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10日 星期四

陽台的畫拆毀了

敬畏天地的人
家裡內內外外的裝修事宜,沒完沒了。裡面的裝修完工,大廈外牆的維修仍如火如荼,屋裡不能不受影響,至今不得安寧。

最壞的情況是,牆壁一再出現「險情」,這裡裂了,那裡穿了,要一再修補。剛髹過的牆壁,「歷盡滄桑」。本來不打算翻新的陽台,最後也不得不重鋪了,原因是工人在拆除大廈外牆瓦片時,把我家陽台一些地方也弄壞了。於是索性把陽台整個重鋪過,也重整地面的防水層。

陽台有二百平方英尺大,是我認為家裡最可貴的地方。一些朋友來到,會詫異為什麼不蓋上上蓋、裝上窗戶,擴大室內面積。我們最喜歡,卻正是陽台「無遮無掩」,走出去,就可頭頂青天、遠眺山海。在鬧市之中,這非常難得。

近日讀到一幅對聯,最切合我家陽台了。這是清初才子朱彝尊在家鄉浙江秀水(現嘉興)的山曉閣題寫的:

不設樊籬 恐風月被他拘束
大開戶牖 放江山入我襟懷

這仿佛專為我家陽台而寫,真想在陽台找個地方寫上。這樣,朋友來到看了,就不會再有不必要的一問。

現在,陽台已拆得面目全非,原來的瓷片都鑿碎搬走了,包括早幾年我在陽台正中地面上砌出的一幅「畫」。

陽台的瓷磚,是上手或再上手業主鋪好的,我們搬進去,見到還相當完好,不捨得花錢裝修,就住下了。早幾年,陽台下面一層的業主投訴天花漏水。這非同小可,我們立即在漏水的位置──正好是陽台中央──做防水工程補救, 陽台於是鑿開了一個一米多見方的坑。要配上同色的瓷磚是不可能的了,即使配上顏色近似的,也一定不好看。

於是,我索性讓這「瘡疤」更突出一些,在上面砌出一幅「畫」來。

我買來一大包指頭大的雜色卵石,挑出黑色的,其餘的分為深淺兩色。深淺色的卵石分上下各一半鋪開,代表天和地;黑色的在中間用篆書體「寫」出一個字:人。

我們現在寫的人字很神氣,頭昂起,腰挺直,頂天立地。篆書的人卻是彎腰的,像恭順地鞠躬而立;有些寫法更把人寫得手着地屈腿跪着。這分明是僕人,或者說是奴僕。

我砌出的「畫」的意思其實很簡單:處身天地間的人,應該態度謙卑,對天地,要有敬畏之心。

經過工人的粗暴拆卸,這畫屍骨無存了,心裡確有點不捨得。幸好曾拍下照片,可以紀念。更加重要的,是對天地、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不可稍減。

人類對大自然仍然無知。剛剛從閱讀中曉得,我們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掌控大自然的做法,「最大可持續產量」(maximum sustainable yield, MSY) 竟然也存在致命缺陷。這是香港人都知道的休漁期的理論根據。我們以為,過量捕漁與竭澤而漁無疑,要讓魚兒休養生息才可以持續生產,卻不知道,我們始終無法計算大自然影響魚兒繁殖的所有變量。MSY正在日益受到質疑呢,這質疑可不是為了要大舉捕漁而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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