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關外望祁連山 |
字義上,天下就是「普天之下」,沒有地理、時空限制。「以天下為己任」、「天下大同」中的「天下」都超出地域時間限制。這概念的產生,與民族習性和環境有關。
據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研究員文揚的《中國社會主義的古文明淵源》,華夏時期的中國已是「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是廣達上百萬平方公里的超大型定居社會。時人充分感覺到天和地的範圍和中心,因而以為「天下」之外,再無其他,並把世間萬物的運行與「天道」聯繫起來。
相對之下,游牧文明因為感覺不到固定的地理範圍,不可能有「天下」觀念;在小規模定居文明感覺不到固定的地理中心,也不能產生「天下」觀念。
世界上也曾出現過羅馬帝國、波斯帝國、孔雀王朝(印度)等巨大定居文明,可是都如福山評價孔雀王朝所說:「王朝的終止導致帝國分崩離析,分割成數百個政治體,很多尚處在國家之前的層次。」原因是都沒有建成大一統帝國,覆滅了就無法復活,不能像中國的秦漢帝國,通過不同的王朝一次一次重新興起。
曾任教台灣大學、美國匹茲堡大學的許倬雲教授的《說中國》一書,說的就是「天下」的中國。他在自序中就指出「中國這個共同體,與其說是國家,毋寧說是個『天下』,它沒有邊界,可是周邊對中央王朝有不同程度的歸屬。」其中語言、文化、宗教複雜,多元共存。
這個共同體模式,許倬雲認為對當前世界大有好處。「中國固然在變,我們也必須認知:世界也在變 。在全球化已經不可避免時,世界可能重組,成為人類共同歸屬的龐大複雜體系 ,不能永遠停留於列國體制的不絕鬥爭之中。如果大家要建構一個『天下模式』的世界秩序,中國曾經嘗試數千年的經驗,無論成敗、得失,應當都有值得參考之處。」這儼然像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原型。
忽然感慨起「天下」來了,是因為昨晚臨睡前看到一篇兩萬字的長文,一口氣讀了。那是華為又受到美國瘋狂打壓後, 華為創辦人任正非昨天(五月二十一日)接受中國媒體集體採訪的答問全文。在到處都掀起挺華為的狂熱情緒之下,任正非卻是泰然淡定,反對以狹隘的民族主義應對當前危機。他對美國尤其是包括谷歌在內的美國企業沒有半句惡言,反而感激再三。華為面對極限施壓,透露早已料到美國有此一着,並宣布立即把創製、儲備好的「備胎」(後備車胎)轉為「正胎」。可是他認為「自主創新」只能就精神而言,實戰中必須站在巨人的肩上前進,讓所有前人外人的科學發明創造為我所用。他主張到國外去建立研究所,招攬世界最好的人才。他指出中國在科技上與美國仍有巨大差距,寄望有一天與美國的對手共同登頂擁抱,為人類作貢獻。
於是,想到什麼叫「胸懷天下」。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