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享有世上唯一持續不斷的中華文明,這得益於很多因素。中國近年重新崛起,對這方面的探討有點熱鬧了。中國當今的發展模式,看來並非無中生有,而是幾千年古文明的重新煥發。
中華文明的一個特點是柔性,緒子百家學說都不乏對溫柔敦厚的論述。柔與靭,一向相提並論,因為柔,也就靭。儘管中國文化中也有尚武的一面,武俠古來受人崇仰,以至武俠功夫電影曾盛行一時,風靡世界。可是整體而言,尚武不如尚文,尚剛不及尚柔。
中國人有非常豐富的處世哲學,其中有大量導人安於天命的教誨,人應隨緣樂天,不必抗逆時命。宋朝名臣呂蒙正歷任三朝宰相,寫了《破窯賦》以大量人物事實闡述其中道理,最後結論是「人生在世,富貴不可盡用,貧賤不可自欺,聽由天地循環,周而復始焉」。從積極方面看,這有應變的智慧;從消極去看,可能讓人無所作為。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無所作為,難免受人欺凌。中國因而屢受強悍的遊牧外族入侵,自清末更受西方列強宰割。
然而柔則靭,中國因而屢次能在瀕於絕境之時奮起,浴火重生,在新的生命循環中創造新的輝煌。這使中華文明非常獨特,中國得以重新崛起。中國自清末以來之多災多難,罄竹難書,直到四十年餘年前才見曙光,之後仍不乏折騰。如今,可信踏上康莊大道了。
新加坡以研究中國問題知名的學者鄭永年日前曾論及美國與中國危機感之不同,認為美國素來有強烈危機感,對危機至為敏感。美國戰後以來,綜合實力超強於天下,可是總不安心,必要把潛在對手整垮才睡得安穩。西德、日本、蘇聯都因此被鬥垮。如今對規模更大的中國就更不安心了。
鄭永年認為,中國相對之下「可能是一個最沒有危機感的國家」,因為中國文化是世俗文化,在國家層面和社會個體層面,大家都安於生活,安於現狀,很多人得過且過。「中國文化只有『變化』的觀念,但從來不具有『進步』的觀點。…… 前者是適應外在環境,後者則是改變環境。」中國歷來的技術發明最後都「生活化」,中國的「新四大發明」是為新例。
鄭永年認為原因之一是中國太大。這正如華為創辦人任正非最近對BBC記者說的:「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中國人在「危」中總看到「機」,除非「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不作魚死網破之鬥。這時,中國人的智慧和創造力會得到最大的發揮──驚世的發揮。從「兩彈一星」、登月、北斗系統到5G等等都是這樣產生的,西方越是制裁、越是欺壓,中國的反彈越大,創造越大。
朋友今天一早推薦我閱讀今期《亞洲周刊》邱立本的文章,其中談及 disruptive innovation (破壞性的創新) 和中國的變革往往是危機推動的(crisis-driven),論述及中國在被美國圍堵及打壓下的蛻變。朋友說:「禍兮福所倚, 信焉!」
中美貿易戰一爆發,就有人指出這是美國又給中國「助攻」來了。西方過去已一再為中國「助攻」,不過以這次最具國際規模和國際效應。中國第一個停飛波音 737 MAX,竟然迅速波及全世界,以致美國最終屈從,這出乎意料的國際效應真讓人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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