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日 星期三

「香港故宮」:可與藝術同呼吸的空間

「香港故宮」南面,正中的觀景台可俯瞰
西九文化區和港島中環一帶
如何破解「香港故宮」建築設計上與北京故宮及中國傳統文化「和而不同」的挑戰?嚴迅奇苦思數星期之後,去了北京故宮,身臨其境地體驗當中的文化底蘊; 再加上多年來對中國傳統文化以及香港都市文化的深入、深刻理解,他對博物館的設計有了明晰的思路。

他認為,所有建築都有三個設計目標:一、代表某種文化的適當形象;二、讓人難忘的空間體驗;三、對周遭環境產生改良、提升作用。


由此,「香港故宮」要融合三種文化:香港都市文化、中國傳統視藝文化、中國傳統空間文化。


在這裡,「空間」是關鍵詞。


建築物都佔據一定空間,中外建築師的構思、創作都圍繞着空間展開,都對空間有足夠重視。被譽為美國歷來最偉大建築師的 Frank L. Wright 有個名言:Space is the breath of art (空間是藝術的呼吸)。這等於說,沒有適當的、足夠的空間,建築物就沒有生命 ── 起碼是沒有藝術生命了。


但中西方對空間的理解不一樣。

「香港故宮」頂層的向西中庭

西方的典型建築教堂,總向上拔高,提升空間,也提升人對天堂的嚮往;中國傳統建築如宮殿、廟宇則在地面平展,代表扎根於實實在在的人間。故宮殿堂無數,殿堂之間必以庭院相隔,以致「庭院深深深幾許」;即使小至只有一進的四合院,也有中庭;四合院每增一進,必沿中軸線增加一個中庭院子,兩側可能還有小院,都是可以「臥看牽牛織女星」的閒適空間。


教堂高高的空間讓人看到無限,中國傳統建築平展的空間卻講究含蓄,讓人難以看透而能信步走進一個一個豁然開朗的新境地。在傳統園林設計中,這是曲徑通幽的布局。即使畫面不大的山水畫圖,也能以平遠、高遠、深遠的透視,使畫面氣韻生動,層層遞進,讓人「閉門即是深山」。


問題是,「香港故宮」各方面的建築尺度都受到法例嚴格規限,怎麼體現中國傳統平展的空間文化?還有通過書法、繪畫、音樂、園林等展示的飄逸流暢、氣韻生動、虛實交錯等文化特色?並與北京故宮文化不即不離?


對這挑戰,從「香港故宮」可以看到這樣的解決方案:仿故宮宮門設計的正門朝向正東方(並非北方傳統的坐北向南),進門是一個上通兩層樓的中庭,正面的白牆斜斜上引似山巒,隐沒了後面的扶手電梯;天庭頂上仿故宮琉璃瓦設計的穹頂,以柔和線條向着自然光的映照伸展。循着光影和線條的引領,走上兩層向左拐一直角向南,是另一個中庭,面向着香港最繁華的港島景觀。繼續尋光覓影再上兩層,是望西的中庭,朝向碧波彼岸的港島西陲和郁郁葱葱的大嶼山。


這三個向上累疊而非平面遞進的中庭,有如中國園林建設計的借景,讓香港現代建築與自然環境都奔來眼底。向南向西的中庭都有飄出的觀景台,站在其上,縱目無障,感受正如浙江嘉興山曉閣上朱彝尊一副對聯所言:

不設樊籬,恐風月被他拘束;

大開窗,放江山入我襟懷。


參觀博物館,主要為觀賞文物。參觀「香港故宮」的觀眾,不少人留連在中庭,也許是因為累了,也許是不知不覺地沉醉在一個氣韻生動的空間裡,與藝術一起呼吸、冥想。


(「香港故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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