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3日 星期一

一樹榕蔭 萬般閑情

廣州人民公園一棵古榕。
 對於華南人來說,最惹人喜愛的樹種可能是榕樹。假若是在鄉下長大再到城市定居發展的,走進一樹榕蔭,即生萬般鄉情。我缺少這般鄉情,但生於廣州,及長到了香港,對榕樹仍有特殊感情。前昨兩天到廣州一走,稍加注意,發覺廣州的榕樹真多、真可觀。

這裡指的細葉榕,生長地域很廣,主要在華南、東南亞,據說澳洲、日本也有。香港有不少榕樹,很多公園有栽植,新界各處鄉村、山邊有大量自然長成的。它也是路樹,尖沙咀彌敦道兩旁的最為人樂道。可是相對於廣州,香港差遠了。香港的市區很不利榕樹生長,彌敦道和九龍公園年前就先後發生過老榕枯萎倒下的事故。

榕樹不會長得很高,但樹冠會伸延很廣,以廣納陽光。它要長得好,得有較大的空間和充足的陽光,而為了支撐不斷擴大的樹冠,氣根要能鑽入泥土,發展成支撐根。這可以解釋為什麼香港市區看不到很多榕樹了。

廣州卻到處見到褣樹,特別是在舊城區,很多道路榕蔭匝地,人與車都在兩旁榕樹巨大枝幹的拱護下行走,道路成了綠蔭隧道。即使在新城區如天河,也見到一排一排新栽的榕樹。由於道路在規劃時就預留了相當大的綠化空間,相信一二十年後,也會出現一條條綠色隧道。

近年到廣州,喜歡住在廣東迎賓館,一來因為它位於舊城區,二來因為對附近環境熟悉,三來喜歡它幽深的庭院。賓館的庭院被一些單位佔據了,但仍然古木森森,其中有樹齡該以百年計的老榕,六七層樓高的本棉樹也樹齡不淺。這處府第,據稱可追溯到南朝梁武年間,算來該有一千五百年歷史了。

人民公園的榕蔭下,男女圍圈踢毽子。
毗鄰的六褣寺,更因榕樹得名。我自從小時候到六榕寺遊戲就沒有進過它的寺門去,那時,寺中好像沒有什麼殿,沒有什麼香火,是個清靜的所在,夏天走進去,一片清涼。這次決心走一走,看到一切都漂亮了,花塔更漂亮,出自蘇大學士之手的六榕兩字也更漂亮──金光閃鑠。

小時候到六榕寺嬉戲會找「聰明葉」,就是只剰葉脈的菩提樹葉子,用來做樹籤。那時,菩提樹肯定有,至於榕樹就不記得了。寺中有「補榕亭」,據它的文字說明,至一九一三年尚餘兩棵榕樹,時任住持鐵禪和尚闢建六祖堂前庭院,補植榕樹四棵。今天所見只存三棵了,其中一棵明顯較幼小,另兩棵蒼勁虯蟠,是原來的還是鐵禪和尚後種的就不知道。據梁羽生的《名聯觀止》一書,到明朝改稱六榕持時,那六棵榕樹就已不存在了。
六榕寺內的兩棵老榕樹。

六榕寺門聯云「一塔有碑留博士,六榕無樹記東坡」。下聯可以理解為完全無榕樹可以紀念東坡先生,也可以理解為沒有完整的六棵榕樹去紀念東坡先生。至於上聯說的博士則是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勃,他到來遊覽六榕寺前身的寶莊嚴後,寫了三千字的《寶莊嚴寺舍利塔碑》,這碑亦久已不存。如此一來,上下聯所言情事都空餘追憶了。

那天剛好是初一,又是星期天,六榕寺特別熱鬧,大雄寶殿、六祖堂、觀音閣都香火興旺。寺中有不少書法精美的碑刻,只是周圍的喧喧鬧鬧,難讓人斂神細賞。

如要賞榕的話,不妨到不遠之外的人民公園(以前叫中央公園)去。這裡自隋朝起就是衙门官邸,近年向前向後都擴大了,園內古榕甚多而可觀。在我自小形成的概念中,這樣林木郁秀、遍地濃蔭的,才叫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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