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蘇祠荔子 猶待故人歸

眉山三蘇祠的荔枝

中唐詩人盧綸《送從舅成都縣丞廣歸蜀》詩中也寫到：「晚餐椒瘴熱，野飯荔枝陰。」另有《送張郎中還蜀歌》句：「邛竹筍長椒瘴起，荔枝花發杜鵑鳴。」同為中唐詩人的韓翃《送故人歸蜀》五絕則稱：「客衣筒布潤，山舍荔枝繁。」同期的李端《送何兆下第還蜀》亦有句：「褭猿楓子落，過雨荔枝香。」唐末詩人鄭谷則云：「我拜師門更南去，荔枝春熟向渝瀘。」

晚唐詩人錢珝的《蜀國偶題》七絕云：「忽憶明皇西幸時，暗傷潛恨竟誰知。佩蘭應語宮臣道，莫向金盤進茘枝。」直接把楊貴妃吃到的荔枝同蜀國扯上關係了。

這些詩不但證實唐朝時蜀地多荔枝，還具體言及戎州、瀘州、渝州（今重慶市）、忠州等地生產荔枝。

到了宋代，蜀地還產荔枝嗎？ 答案是肯定的。

蘇東坡以愛吃荔枝出名，被貶嶺南後，自言「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他愛吃荔枝，是自小從家鄉眉山（距離楊貴妃的故鄉導江不遠）開始的。眉山與上文提到的荔枝產地都在長江沿線，都相距不遠，從眉山經樂山到宜賓不過二百餘公里。

三蘇祠的荔枝樹

眉山有由蘇東坡故居改建而成的三蘇祠，祠內有詩碑，刻上蘇東坡的詩《寄蔡子華》：「故人送我東來時，手栽荔子待我歸。荔子已丹吾髮白，猶作江南未歸客。」蘇東坡當年回家鄉服孝後離開，蔡子華等為他栽下荔枝樹，約好待荔熟時再在家鄉重聚。蘇東坡卻是一路宦海漂泊，始終未再還鄉，只曾寄上詩句寄意。東坡祠至今有後來再種的荔枝樹與詩碑，以彰顯蘇東坡對家鄉荔枝與友人的千古之情。

自宋以後，蜀地就較少與荔枝相提並論了。這相信與氣候變化有關。

早在一九七三年，中國現代地理學和氣象學奠基人竺可楨就根據歷史文獻記載、物候記載及考古發掘證據等，在《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論文中指出，中國隋唐是溫暖期，國都長安屢屢出現「無冰無雪」的暖冬記錄，皇宮中甚至能種植柑橘，揚州還首次出現了雙季稻的記載。唐末開始的氣候變冷不但影響荔枝種植，還促使北方遊牧民族在草木凋蔽下為生存而不斷南侵，安史之亂實為氣候變冷之禍。唐朝隨着天氣越來越冷一蹶不振，五代十國遼金二三百年的混亂隨而展開。自此，中國一直處於寒冷期，以致出現元清兩個外族入主中原的朝代。

氣候自上世紀逐步回暖，四川荔枝卻是荔枝市場稀客了，在香港更絕對吃不到。這不表示四川不再生產荔枝，四川仍是中國緯度最高的荔枝產區，只是產量遠低於嶺南，而且蜀荔要到嶺南荔枝已過造的七月上旬至八月中旬才上市。唐宋時以產荔出名的瀘州合江縣等地，仍是蜀荔的主要產區。

（下）

蜀地荔枝：唐朝詩人愛唱詠

四川從廣東引進的「妃子笑」

荔枝今年逢大年，先上市的海南、廣東荔枝豐收。產量高，價錢就低。網上說，一些地方只要幾角錢（人民幣）一斤，香港則有20元三斤的。真為果農難過。

不少花樹、果樹有大小年現象。香港的宮粉羊蹄甲就是這樣，早幾年曾經花放得漪歟盛哉，近年就不再重見其盛了。荔枝有花才有果，哪年花多了果就多，然後經過大年消耗，翌年多為小年。明年的荔枝可能就貴了，要吃今年多吃──專家說一天不逾十顆。

最早上市的荔枝品種有妃子笑，名字來自杜牧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說的是楊貴妃愛吃荔枝的故事。但楊貴妃吃的是哪裡的荔枝？內地影視作品《長安的荔枝》採用嶺南說，是從廣東「速遞」到長安（今西安）的。據唐代官方記載，官方驛道從廣州到長安，經過虔州大庾嶺，總長約5210唐里(約2365公里)。 在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交通條件下，這怎能做得到？據《本草綱目》：荔枝「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至今，荔枝對運輸儲存的溫度和時間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楊貴妃愛吃荔枝，這口味嗜好一定不是她當了貴妃才養成的，很可能自小就愛吃荔枝。關鍵是她在哪裡出生的？能自小就吃到荔枝？關於楊貴妃出生於何地，歷來有爭議，有說生於容州普寧縣（今廣西玉林市容縣），有說生於弘農華陰（今陝西華陰市），有說生於蜀郡導江縣（今四川都江堰聚源鎮）。比較而言，出生於蜀地之說史料較豐富。《新唐書》、《資治通鑑》都記載，其父楊亦琰曾在蜀州（今成都市崇州市）任司戶參軍。成書於唐元和年間的《補唐國史》則載：「楊貴妃生於蜀，好食荔枝。」

三地之中，廣西玉林產荔枝，陝西華陰即使在較溫暖的唐朝也應不產荔枝，成都附近的都江堰產荔枝嗎？

唐朝詩人對荔枝不乏唱詠。安史之亂後，年近半百的杜甫輾轉多地後，逃難到又濕又熱的蜀地（他口中的「炎方」），到了成都，再乘舟南下，經嘉州(今四川樂山)、瀘州、戎州(今四川宜賓)、渝州(今重慶)、忠州(今重慶忠縣)至雲安(今重慶雲陽)，繼續順流而下到了夔州(今重慶奉節)，在蜀地寫詩數百首之多，其中多首提及荔枝。例如在戎州寫道：「重碧拈春酒，輕紅擘荔枝。」《解悶十二首》其九：「先帝貴妃今寂寞，荔枝還復入長安。」其十：「憶過瀘戎摘荔枝，青峰隱暎石逶迤。」

唐朝詩人詠及蜀地，例如送別同袍歸蜀，常借荔枝寄意。白居易有《種荔枝》七絕 （一說是戴叔倫詩）：

紅顆珍珠誠可愛，白鬚太守亦何癡。

十年結子知誰在，自向庭前種荔枝。

又有《荔枝樓對酒》七絕：

荔枝新熟雞冠色，燒酒初開琥珀香。

欲摘一枝傾一醆，西樓無客共誰嘗。

兩詩都是被任命為忠州（今重慶市忠縣）刺史期間創作的。另有未知創作年份的《郡中》五絕：

鄉路音信斷，山城日月遲。

欲知州近遠，階前摘荔枝。

（上）

賤賣的黃花梨腳料

喜歡木器的，都知道黃花梨。黃花梨舊木器常在拍賣會上創出驚人高價，海南黃花梨製作的，可能拍出天文數字。這種生長緩慢的木材已瀕危，各地都保護。不久前卻發現，淘寶上可以買到黃花梨腳料，而且很便宜。我試以最低消費（人民幣9.9元），買來兩小塊，明顯都是邊角廢料，連着邊材和心材。我不知道該怎麼利用，一直放在案頭。

日前終於動手。較小而狀如三角形楔子的一塊，尖而薄的部分刻成荷花花蕾，下半部似基座，刻上「如荷是好」四字。翻到背後，木紋如皺擦而成的山峰，稍為加工成為一座尖峰，再刻上「眾山小」三字，以取「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意。

木片本來呈灰白的黑褐色，一經打磨，再上蠟拋光，就呈現出偏紅的褐黃色，即黃花梨的典型色澤，溫潤可愛。我這才相信，淘寶的賣家沒有騙我。

我以前以為黃花梨大概已絕種了，特別是海南黃花梨。

海南黃花梨以前叫黃花黎，因為都來自島上的黎族人。現在正式名稱叫降香，有辛辣味。在中國，降香主要生長在海南的亞熱帶生物群落中，如今廣西、廣東、福建等地也有栽培。亞洲、非洲以及美洲的熱帶、亞熱帶地區也有。可能因為這樣，淘寶才有那麼多黃花梨腳料平沽。降香心材可入藥，有活血散瘀、止血定痛的功效，主治外傷出血、肝鬱脅痛等病症。淘寶還可以買到黃花梨刨花，以供用作枕頭填料。

黃花梨是硬木，會沉於水嗎？一試不行。查查資料，密度約在0.9左右。

木浮於水，是自幼得來的常識。這是就一般木材而言的，一些硬木的密度高於1.0，就會如石塊般下沉。我案頭就有幾塊這樣的木：「筆下留情」雞翅木腕擱，「學問深時意氣平」紫光檀紙鎮，「小滿」不知名木塊手玩。量度一下計算，後二者的密度都約為1.5，竟是水的1.5倍。放入水中，都立即沉底。

夏至：日照時長與世界地圖

真快，入夏好像不多久，今天已是夏至。當然，香港最熱的日子還在後頭，土地、樓房的積熱有綿長的散發期。

亞熱帶的香港，對夏至、冬至沒有多大感受。香港人重視冬至，循「冬至大過年」的習俗，會家庭團聚，吃喝一番。夏至就不會有什麼特別活動，不如北方會在這一天有慶祝豐收、祭祀祖先，有吃麵、互贈扇子香囊等活動。據《周禮》所載，周代夏至會祭神，祈求清除荒年、飢餓和死亡。不過這些習俗今天大概只在一些農村保存，隨着人口流向城市，夏至的慶祝若不衰亡，也變質了，年輕人可能模仿西方一些地方，在這天開戶外派對 。

在北方，夏至的可感度很高，主要是對日照時長到極至的感受。

夏至是北半球白晝最長的一天，香港今天早上05:40就日出，傍晚07:10日落，日照時長約13小時30分鐘，比冬至多享受約2小時43分鐘白晝時光。日出日落時間相差一小時多一些，上班上學的人是感受到的，但變化相對不明顯。

在緯度較高的北方，情況很不一樣。中國最北端的漠河，今天的日照時長達17小時以上，黑夜只有六個多小時。漠河的北極村是中國地理緯度（53°33′）最高的地方，夏至這天夜長只有5小時09分，白天長近19小時。夏至前後幾天，當地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黑夜；太陽北升北落，晚霞與朝霞相連。午夜時向北眺望，天空泛白，既像傍晚，又像黎明。

對比一下歐洲今天的日照時間很有意思。譬如倫敦，今天早上04:43日出， 傍晚09:20 才日落，日照時長達 16小時 37分 40秒 。蘇格蘭和北部地區，白天更達18小時以上！這表示，英國的緯度與漠河差不多。甚至「熱情」西班牙也相當於中國黃河以北的華北地區。歐洲緯度之高，與一般人的印象大相徑庭。

這主要是受到源自歐洲的世界地圖誤導。這些地圖都把歐洲置於左右兩端的中間，把赤度降低到下半部約三分之一的地方，而不是置於上下之間的一半。把地球繪成平面圖的投影技術把球面扯平的同時，把歐洲各國的面積都放大了。這是典型的歐洲中心論範例，給人們植下了嚴重的地緣錯覺。

北歐人都依戀陽光，英國人因而從每年三月最後一個星期日起實施有夏令時間，把標準時間撥前一小時，使每天都晚一小時才天黑。到十月最後一個星期日才倒撥至冬令時間。港英時期，這一套也搬到香港來，到一九八零年才結束。其實，香港稀罕陽光嗎？好在現在不必這麼折騰了。

歲月無情亦有情

相信不少人都有過年齡恐懼，就是到了某個年齡關口，例如30、40、50….，一下子覺得「老」了。

對於歲數，不同地方、不同年代的人有不同概念，包括視覺、心理概念。農村的人外觀上比城市的人衰老，這關乎勞作環境和對外觀的主觀要求。同齡鄉村婦女與城中麗人相比，外觀年齡可能相差十歲以上。城市中人對年過半百、花甲之齡、古來稀等年齡標籤更敏感。可能，父母一輩這些年齡時的形象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父母一輩即使並非來自農村，也可能在容貌上留下艱苦歲月的痕跡。心理上，上一輩對年齡更傾向於無奈地隨遇而安，年輕一輩則較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抗拒，祈求「逆齡」。

「逆齡」不過是誘導消費的廣告造語，可是逆向去看年歲，觀感真的可逆。譬如對50歲，從40歲去看和從60歲、70歲去看，完全不一樣。對60歲、70歲的人來說，50歲多年輕啊！可以幹多少事？！

一位近百歲的老人家聽說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友離開了，搖頭輕嘆：咁後生就走咗！八十幾對他來說的確後生。

這就像登山，登上高峰後驀然回頭，群山都在腳下，「一覽眾山小」。正是：

歲月無情亦有情

舊時年歲盡年輕

千山過後回眸處

一路繁花笑語盈

昨天已逝，明天未到，今天最好。

粵音，很多其實有音也有字

見到「揨」字，不知粵音讀法。上網在粵語審音配詞字庫中找到，讀「倀」（caang4），意思是(1)撞擊 (2)鼓槌。拿不久前買來的《廣州話正音字典》翻查，沒收這字。《廣州音字典》也找不到。「揨」似乎是北方的方言字。

《廣州話正音字典》由省港澳24位粵語專家花了十多年才定稿出版，比較具權威性。儘管上網查字更方便，仍覺得這字典值得擁有。

順便翻閱一下「扌」旁的字，竟然發覺約五六十個粵語中常說而以為有音而無字的字。其中一些字自讀書起只知文讀音（常跟國音），而不知白讀音，於是書面的字與口語的字（音）脫節。譬如「扔」，就是口語中的wing1（永1)，如說「扔」咗件爛衫。又如：

扽，dan1(炖3），扽下鞋裡便嘅沙

扲，ngam4(暗4），扲曬荷包啲錢出嚟

扻，han2(坎），佢嬲到扻頭埋牆

抌，dam2(髧2)，抌心口

擳，dzit1(節7)，擳牙膏

抰，dœng（羊2)，抰下件衫啲塵

拃，dzaa6(炸6)，用掃把拃住門口；一拃米

搊，tsau1(抽），將個箱搊過嚟

掗，ngaa6(牙6)，呢啲傢私好掗埞，掗拃

撏，tsim4(潛），撏雞毛

挭，gaang3(耕3)，挭鬆啲飯

掭，tim5(添5)，掭筆

掯，kang3，呢種酒好掯

捵，din2(典)，捵床捵蓆

摜，gwaan3(慣)，摜只杯落地

揞，am3(黯)，揞住口

揦，laa2(啦2)，揦脷

揗，tan4(吞4)，驚到揗揗震 

攋，laai6(賴)，攋低咗把遮

這些字，很多註上「*」號，表示是廣州話方言字，共收200多個。其中有古代本字、同音字、近音字、民間創造字，都屬形音字結構，右偏旁表音。編者對這些粵語特殊用字，主張從今、從眾、從俗。對於古字，不為存古而存古，因而捨棄了一些冷僻、使用不便的「本字」；對社會普遍認可的俗字則約定俗成，不正本清源。

例如，粵語的以「企」表示「站立」，本字應為「徛」，但「企」字既已通用，也就照收。不過不以「一蚊」而以「一文」表示「一元」。

這本字典的主編是著名語言學者詹伯慧，  審音委員會一九九零年組成，字典直至二零零二年才出版 ，共收字8781個，以國際音標注音。坊間不乏粵音字典，多數只在國音字典加上粵音。《廣州話正音字典》則真正立足於粵音去編輯，當然亦有標準漢語的注音和注釋。

不過「正音」二字大可斟酌。語言都是在不斷變化中發展的，不存在所謂「正音」。若有正音，那「正」也是相對而言的「正」，不知到什麼時候就會因約定俗成而「不正」。字典捨棄一些粵語的「本字」（正字），不就是證明？

2025洪湖荷花之三

與大自然的距離，別越拉越遠

白泥海灘

多年前為想搬家去看房子，有兩次的經驗很深刻。一次，房子不遠處是山坡，窗外滿眼蒼翠，甫見心裡為之一震。另一次，房子有個大陽台，陽台之上向天空放懷敞開，遠望是同樣不受拘束的維港，這次的震憾更大，尤其是來自頂上蒼穹的震動。

在香港從小到大搬過很多次家，總印象是，住的地方都夾在密匝匝的樓房中間，有時連窗都沒有，即使有窗，視野也被周圍樓房隔斷，看不到綠色，天空即使可見，也被切割成幾何圖形碎片。住得可以滿眼綠樹、藍天白雲、海闊天空，做夢都沒想過。

那時很少見到月亮，但也有兩次印象深刻的與月亮邂逅。一次，與幾位玩音樂的年輕朋友閑坐在佐敦一個街角聊天，位置向東正對加士居道，時值傍晚，滿圓的月亮在馬路的盡頭升起，第一次見到月亮是檸檬黃色的。另一次在午夜，報章說當晚「月當頭」，果然在非常狹小的天井抬頭，見到月亮就在頂上。

小時候偶爾會與小伙伴去郊外旅行、露營，逃離市區的逼仄，投入大自然的懷抱，是一年裡的大日子。

我相信，人對大自然有着天生的嚮往，它深深地刻在人的基因裡。

人最初都是採摘、狩獵維生的，經過數以萬年計的進化，才逐步懂得種植而定居，聚居點逐步擴大，形成今天的城市。一個地方的開發程度，如今可以用城市化程度作指標。據世界銀行的數據，一九六零年，全球人口只有34%居住在城市裡，到二零二三年，比例上升到57%。這段日子，正是世界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一般而言，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城市化比例都較高。

據上述統計，香港的城市化達100%。城市化的最大好處是經濟效率高，香港人均夀命高冠全球與此有關。 但這也意味着與郊野、與大自然的生活距離拉遠了，一旦重新接觸大自然，未必能適應。

香港發生過這樣的笑話，有城市人搬到有池塘的近郊屋苑居住，投訴起「蛙聲一片」來了；又有人不滿木棉樹的棉絮造成鼻敏感。好在政府已不准家養禽鳥，不然會有人投訴雞鳴擾人清夢。

日前，有在英國的朋友說，近日每天早上四點幾被準時叫醒。原來朋友一家到郊外撐起帳幕露營，早上四點幾就林鳥爭鳴，大概有烏鴉、海鷗等十多種雀鳥聲；第一個早上特別吵耳，接着幾天有點適應，鳥聲好像小了，也「好聽咗，開始欣賞 ，有點百鳥齊鳴嘅感覺，好難得」。

很多人都希望能睡到在鳥聲中醒來，我的手機鬧鐘鈴聲就是雀鳥聲，很悅耳，弱起漸強，伴着鐘琴樂音，讓你想起樹林的早晨。

早上四點幾，似乎太早了，香港今天5:39才日出，可是倫敦的日出時間是4:47呢。早起的鳥兒有虫吃，四點幾該起來了。

有人談保健之道說，人該與天地萬物一樣與天地運行同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按四時起居勞動、做事，「道法自然」。人大概是天地萬物中最違背天地運行之道的。

談何容易。與大自然定期親近一下，距離別越拉越遠就好了。

2025洪湖荷花之二

深圳市中心的那一片花海

深圳市中心竟然有一片3300方米的向日葵花海！

日前在洪湖拍荷花時，收到信息，是朋友在一大片葵花田中拍攝的照片，說是在市民中心的留影。市民中心距洪湖不遠，查看地鐵路線圖，轉一次車可到，沒幾個站。立即決定拍完荷花到那裡去看看。

向日葵是人人喜歡的花，像小太陽，有向陽性，英文就叫太陽花（Sunflower）。自西班牙人從南美洲把它引進到歐洲，這花開遍全球，因為都從它感受到勇敢追求理想的寓意，把它看作是愛與忠誠的標誌。向日葵屬菊科，與路邊的金黃小野菊同門，花形相似的大大小小向日葵很多。

向日葵在中國似乎更多是經濟作物，產區主要在黃河以北。我曾經在山西走進過向日葵花田，花株比人高，花朵比臉大。向日葵的生產潛力很大，可向西南、中南部和華東地區擴種。於是深圳也出現葵花田了，雖然品種不一樣，而且是觀賞性的。

市民中心與市民廣場佔地很廣，北自蓮山公園南至深南路，南北距離差不多有一千米。我來回走了一遍，不見花。仔細看朋友的照片，在樹木背景的一角，隐約見到兩棟大廈。對比一下現場，應該在深南路以南，那裡是一片葱蘢的林木。好幾年沒到這裡來了，記憶中，以前在廣場上向南可以見到約一公里外的深圳會展中心。如今，那個方向樹高林密。

認淮了方向，從隧道橫過深南路，向右走上路面，果然，林木縫隙中透出一片金黃，葵花田在望了。

葵花田呈長條形，南北走向，半人高的花在坡地如濤起伏。花種得很規整，一畦一畦，是用心規劃種出來的。正好有陽光，不少來打咭的走到花田中開心地擺「甫士」。

上網搜尋才知道，這花田是二零一九年起開建的，福田區當局在「共建、共治、共享」理念下，在商業中心劃出大片公共綠地，由政府搭台、第三方專業指導、市民全程自治建立起「市民花田」，有逾千市民義務參與花田的選種、種植、養護等。花田全年種植，按季節調整，實現市民種、市民養、市民管。幾年來還種植過波斯菊、馬鞭草等觀賞花，還有油菜花、玉米、番薯、小麥等農作物。又與武漢太空農業技術研究院合作，栽種上過太空的格桑花、鳳仙花、指甲花等。這些花卉經過太空環境培育，有與眾不同的形態特徵。

向日葵已栽種過多次，目前選種的品種叫「無限陽光・紅暈」，分枝優良、長勢旺盛、爆花性好、觀賞期長，單枝花數可達 50-100 朵，花期可持續兩三個月。

有點感慨：那年，當香港街頭群麼亂舞的時候，人家在開荒建花田。到如今，港人北上成風。

花田的所地原來叫市民廣場南廣場（有地下隧道與北廣場相連），說是廣場，其實是城市綠地。坐深圳地鐵2號或4號線到市民中心站（F出口），或1號線會展中心站（B出口），步行幾分鐘就到。

2025洪湖荷花之一

洪湖拍荷，出乎意料

靜觀．分合

好多年了，六七月都會到深圳洪湖公園拍荷花，為的是那裡荷花多得看不盡、拍不完，而且人不多，可以閑適地拍。公園裡湖岸宛然曲折，長得會讓人迷路，總有讓你不受干擾細心經營的角落。昨天又去了，出乎意料的是，公園到處都是人，儘管對拍攝沒什麼影響。

大概是因為，這兩天既是周末，又恰逢端午節、兒童節之故。

香港的公園有很多規則，你看看公園門口的公告，不准什麼不准什麼的禁令十條八條是閑事。午飯時打工仔到公園吃完飯盒打個盹也可能犯禁──公園不准睡覺！戲水更加嚴禁。

可是在洪湖公園見到，大人小孩都玩得歡快。草地、樹下到處撐起七彩的帳蓬，小孩追逐嬉戲（香港的公園禁止追逐）。釣魚的人不少，小孩則用長桿魚網撈魚。拍照的人自然多，不但拍照片，還拍視頻。穿紅着綠的大媽聯群結隊，年輕女子則愛着上各種款式漢服在花前亭角擺「甫士」。還有帶上擴音器的，唱卡拉OK、吹色士風、拉二胡。走得累了，想吃從蓮塘買來的麵包作午餐，得走好遠的路才找到一個相對較清靜的地方坐下來。真想不到。

去年到來時，一些地圍起來了。今年看到一些新設施啟用，如風格簡約、現代的新廁所，還有自助咖啡廳。花更多了，過去閑置的一些湖面今年也荷葉翻飛、荷花搖曳。一些地方，因為人太多了沒踏足，可能還有一些新東西。

花正盛開，天不太熱，拍照正好。可惜的是照相機老化，一些功能不靈光了，沒有把握能拍到什麼。回來在電腦上打開一看，雖不滿意，總算有若干張較好，算不虛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