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依着習俗大掃除、辦年貨、買年花、蒸年糕…‥等等,難免忙忙碌碌。到年宵市場走走,到街市轉轉,節慶氣氛頗濃,特別是在街市。不久前,政府以「竣法」嚴禁商販佔用人行道,店鋪都乖乖地守法,讓回長期佔用的「官地」了。昨天到北角春秧街一走,店鋪又明目張膽地把門前整個人行道霸佔。在「破窗效應」下,只要有人勇開先例,違法所為便如雨後春荀,大家爭相效猷。有恃無恐,可能是因為相信「罰不責眾」,亦可能經過計算發覺,在這做生意的黃金日子,佔用百多二百平方英尺人行道一整天,「租金」──即罰款──不過一千幾百元,其實很划算。
對公眾來說,這最大的好處是增添了過年的亂哄哄、熱哄哄氣氛──年味濃了。
在華人聚居的城市,到了過年都聽到年味淡了的抱怨,主要是較年長者對比往昔的喟嘆。這看來難以避免,因為過年的意義正隨着社會變遷不斷改變,即使商人伺機大量注入商業元素,努力營造節慶色彩,刺激消費,亦無法掩蓋它的蒼白。
只要看看「年」這個字的本源構成就知道了。據《說文解字》,「年」是形聲字, 由上「禾」下「千」而成,以「千」標聲。這是小篆的寫法,顯示了「年」與禾熟的關係。再往上查看,這是從甲骨文、金文演變而來的,本來是上「禾」下「人」。「人」字如人屈膝前躬,作敬拜狀;「禾」在其上,人就如負禾而歸了。「年」字的本義由此清晰可見,就是「禾穀熟也」。它也有「收成」之義,於是「年登」、「年豐」是穀物豐收,「年荒」是殼物欠收,「年飢」是年成荒歉,「年災」是自然災荒。
從「年」亦可以見到紀年方法的變化。在商代和西周前期,一年只有春秋二時。《莊子》中說「蟪蛄不知春秋,是說蟪蛄的生命短促,不到一年。中文至今仍會以「春秋」二字代表一年,如《少年壯志不言愁》唱的「幾度風雨,幾度春秋」。後來曆法日趨詳密,才再分出夏冬,成為四季。
四季中,一年由哪時開始?如今,世界各種曆法多數把這定在北半球的冬至與立春之間,以標誌太陽向北回歸,春耕就要開始。中國有過百餘種曆法,亦是這樣。不過據已故學者龐樸的考據,在夏曆之前還有過火曆,一年始於春分,即在公曆三月二十日左右。它視心宿星為「農祥」,尊之為「大火」(偉大的火)。西方的巴比侖人也是以春分為歲首的。
到春秋時,中國有夏曆、殷曆、周曆,歲首不同,春夏秋冬月分不一樣,相差可達兩個月,是為「三正」。到漢武帝採用太初曆,以如今陰曆的正月為歲首,中國人的歲首才定了下來。
中國曆法的一個重要作用,是為農耕服務,過去稱之為農曆。中國傳統的曆法都是陰陽合曆,既計算月亮的盈虧,也計算太陽的公轉,據之定下的廿四節氣,是不可或缺的農時根據。西方文明東漸,辛亥革命之後中國採用了純陽曆的西曆,也稱新曆,定一月一日為元旦,農曆正月初一則稱為春節。
中國沿用的曆法於是有了夏曆、 陰曆、舊曆等說法。其中,陰曆之說其實不當,因為不反映陰陽合曆之實。生肖年就不是據陰曆計算的,即不從正月初一起計算。真正的雞年要到春分 (今年為西曆二月三日) 才開始呢。
陰曆是行政曆法,方便的是朝庭,春節即早就與農事脫節了。隨着大規模工業化、城市化開始,人口向城市集中,脫節更甚,年味淡化是必然的。雞年來了,都說金雞報喜。試想想,上回聽到公雞啼叫,是哪年哪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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