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一句讓人打心底裡哽咽的話:「請允許我嘮叨一句:我是在泡沫經濟破滅的烏雲之下出生的。我活了26年,說實話,我從沒想過人們可以如此充滿希望地活着。」
一個人活到 26 歲,到了一個新地方,才像發現新世界一樣見到,人原來可以「如此充滿希望地」生活,震撼何等巨大!
對很多人來說,這樣的震撼並不新鮮,可能親身經歷過。人都要生存,都會為了活得更好而尋找新機會。困擾歐洲的難民問題就是這樣發生的,這現象在人類發展史上從來沒有停止過,人為的、自然的災難,不斷逼使難民四處流竄。難民到了一個可以安穩生存、安頓家小的地方,就會產生那位年輕人的感慨。
對於中國人來說,這更不新鮮了。中華文明的傳播、擴展歷史其實就是中國人逃難的血淚史。在南部和東南部的各個方言區就是中原難民為尋找生活希望集體逃亡而形成的。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曾經是大陸難民能「充滿希望地活着」的地方。
上述那位 26 歲青年看到的充滿希望的地方卻是中國,具體的說是深圳。他從日本第一次來到中國,從香港到深圳,發覺「自己的『常識』被從根本上顛覆了」。
他叫藤田祥平,一九九一年出生。上個月(十一月)受日本一家媒體委約,來中國採訪 VR (電子虛擬現實) 市場的情況。日前,他在日本「周刊現代」網站發表題為《日本被中國完敗的今天,26歲的我想和所有的大叔們說幾句》的文章,以日本「失落 20 年」一代之一員的身份發聲。「大叔們」,是指他們在社會上、職場上的前輩。
日本泡沫經濟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爆破,至今差不多三十年,足足一代人的時光。日本經濟戰後的繁榮造成巨大泡沫,美國則債務急升,貿易赤字不斷膨脹。美歐於是向日本施壓,在一九八五年達成「廣場協議」,日圓自此急速貶值約半,經濟爆破下沉,經濟真接損失估計超過六萬億美元,至今元氣難復。像藤田祥平這樣一九九一年出生的一輩年輕人,打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經濟繁榮,只見到通縮,沒見過通脹,即物價只降不升,人人都「惜買」,不敢花錢。
藤田受到震撼之下,顯然着急了,於是寫了「致我們的人生前輩們」的公開信,呼籲請看看如今日本的出生率數據,看看日本應屆畢業生的人均工資數據,看看日本的人均勞動時間數據,「我們這些年輕人如今疲憊不堪,食不果腹。如果仍然推行現在這樣明顯錯誤的戰略,我們就會逃離這個國家。請在你的公司裡找個年輕人送到中國去,不論他是誰。只要給他配個翻譯,他就可以做任何工作。」
「拜託了,不要把我們年輕人當作稻草人,當成你們抱怨的對象,請把我們當做經濟的子彈。你們年輕的時候,難道不是那樣認真對待美國市場的嗎?」「那麼,也請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他建議,「請賣掉已經讀完的英語教材,買些中文教材回來。這意味着去參與一個充滿經濟機會的市場。」他甚至語帶威脅:「請給我們這些年輕人機會,請關心我們的想法。如果不這樣,我們就要拋棄日本,各行其是。也許大家不是一齊離開,而是有能力者首先離去!你們肯定知道,這樣的趨勢已經出現。」
深圳與香港僅一河之隔,但我相信,香港很多人如藤田一樣,對河那裡的認識,有着大量有待顛覆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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