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記得羅文唱的《家變》? |
香港人對這優勢未必很自覺,但因為只能在夾縫裡求生,素來懂得利用這來之不易的優勢。地緣政治環境並非鐵板一塊,而是變化不居,各種力量互相牽扯、制衡,香港人如在其中滑浪,務求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這樣的動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尤其激烈。
戰前,香港的經濟主要靠在大陸與海外之間做轉口生意,是個轉口港。好不容易渡過了三年零八個月的厄困,故業重操起來,誰料韓戰爆發,西方封鎖中國,香港無生意可做而人口因難民紛至膨脹。香港及時利用從上海南來的資金和人才,開始向製造業轉型。製造業繁榮而民生艱困卻激化了社會矛盾,在六十年代引發連場衝突。到七十年代,港英政府被逼大幅改善施政,香港經濟更上層樓,為此後的現代化之路打下了基礎。八十年代,剛對香港找到了歸屬感的香港人卻又面對香港前途問題,中英談判一波三折,但香港人沒有錯失中國改革開放的良機,把製造業推向北方尋找更大發展空間,而把香港進一步發展為以金融業為中心的國際都會。接着,回歸了,「一國兩制」,香港成了特別行政區,《基本法》保證「五十年不變」。「不變」,是否表示到了「歷史的終結」?
不變?不要欺騙自己。
回歸前,美國《財富》雜誌曾判決「香港死亡」。香港當然沒有死。可是若有一天香港真的死了,死因研究判決必然是:忘記了七十年代時每個香港人都掛在口邊的金句:「知否世事常變,變幻原是永恆」。
香港的地理位置沒有改變過,可是香港周邊以至內部的角力不斷在變化,香港人過去一直能處變不驚,靈活應對,逢凶化吉。如果說香港人有集體的價值觀,這該是重要的一條。每個香港人因而都可以把以上借黃霑之筆寫出的金句,琅琅上口。
可是這「不變」的承諾把香港人誤導了,使香港人以為香港真的可以以不變應萬變,不但資本主義制度、香港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連我們的思維模式、我們的對大陸的相對優勢地位、我們對大陸人的優越心態……也可以五十年不變,「我們這一代不會變,下一代也不會變」(鄧小平語)。
只要香港人願意的話,或許可以一廂情願地不變。問題是你不變,別人在變,而且是大變特變,變化的速度快得難以想像。更重要的是這個「別人」不是個別人,而是一個比香港人大得多的人群。
木星的質量是地球的318倍。地球若移到木星的引力場內,木星一轉動,地球無法抗拒,只得跟着轉,唯一可以做的是因勢利導,借力使力。
中國大陸與香港之比,沒有木星與地球之比的大,但大陸人口也是香港的185倍,「轉動」起來,引力也強勁得難以抗衡。即使中國如今富裕起來了的人口只有二三億,形成的引力已使香港一些人高喊「頂唔順」了,因為這就相當於一個美國或者歐洲,又或兩三個日本。
緊靠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市場,是利是弊?利不必說了,倘若有弊的話,那是引力加劇太快而未能適應之弊。
商店過年寫揮春,愛寫「客似雲來」。做生意,誰不希望客似雲來?可是突然客似雲來,你未必應付得了。如何是好?是閉門謝客,還是改弦更張?是臨淵羡魚,徒生妒恨;還是退而結網,捕捉新機?
香港人,別忘恆變,請善用地緣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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