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日 星期二

「香港故宮」建築師最怕什麼?

「建築師最不怕的就是挑戰!」


香港著名建築師嚴迅奇拿起話筒,身體稍探前,直望着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館長吳志華緩緩地這麼回答。語畢,台下觀眾響起一片掌聲、笑聲。


這是兩人日前在博物館內面向公眾對談甫開始即踫出的火花。博物館對外開放還不滿四個月之後,吳志華就在一通開場白中,對博物館建設受到種種限制下、展館面積有限而憂心忡忡了,於是即場向博物館的建築師嚴迅奇「發難」,博物館若干年後若不得不擴容,他能不能應對這巨大挑戰? 


這樣規模的一個博物館,從意念萌生到建成,前後不夠七年,建築期更不到一千天,從世界範圍來看,都是建築奇跡。考慮到期間受到香港社會激烈動蕩和全球世紀疫情的衝擊,更加不可思議;而35億元建築經費竟然還有二億多剩餘,可說匪夷所思。


這座外形上寬下聚的新地標在創造過大量奇跡的維港畔建起來了。建築物被簡稱為「香港故宮」,已成為遊人的打卡熱點。這麼簡稱,香港當局看來有點介意,屢屢提醒公眾,它可不是北京故宮的分支機構。


「香港故宮」從內到外有大量北京故宮和中國傳統文化的元素,但與北京故宮迥然有別。要說挑戰,「香港故宮」如何能在精氣神上與北京故宮保持一致,而又能呈現當今世代以及香港特質,才是最大的挑戰。嚴迅奇說,接到這設計任務後,一度幾星期毫無頭緒,不知從何入手。


建築師的工作,是工程計量與美術創意的結合,既涉及嚴格施工,又很大程度上是藝術創作。 藝術創作,很多人以為關鍵的是要有創作自由,越是不受限制,創意越澎湃。


可是嚴迅奇在拋出文首一語後接着說,建築師其實最怕的是有人給你一塊地,任由你自由發揮。


對這話,大概搞藝術創作的人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共鳴和經驗。我嘛,記得中學時作文堂最怕出現「自由題」。


以《暗戀桃花源》等舞台劇聞名的台灣劇作家兼舞台導演賴聲川寫了一本書叫《創意學》,是他創意經驗的夫子自道。對這書,我最印象深刻的反倒是「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在書序中的一句話: 「近年來,我創作最大的挑戰正是『找出限制來』,然後專心在限制裡做到圓滿。」


有人以為創作沒有限制,創意的可能性就無限多; 事實是,一花一世界,其中的可能性比想像的大,是小宇宙的無限大。


日前經朋友介紹認識一位堅持新詩寫作幾十年的詩人,聊天中談到為何新詩不講究聲律、格律? 新詩是五四新文化運後興起的,到今百多年,各地中小學中文課程裡一定都有一些新詩,可是能讓人口耳相傳、朗朗上口的作品有幾首? 新詩打破了舊體詩的一切形式限制,字數、句數、韵腳、聲律、格律的規限通通沒有了,換來「創作自由」。這「自由紅利」在五四後帶來短暫繁榮後,很快凋零,如今為甚。


中國詩歌的最高峰反倒出現在詩詞格律最嚴格的唐宋時期,那時的詩人都「專心在限制裡做到圓滿」。「香港故宮」也是這樣創出奇跡來的。


(「香港故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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