參與主人安排的不同活動,享用美食、欣賞三人小樂隊的現場奏,還有在畫板上塗抹的即興 art jamming──一種很有趣的藝聚。
我沒有接觸過塑膠彩繪畫,主人卻慫恿我以之寫字。我於是在別人塗抹過的不同畫板上,利用未完成畫面留下的空間,用扁平的畫筆蘸顏料寫起來,寫了志於道、游於藝、自在等字。這不過是戲筆,但感覺到這正合孔老夫子「游於藝」的理念。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把藝與道、德、仁相提並論。孔子時的藝指的是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是廣義的藝,而這是為了達到道、德、仁的更高修養境界。這看來嚴肅的事,孔子卻提倡「游」於藝去追求。古時「游」與「遊」通,今人說「遊藝」而不說「游藝」。我更喜歡「游」於藝。
「游於藝」的游字應是別有心意的選用,用得非常好,活潑生動。可以想見,孔子六藝之教不是寒窗苦讀的苦事,而是如魚得水的樂事。台灣學者張其昀在《孔學今義》中說:「游的意義,是要出於愛好,出於自動,有如鳶飛於天,魚躍於淵,又如清渠之溉稻,流泉之濯足。要做得精熟,學得爛透,然後取而應用,得心應手,一切教材,都有實用的價值了。」
在今天的概念中,「藝」的意思收窄了,專指音樂美術之類。在這範疇裡,更應以「游」的心態從事,要自在、從容、愉悅、暢快,脫離功利的羈縛。人們都愛看水中游魚,這不僅是喜愛魚的游姿,而是對魚游水中、得水而忘水、無所束縛的自「游」自在的嚮往。
這「游」的心態更可擴大,不但回復到孔子時代包括書和數的六藝,也擴大到其他工作去,既用心,且游心、游玩、游戲……快快樂樂,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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