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30日 星期三

美國又到了歷史轉捩點

奧巴馬:「我利用每一個機會佔領華爾街。」
美國有不少人是「不工作」的。一九六五年,25歲至54歲的美國男性中,每二十個人中有一個人不工作。預計到二零二零年底,情況更甚,即使周期性經濟復蘇來臨,美國適齡工作的男人每六個人中就有一個人不工作。

粗看之,這很不錯,竟有這麼多人不用工作「嘆世界」。可是要知道,所謂「不工作」其實是長期找不到工作而索性不工作、做「宅男」的意思。

這是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最近一份研究報告發表的數字。報告還指出,自一九七九年到二零零七年的二十八年間,美國收入最高的1%人口的收入,剔除通脹因素後增長了275%,而相對之下中產階級同期的收入僅增長了40%據另一項數字,從一九七三年到二零零零年,最富有的0.01%的人口的收入更增長599%可以相信,富人的收入很大部分來自中產階級的犧牲。

美國中產階級的崛起,主要發生在戰後。美國之民富也主要顯示在龐大的中產階級的興起之上。這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達到高峰,然後下滑。

分水嶺是列根當上了總統。他有句名言:「問題之解決不在政府,政府反是問題所在。」據此,富人沒有必要向政府交重稅,讓政府去解決社會問題。這扭轉了自羅斯福施行新政以來縮窄貧富差距的政策。直至今天,即使有兩位民主黨人入主了白宮,大方向也無法再改變過來。打着「改變」旗號當選的奧巴馬,一樣講多於做。美國大財團、大企業所得稅佔政府財政収人的比率,已下降到近代最低點。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地球學院院長Jeffrey D. Sachs 認為,如今可能到了真正要改變的臨界點了。他認為美國政治存在鐘擺式長周期,而長達三十年的列根年代,目前可能已到了尾聲。這三十年社會財富的最大變化,是1%的富人靠對其餘99%國民的犧牲,積累了巨額財富。政府的開支,則在除了軍費、醫保等項目外能減即減。基建、教育、培訓、科研等所謂可支配開支,從本來佔GDP5%下降了一半。據奧巴馬與國會達成的削減財政赤字計劃,這還會下降到2%

Jeffrey D. Sachs 指出,美國歷史上曾有過兩次因為華盛頓受大財團支配造成嚴重社會不平等,進而激發政治變革。第一次出現在十九世紀末,當時也像今天一樣,兩黨狼狽為奸,以大財團利益為尚,結果引發了一八九三年的經濟衰退。第二次是所謂「動蕩的二十年代」,引發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大蕭條。兩者都在造成經濟危機後引致政治改革,後者激發的新政影響尤其深遠。

Jeffrey D. Sachs 認為,美國如今又來到了歷史的轉捩點,列根年代的倒行逆施、對華爾街的放縱,已釀成禍及全世界的金融災難,對美國的創傷尤大。這也就是「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大背景,他把這稱為「新進步運動」(The New Progressive Movement)。到目前,運動還限於民間,看不到華盛頓的積極回應。

曾在小布升手下當過財政部長,又在奧巴馬上台後當過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的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如今回到了哈佛大學當教授。他也看到美國貧富懸殊在形成嚴重社會問題,並認為不平等的加劇,主要是最高收入人群通過損害其他所有人而獲利造成的,而這不能通過改善經濟而消弭。

2011年11月29日 星期二

讓座複雜化:從創傷到藝術

香港地鐵的「優先座」
在公共交通工具上讓座,是一種美德,本來是很正常、普通的事,可是隨着社會發展、公共道德觀念變化,讓座變得有點複雜了。

我三年多之前,曾在這裡寫過在深圳地鐵和巴士上被讓座而「心靈受創」的笑話。日前,竟有讀者閱讀了這舊文,並留下一條鏈接,讓我從讓座者的角度看同一問題,還慰問一句:如今好多了吧?

所鏈接文章主要是提出,如今讓座要掌握「讓座的藝術」。作者曾向腹大便便的女士讓座而受到「我不是大肚」的回敬;又見過有學生向五、六十歲的男子讓座,說了句「阿伯你坐吧」,對方不但不領情,反而狠狠瞪了學生一眼而去。作者自此學會「小心讓座」,讓座會「不動聲色」,務求讓對方領了情而免受「你老了」的心靈打擊。

不要小覷這打擊,如今嬰兒潮的一代到了孔老夫子認為該「知天命」或「耳順」之年,而第一次蒙受讓座的恩寵時,那「你老了」的心理衝擊突如其來,不是誰都可以欣然接受的。

我也有過「讓座的藝術」上的踟躕,都發生在周圍的人不主動向應該得到讓座的人讓座的時候。我從經驗知道,我讓座可能帶來一點小擾攘,這興許是那兩鬢清輝帶來的不便和誤會,對方會因此倍覺不好意思而客氣推辭,於是你推我讓一番。

最近一次,在地鐵上,我坐着,一名三四十歲的女士帶着兩名四五歲的孩子擠到我面前。兩邊的乘客巋然不動,我該不該讓座?我盯着手中的書本盤算了一下,決定稍待片刻,因為快要下車了。列車剛向我要下車的站開出,我便站了起來,不作示意,便挪向車門。站在前面的孩子也真敏捷,馬上佔了座位。

這樣做的最大好處,是不必勞煩那位母親教導孩子說「講多謝阿伯喇!」更不必讓兩名孩子鸚鵡學舌地你一句「阿伯」、我一句「阿伯」。

關於讓座,只要你常乘搭公共交通工具,特別是地鐵,一定有各種見聞。上星期天與朋友茶敘,就聽到朋友餘怒未息地講了繁忙時段的一段地鐵見聞:

一排坐滿了乘客的座位前,站着一位肚大如籮、看似臨盆在即的孕婦。孕婦前面坐着的四人,依次是一名少女,一名約五十歲的男子,一名青年男子,一名中年男子,都該有讓座的「資格」。到站了,那名看來五十歲的男子起來下車,孕婦該可坐下了吧?那少女不以為然,立即用手按着空了的座位「霸位」,招呼一名站着、看來是她男朋友的男青年坐下。那男的對孕婦孰視無睹,坐下了,面無愧色。另一頭的中年男子搖搖頭,站了起來,看來要讓座。冷不提防,一名中年女子迅速走位,一屁股把座位佔了。孕婦繼續站着,到了一個大站,下車的人多了,才有了個座位。

這情景真比周星馳電影的誇張情節更令人瞠目結舌。

談起了讓座的風氣,在座眾人一致認為,大陸比香港好得多,不論深圳、廣州、北京都是這樣。我在香港地鐵上有一次難得地得到讓座(我已學會恭敬不如從命,勉為其難),我注意讓座的年輕女子和他的男朋友的言行打扮,估計不是香港人,而是到來自由行的大陸同胞。

對於八十後、九十後的非議,是從大陸開始的,因為他們絕大部分是獨生子女,有着各種客觀因素造成的不足。可是在讓座問題上,香港的同齡人不及他們主動和自覺。這是為什麼?我不明白。

香港地鐵上已出現「優先座」,這名稱言焉不詳,要細看才知道「優先」之前缺位的主詞是長者、殘疾者、孕婦、幼兒。我對這種座位之設很不以為然,因為任何座位對以上人士都該是「優先」的,不必有劃分、界定。劃分、界定了,是不是表示其他座位就不「優先」?優先者可能叫坐在優先座的非優先者讓位嗎?

「優先座」之設,可能正好反映越來越多香港人對讓座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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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

2011年11月28日 星期一

湯良德紀念音樂會,遺教處處聞

湯良德老師離開不覺一年多了,但他的音樂、他的教誨並沒有離開,仍然陪伴着他的大批學生、知音者,還有學生的學生。一連兩晚的「湯良德紀念音樂會」上周五、六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舉行,我聽了第一場,場面很熱鬧,聽眾都是為了緬懷這位在香港傳播、宏揚中樂成就卓越的名家而去的。

老師七十年代末自內地移居香港之前,就以細膩的二胡演奏知名,來港後通過在音樂事務統籌處(如今的音樂事務處)的工作,以及到各個業餘中樂團體的言傳身教,育才無數。如今香港中樂樂壇繁花盛放的局面,與他三十年餘的孜孜耕耘努力分不開。

音樂會的節目不全是湯老師的作品,但是處處可見老師的心血。

音樂會是香港中樂團與音樂事務處合辦的,兩者一是職業樂團,一是對青少年學生的培訓機構,音樂事務處的香港青年中樂隊是業餘的。雙方過去有過合作,這次合作因而稱為「再次携手」。我相信兩者過去的合作,在其他方面較多,舉辦正規音樂會即使有也是極罕見的。這合作是對一位香港音樂家的充分肯定,十分難得。

其中一個節目,是由香港中樂團為古星輝的二胡獨奏《帝女花主題隨想曲》伴奏,古星輝是老師的得意門生。老師不少學生是專業的中樂演奏家,古星輝卻有音樂以外的專業,中樂演奏是票友行為。香港中樂團這樣的伴奏也真少見。指揮閻惠昌即席發言,肯定了香港「業餘」中樂愛好者的「專業」水平,可說是點出了香港,以至台灣、海外中樂圈子的一個重要特點。

音樂事務處的香港青年中樂團獨立演出了大合奏(劉文金的《隴上春潮》),它的一批老團員加上香港中樂團的團員──應當主要是老師的弟子──又合演了由樂隊伴奏的二胡齊奏(都是湯老師的作品)。這都可以看作是對老師的成績匯報。兩位指揮何文川、徐英輝和超過一百人的香港青年中樂團,都曾得益於湯老師的潤物春風。何文川當晚的指揮非常突出,動作不繁多、花巧,而每個提示都準確、清晰,頗有大師風範。他的指揮,是對「指揮就是不斷的提示」這句話的很好範例。

湯家班參與演出了兩首江南絲竹。香港很難聽到地道的江南絲竹演出,我對這節目因而很期待,不過也因而有點失望。看來,湯家班成員已分散各地,能相聚而絲竹和鳴的機會不一定很多了。

有點意外的是環保胡琴系列的音色。曾多次聽過香港中樂團用這個經改良的拉弦樂器系列(包括高胡、二胡、中胡、革胡、低音革胡)演出,但一直沒有留下很深刻印象,只是覺得二胡的高音區音色、音量改善較大。這次聽《陽關三疊》一曲,才真正領略到這個系列由於統一了樂器以皮膜震動,而且樂器都採用規格一致的人工薄膜(蛇皮難以做到),達致的弦樂音色的高度和諧、純淨動人。

這樂曲的演出形式很有新意,由湯良德的古琴演奏錄音,他改編的樂隊合奏,加上劉紹銘的朗誦組成;可理解為對老師「西去」的惜別,也可理解為湯老師回首「關內」的依依。樂隊主要是弦樂、彈撥加上吹管的簫笛苼,這使弦樂能安詳地發揮,淋漓盡致,一出來就動人心魄。樂曲最後一句尾聲如能以湯老師的古琴(或即場的古琴)奏出,首尾呼應,就更完美了。

後來演出的香港青年中樂團,二胡已改用環保二胡,但弦樂低音仍用板震的大提琴和倍大提琴。一對比,純中樂樂器的融和度,與中西樂器的融和度的差別,就很明顯了。

不過,環保高胡仍然很不理想,在整個弦樂融和的音色中格格不入。高胡本來就有這個問題,與環保不環保胡琴關係不大,與編曲的關係可能更大些。


湯老師也曾對這個系列的改革提過意見;對二胡琴筒,他還有過自己的設計。從胡琴的改良,我們也可以感受到湯老師對中樂發展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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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參考:湯良德老師的幸福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0/09/blog-post_14.html

2011年11月25日 星期五

粵語在廣州,撐成點?

海珠橋過去是廣州珠江上唯一的橋梁,如今只是
十餘條跨河大橋之一。
在廣州,廣州話(粵語、廣東話)還有沒有市場?一年多之前,廣州發生過「撐粵語」風波,這是因為廣州舉辦亞運會而引發的,如今亞運會已結束多時,粵語的命運如何了?

我無法做廣泛調查,只能憑前後短短三天的觀感說說。最基本的印象是:在廣州說粵語仍是行得通的。

第一個印象是在直通車上,到了終點站廣州,廣播用的是兩文三語;站台上也一樣。車上服務員說的也是粵語,這可能有照顧香港同胞的考慮。

那天在東濠涌,有位當志願者的青年看到我似是外來的,趨前要求我做個問卷調查。他問,我答,交談一下有關東濠涌的情況,粵語對白。

在街道上,聽到的對話,主要是粵語,男女老少都有;在地鐵上,似乎聽到普通話多一些,有交談的,有談電話的。很多看來是來廣州打工的年輕人,說的是普通話。

到店鋪購物、吃東西,毫不猶豫,會粵語沖口而出;而冷不提防,得到的答話多半是普通話。大酒店宴會廳的侍應、腸粉小店的收銀員、西關菜飯店的服務員、的士司機……莫不如是,到歷史悠久的一德路海味街購物,店員也常操普通話。東川路皇上皇臘味那位賣臘腸的男店員,還有一德路蓮香樓餅店的男店員,操純正粵語,是為少數。

但你可以放膽說粵語,「雞同鴨講」一點問題也沒有,對方明白你的話,也有信心你會明白她(她在他們中佔絕對多數)的話。

那天晚上在珠江邊上漫步,迎面傳來鑼鼓聲,是一位大叔攜着收音機邊走邊聽。「是粵曲」,我心裡不期然認為。走近了聽清楚,才發覺是豫劇,河南戲。街道上也遇到過兩三個坐在大板車上拉墜琴討錢的,分明也來自河南。

太平南路上的行車天橋正面臨拆缷命運
這說明,普通話在廣州通行有經濟因素,廣州吸引了大量外來人口,更須靠大量外來人口填補勞動力空缺。在市內,這往往是服務行業中薪酬較低的職位,很多是本地人不屑做的工作。繁榮起來的沿海城市都有同樣現象,譬如上海,也需要大量外來勞動力,他們都操帶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近年到上海,說普通話已通行無阻,這是重要因素。

這些外來人員越來越多了,不會覺得非學廣州話或上海話不可,即使學,也限於聽得懂就夠了,「識聽唔識講」。很多老一輩廣州人對於普通話同樣「識聽唔識講」。更多人覺得各人自說自話一樣可以溝通,就不去說對方的話了。於是,在廣州經常出現「雞同鴨講」而雞鴨自明的場面。

通常,在語言混雜的地方,說弱勢語言的人傾向學說強勢語言,而自覺自己說的語言處於強勢,就少了動力去學習認為弱勢的語言。之所以,香港的印傭普遍學說廣東話,菲傭會說英語就懶得去學了。

廣州的情況似乎顯示,粵語與普通話正處於強弱相埒狀態,只是從趨勢來看,粵語趨弱。廣州人對粵文化是珍惜的,這從廣州老字號、文物古跡、傳統飲食紛紛重興可以反映出來。但要保住粵語地位,還得有經濟實力支持才行。「撐粵語」,不能只靠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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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參考:

2011年11月24日 星期四

逛廣州舊區,發現有三多


到一個地方,你最感興趣的,總是最有地方特色的東西,而這總集中在舊城區。新城區也有值得看的,但就是缺了地方風味,能觸動人心的東西就欠缺了。廣州的新舊城區也一樣。

我小時候在廣州住過,對廣州自然有感情。這次一次過在廣州走的路,比以前什麼時候走的都多。走過一些以前沒有走過的街道,有些陌生,但由於景物一看就帶廣州風情,即使有些破舊,仍然覺得親切。

那天早上從江灣橋附近出發,繞到河南,再回到河北,直走到西關的陳家祠附近,穿街過巷,該走了十多公里吧。本來打算走一段路就找地鐵坐,但走走看看,停不下來,就走到底了,走到朋友家裡去,都在舊城區裡鑽。下午,才到了天河區的花城廣場去,那裡觸目的一切都是嶄新的。第二天,繼續在舊城裡走。
清晨的廣州街頭

舊城區裡,有三多。這不算新發現,但這次給我特別深刻印象。

一是樹木多。城區的街道很多兩旁都有路樹,榕樹佔不少,很多樹齡甚高,像香港彌敦道的大榕樹,在廣州並不稀有。可能有部門悉心照料之故,樹都長
得很茂盛,樹冠覆蓋面很廣。不少寬闊的馬路,榕蔭拱蓋。間中有紫色花朵正盛放的宮粉洋蹄甲。可能由於一路從珠江邊的綠道走來,接着走過街道不是有走馬騎樓就是有路樹之故,路走得長,但很愜意。

海珠橋附近一座人行天橋
二是各種成行成市的市場多。廣州畢竟是省會,近年交通添便利而內地各地經濟普通繁榮,廣州的經濟輻射面早已遠遠超出廣東省,來廣州辦貨的五湖四海客商如潮而至。從海珠橋附近往西走去,各種自然聚集形成的市場一個接一個。鞋、皮革、五金、服裝、家居飾物、玩具、海味 ……一路到玉石珠寶,有十多個門類。解放南路以鞋城為中心的鞋類市場,向東擴散到平行的起義路去,鞋店多不勝數。康和路一帶的玉石市場,又進一步擴展了。當中出現了很多賣沉香的店鋪,這是先富起來的人玩香的新嗜好催生的。相對之下,制度不同的香港就沒有這省城的優勢。

左上為米漿瀨粉;右叫水荾角,一種米粉食品,
下為相配的佐料,中有豬油渣。
三是食店多。「食在廣州」之說如今更確切了,這使不少街道有向着食街發展的趨勢。傳統美食乘時復興,西關菜式大盛,很多食店以此為標榜。朋友帶我到住所附近的龍津路午膳,一路向我細數哪一家食店是最近才開張的,有的還在裝修。他帶我到一家平民化的西關菜食店去,兩個鋪位幾十張桌子,座無虛席。三個人吃了六個菜,很「和味」,結帳卻便宜,才二百多一點。

我發覺出現了專賣瀨粉的鋪子,朋友用智能手機一搜尋,找來很長的清單。第二天,我便找到文明路的一家去吃了,原來這還是得了廣州十大什麼獎的,香港一名著名食家還給它題了字。廣州的瀨粉是米漿瀨粉,米漿湯內有蝦米等配料,與香港吃的清湯瀨粉大不相同。七元一碗,好抵食。

在廣舊城區「掃街」,趣味盎然,夠腳骨力,走幾天都走不完,看不完,也吃不完。

2011年11月23日 星期三

廣東「綠道」已成網

綠道上,散步踩單車,各自逍遙
你有沒有聽過綠道,或者Greenway?

這是近年才出現的新詞。在歐美,綠道是近十餘年才興起的,是世人益加注重環境,益加喜愛親近自然後的產物。顧名思義,這應當是林蔭夾道的「道」。按國際間已形成的共識,綠道應當沒有機動車輛行駛,只供行人、自行車使用;它應是延展性的,可以通往某個地方,而不只是在公園裡盤旋。很多地方的綠道不是特別興建的,而是把已存的某種通道如廢棄的鐵路、馬路、古道、小徑改建而成,很多沿着河流設置,有很好的風光。綠道通常都成為人們散步、遠足、自行車旅行的好去處。

海印橋附近的綠道
這裡日前提到過的紐約的High Line Park(高架鐵路公園),就是按Greenway 的概念設計的。清溪川也可以算是綠道,只是由於環境所限,欠了樹木,而且不宜踩單車。至於香港的單車徑,不顧及行人,也不怎麼綠。

廣州市區內則有很長很長的綠道。

我是首先在珠江邊見到綠道的牌子的,牌子豎在地上,約兩米高,綠色,用中文寫着「綠道」兩個白色的粗方體字,配上英文 的GD Greenway,即「廣東綠道」。沿着珠江河畔,不多遠就有一個綠道標誌,後來在東濠涌也見到。

我上星期五去廣州,晚上九時半左右抵達酒店,馬上就逛街去。那裡離江灣橋不遠,能不能走到江邊?我不知道。在很多地方,沿江海岸邊建起來的建築物會把岸邊佔據,而這裡靠江邊的都是大樓,有酒店等等,是不是也獨霸江邊了?我沿着酒店外的馬路走,發覺竟然有通道通往江邊去。我穿過酒店平台下面一個有不少人在打羽毛球、打功夫的地方往江邊走去,不幾步,眼前豁然開朗了。沿江是十多米寬的通道,有明亮的路燈,地面平整,有座椅。晚上十時了,活動的人仍然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有小販出租滾軸溜冰鞋,少男少女一個個風馳電掣而過。

這樣的綠道,香港的單車徑不可以比擬
我往下游走去,穿過江灣橋、海印橋的橋洞才回頭。海印橋下很熱鬧,一個舞池裡有十餘男女在跳舞,有舞伴的成雙成對,沒有舞伴的自得其樂。有男女三五成群踢毽子,一種廣州很流行的傳統娛樂運動,可以踢得姿態美妙、瀟灑。邊走邊看走了一個多小時,路上一再看到綠道的牌子,但綠道的究竟,看不分明。

第二天不到八時,我再到江邊,不但走了河北這邊,還走了河南那邊。原來,沿江兩邊都屬綠道,走到海印橋上往東往西望去,珠江兩岸都榕蔭臨水,看不到盡頭。綠道相信也沿着榕蔭一直伸展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長堤已成綠道
我從海印橋跨過珠江到河南,往西走到海珠橋再走回河北,所見江邊都是公眾地方,也都屬綠道。曾聽說廣州河南「江景一線」的樓價飆升驚人,以為江邊盡給佔領了。走了一下,才知道江邊的綠道才真正是一線江景。

綠道中間劃出單車道,但由於道路很寬闊,行人單車怎麼走都走得安心。最難得的是綠蔭蔽天,那怕七八月炎夏,烈日也落不到地面。以前,廣州去江邊散步似乎只限於長堤一段。現在長堤地位已隨着江邊到處可憑欄而下降了。

究竟綠道可以通到哪裡去?到網上搜尋,才知道綠道網的規模很大。廣東當局去年年初宣布,要在三年左右之內在珠三角率先建成總長1678公里6條區域綠道,形成貫通珠三角城市和鄉村的綠道網路。之後,再向省內東部和西北部延伸,打造成「廣東省的標誌性工程」。

綠道建設不會涉及徵地、拆遷,不會有太大的難度和阻力,很多是改造而成的,廣州珠江兩岸的綠道因而已經成形。已有網站在推介沿綠道踩單門旅行。這樣的旅行,多令人嚮往。
珠三角的六條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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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道旅遊在線:
http://www.greenwaychina.com/about.html
深圳綠道網:
http://www.szhec.gov.cn/greenway/
騎行網上的綠道地圖:
http://www.quqiche.com/post-1134.html

2011年11月22日 星期二

東濠涌整治讓人憧憬

由於要回廣州赴宴,趁機會在廣州穿街過巷,由東山走到西關,由河北走到河南,邊走邊看,也找好吃的。差不多走了兩整天,頗累,但很愜意。

東濠涌是特意要去的,要看看這個廣東與廣州當局近年認為很成功的利民治水工程是什麼樣子。第一期工程去年完工後,凡有中央領導人到廣州,例必安排到東濠涌去,胡溫也去過了。

「涌」在廣東話讀「沖」,是小河的意思。東濠涌就是一條小河,從現在所見,最窄處只有五米左右,最寬處約十米。它在明代以前是文溪的一條支流,北接白雲山,從麓湖流出,向南流到珠江。明代成化年間,它開鑿為護城河,至今已有六百多年歷史,是廣州目前唯一按原貌保留的一條舊城護城河,全長約4.5公里,既保衛城池,又是城內向外的排水道,兼有航運功能,水量為廣州各濠涌之冠。

隨着城市發展,本來是水城的廣州城內,大小濠涌一條一條被填平。從宋代起自白雲山引水到廣州城的三條古河涌,就只剩下東濠涌一條仍存。然而它已與其餘還存在的個河涌一樣,最初承接生活污水,後來又淹來工業廢水,於是都成了臭水溝,奄奄一息。在印象中,在廣州市見過的河涌,沒有一條是乾淨的。記憶中幼時到過荔枝灣,也臭味盛於風味。

東濠涌上面自八十年代起架了高架公路橋,橋上車水馬龍很繁華,橋下臭氣熏天無人問。二零零九年,東濠涌開始治理了。

 我想,這大概與中央提出的「以人為本」的思路有關,而隨着經濟繁榮而環境惡化,民間要求改善環境的呼聲已到了不可忽視的程度了。這不僅是中國之潮流,更是世界之潮流。我直覺感到,這受到首爾清溪川的成功經驗啟發。

不同的是,清溪川所在是市中心的通衢大道,整治中把頭上的高架橋也拆了。東濠涌兩旁主要是住宅,頂上蓋起的高架橋保存下來。清溪川的改造影響到整個首爾的形象和環境,東濠涌在客觀上對廣州的影響力就小得多了,但我希望它標誌着治市思路的改變,是更多同類型工程的起點。據知,荔灣涌也整治了,這回沒有時間去,下次一定也去看看。

東濠涌已完成的工程號稱改造、加固提岸3.8公里,建橋11座,建欄桿2.1公里,鋪設人行道5.4公里,而限於周邊的建築,真正讓人可以走到水邊的河段並不長,大概只有百餘米左右。這個成為「亮點」的河段,在天橋下面,以親水概念設計。去的那天是星期天,不少看來是住在鄰近的孩子在嬉戲,有玩水的,有撈魚的,很快活。

水是從珠江抽來的,經過這裡一座水處理廠處環,才灌進東濠涌(珠江水仍然很污濁),水因而宣稱「清澈、透明、可觸摸、不傷皮膚」。不過可以觀察到,過了這一段,再往下游走去,水就越來越渾濁了。那些河段有欄桿擋着,再無法親水。到快接近珠江的地方,水已完全失去誘使你親近的魅力,反讓你生畏了。但水流動着,不發臭,已讓人看到改善。

東濠涌旁邊有座關於東濠涌命運變化的博物館,是由兩座民國時期的紅磚小樓改建而成的,小巧雅緻,免費參觀,值得一看。

希望東濠涌的改造不是什麼「形象工程」,不要搞成旅遊景點,而是真心為了改善居民的生活環境而建造的。從其他方面可以看到,廣東方面為改善環境做了不少工作,譬如「綠道」,這工程和成就都比東濠涌大得多。對於「綠道」,我是這回到廣州才第一次見識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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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參考:清溪川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1/11/blog-post_17.html

2011年11月21日 星期一

我們還說着水鄉的語言──廣州話

一九四九年二月,海珠橋附近的珠江,
船連舶接,水運繁忙。遠望江水分叉處,
是羊城八景之一「鵝潭夜月」所在的白鵝潭。
粵語中有不少與江、河、水有關的用語,包括熟語、諺語、歇後語等。這些用語不少還在使用,有些隨着時代、環境改變而賦上新意;有些則湮滅了,成為死語。這些用語都來自生活,讓人有豐富的聯想,很多十分生猛抵死,讓人發笑,充分顯示了粵語的特色──有語言特色,也有環境特色。語言都是特定時空的產物,一旦星移物換,語言定必也改變,新的生,舊的死。有些用語雖已成了死語,卻已紀錄了當時的歷史。

昨天在廣州遊覽了整治一新的東濠涌,又參觀了旁邊小小的東濠涌博物館,讓我猛然醒覺,廣州本來是個水鄉。我們的粵語──也叫廣州話──就仍帶着濃富的水鄉風情。即使在號稱國際都會的香港,我們也還說着這種水鄉的方言。

譬如說,高官退休後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到私人商業機構任識,被稱作「過冷河」;帶頭推動某項事情叫「扯頭纜」;做生意賺得多叫「食水深」;虛張聲勢叫「拋浪頭」;外來高手稱為「過江龍」;美色當前忘乎所以乃「晕浪」;到達目的地稱「到埗」;改變方向是為「轉舦()」……都與水上生活有關。

「遲嚟()先上岸」,是活脫脫的過渡寫照;「爛船都有三斤釘」,脫胎自船工的經驗;「唔係猛龍唔過江」,是水鄉人家的經驗談了。「邊有咁大只蛤乸隨街跳」、「牛唔飲水唔撳得牛頭低」,也是水鄉人家都一聽就明白的。

歇後語方面,與水鄉有關的,可能以「船頭尺」──度水(量水,喻借錢)──最為人熟悉了。這多得周潤發在《秋天的童話》中扮演的角色「船頭尺」。還在人們記憶中的還有:
塘邊鶴──看準才吃;
黃鱔上沙灘──唔死一身潺(不死也夠麻煩);
順風屎艇──又長又臭;
水浸眼眉──大難臨頭;
魚生粥──僅僅熟;
田雞過河──各有各蹬;
賣魚佬洗身──冇腥氣(沒指望);
龍舟菩薩──衰神(水神);
龍舟棍(用來頂住菩薩)──頂衰神;
蛋家雞──得個望字(見水喝不得);
掘尾龍──搞風搞雨;
火燒石灰船──冇得救(石灰遇水生熱);
入網魚,進籠蝦──走唔甩(沒法逃);

這些說話,香港人也一聽就明,但相信主要來自廣州。香港以前也有相當數量的水上居民,他們靠海的生活方式,與廣州水上居民靠河涌的生活方式不盡相同。

廣州市內的河涌幾乎已全部消失,只保留若干天然或人工的湖泊。可是從廣州的地名,包括街巷名稱,可以想見一百幾十年前的廣州到處是水巷、魚塘、河涌。例如大塘街、長塘街、西關的泮塘、泮溪本在塘邊、溪邊,西湖路應有明朝即有的西湖──當年羊城八景之一「藥洲春曉」的所在地;橫水渡街應有橫水渡;龍津路、南濠街該靠水邊;船舶汲水的甜水巷應在珠江邊上;達摩來時,「西來初地」應在珠江岸邊,如今距珠江卻足有一公里;距江邊也有一公里的光塔,更應臨江而立了。

周末在廣州步行走了不少地方,最後在東濠涌「發現」了廣州的水鄉歷史,才知道我對這個小時候生活過的城市所知很少,相信很多今天的廣州人也一樣。廣州近年發展得很快,在這裡生活的人也因而緬懷起舊廣州、發覺要鉤沈這個城市的故事,其至重現它的某些可貴的光華了。整治東濠涌是為行動之一。我相信,它受到首爾清溪川成功經驗的啟發。兩星期前到過清溪川後,這次回廣州,特意到東濠涌走走、看看。

2011年11月18日 星期五

韓人保護環境一絲不苟

最後一天在景福宮拍了好些池中倒影
的照片,頗有畫味,似油畫,又似
水彩,有似抽象的,有似印象的。
韓國之行留下不少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其中一個是,韓國人非常愛護環境,廢物回收做得十分到家。

韓國女人很「貪靚」,據說每逢出門見人之前都必得精心打扮一番。行旅中所見,此言不虛。即使在很鄉村的地方──如周王山──見到的當地登山女子,都從頭到腳「執到正」,服飾、化妝一絲不苟。難怪韓國的廁所都叫化籹室,連男廁也一樣。

更難得的是,這種一絲不苟的態度,也用在對待自然環境之上,似乎不可容忍對河山、街道的任何玷染。我們此行是從慶州一路玩到首爾的,只有在最後一站,到了集中韓國四分一人口的首爾,才見到地上有垃圾。此前,不論是在山徑、寺院、小城街巷,都看不到半點垃圾,甚至也看不到垃圾桶。韓國的慣例是,有廢物,請帶回家分類回收,公眾地方,除了便利店、咖啡店之類場所,也難得見到分類回收桶。

韓國在廢物回收上做得非常成功。所有韓國人,不管在城在鄉,都習慣了把廢物仔細分類。政府回收廢物是不收費的,但居民要自己花錢購買不同用途、尺寸的特製膠袋承載廢物,放進回收桶。你少製造廢物就少花錢。這證實很見效,制度一九九四年實施時,平均每個韓國人每日製造1.33公斤廢物;到二零零六年,數字下降至0.99公斤。每日回收到的可循環再造廢物,從一天8 927噸,增加至27 900噸。


韓國並有個「製造商延伸責任計劃」,即製造商、進口商有責任回收某些廢棄產品。這計劃也是賺錢生意,自二零零三年實施以來,六百多萬噸回收廢物產生的利潤高達16億美元。二零零八年,回收到的近七萬噸塑膠物品經循環再造,也賺了六千九百萬美元。據當地導遊說,如果有不用的電視機、雪櫃之類東西,只要通知有關部門,就會有人來收購。他們把能修理的修理好,買到欠發達國家去。

隨着社會富裕,廢物製造免不了。自二零零零年以來,韓國的廢物總量有所上升,而循環再造廢物的比例升幅更大。一九九五年,城市固體廢物中只有23.7%循環再造,其餘堆填;二零零七年,循環再造的比例達到57.8%,總體廢物的循環再造率更達到81.1%

回收的廢物,還包括廚餘,它們會通過有系統的收集,用來製造堆肥,以及繁殖蚯蚓。到網上搜尋發現,原來養蚯蚓也是一門賺錢的生意,它可以用來製造堆肥,可作魚餌,可作飼料等。還有一個用途是意想不到的:化妝品原料。這可能因為蚯蚓有豐富的蛋白質。

離開首爾前的最後一個活動項目,是購物,另類團購。我們一行三十多人被送到一個大型百貨店上的免稅店去,導遊徇眾要求,把一行人帶到一家著名韓國品牌 化妝品的櫃位去,那如蟻附羶的場面也真壯觀。

知道蚯蚓的特殊用途之後,上述場面與群蚓蠕動的畫面在我腦海中重疊起來了,很欠美感。

香港不過是個城市,比韓國小得多,而推行起垃圾分類回收多年,竟行如蝸牛。如果香港人能夠以看韓劇、買韓國化妝品的熱情,學習韓國人的環保意識,該多好。

(韓國「追楓行」之十,完)

2011年11月17日 星期四

親水:首爾清溪川的設計概念

清溪川的水聲
到漢城,一個當地導遊大力推介的旅遊點是清溪川。這確是個值得一遊的地方,有多個角度的觀賞價值。

這是一個人工水景,一條接近六公里的水道,從市中心光化門廣場起,自西向東蜿蜒流入漢江,穿過十幾個路面馬路形成的橋洞。水道夾在兩旁馬路之間,比路面低十餘尺,彎彎曲曲而行,兩旁有行人道。水不深,只有40厘米,水底仿照自然,鋪上石塊,水邊有時也砌上石塊,種上如自然河道岸邊的雜草。水道全長有15落差,設計者因而安排了很多小小的跌水。走不多遠,就見到流水從石縫間跌落,形成浪花朵朵,水聲淙淙。留意察看,可以見到水中有手指大小的游魚。

很顯然,這是為了在漢城鬧市裡營造親近自然的環境而設計的。它不但有流水,還刻意要讓人親水。行人道與水道毫無阻隔,兩者之間常有一兩級石階,最下一級石階距水面只有幾厘米。大熱天,遊人可以坐在石階或岸邊,用清涼的河水泡浸雙腳。

到清溪川那天剛好是星期天,又遇上燈節,處處是流光溢彩的花燈,入黑後遊人肩連踵接。天雖清涼,仍有小孩走到水裡撈魚,又有小孩走到伸出水中的石條上,向水中一個石罐投擲錢幣祈求好運。

清溪川的燈影
這樣的親水概念,在香港人看來太陌生了。

清溪川的整個設計概念對大多數人來說也是陌生的。韓國現任總統李明博二零零二年甫當上當時的漢城市長即為此大興土木,這沒有得到多少人理解,反而招來強烈的反對聲音。

清溪川這裡本來有一條天然水道,但只在多雨的夏天才有水,到旱季就乾枯了,而大水一來,周圍就泛濫。隨着人口增加,這裡成為下水道。朝鮮王朝時的十五世紀,這裡有過整治工程,水道因而名為開川。工程並不徹底,水道周圍幾百年來一直污垢納雜,貧民聚居。到五六十年代,水道改為暗渠而被覆蓋,上面建了馬路。到七十代,更加在馬路上建了行車高架橋,成為市內的交通要道。

但李明博要恢復這個城市隨着經濟起飛而失去了的美好居住環境。他凭着在現代集團搞大型基建的經驗和魄力,排除種種阻力,花了兩年多時間,二零零五年就讓清溪川成為首爾市中心受歡迎的休憩場地。最為人樂道的是,此前,清溪高架道路四周溫度比首爾全市平均氣溫高5以上,如今則比全市平均氣溫低3.6。這項工程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幫助他在二零零七年當選為總統。

清溪川的童真
這項工程已成為城市環境整治的國際典範,是很多城市的仿傚對象。不過,工程至今仍受到抨擊,有人認為這是浪費公帑的政治秀;有人認為這是假環保,因為清溪川的水是從漢江抽來的,要耗費巨大能量;有人指出水源有部分是經過處理的污水,可能散播有害物質;又有人說清溪川下面是地鐵線,為防漏水,維修成本很高;……。但從遊覽所見,清溪川很受歡迎。

我希望香港也有這樣的水道。香港、九龍本來存在的很多溪澗,都為市區發展而變為埋在地底的暗渠了。九龍有大坑,港島也有大坑,本來都是較大的溪流;灣仔有堅拿道東、堅拿道西,堅拿者Canal 也,即水道,從變成跑馬地的黃泥涌流下來,道東、道西即東岸、西岸。

要恢復舊觀,是妄想了,能建立起親水的觀念就不錯,例如搬走公園裡故意擺放在水邊、阻止遊人親近水面的花盆,不過是舉手之勞。

(韓國「追楓行」之九)

2011年11月16日 星期三

漢字在韓國:卑下而崇高

從門縫裡窺看雞林碑閣
這次到韓國之前,曾有過作自由行之想,後來知道溝通會很困難之後,打消了主意。幾天的行程證實,這個決定是對的。如果只是到首爾去,問題可能不大,據說那裡地鐵裡有漢字標誌,可是到韓國中南部,可能就寸步難行了。

非常吊詭的是,你到了韓國的歷史遺址,會幾疑自己身處中國,而且是古老的中國。那裡舉目所見,中華文化色彩濃厚,寺廟、宮殿都中國古典式建築,甚至可能更具盛唐風韻。那裡所見的文字,與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外面難得見到一個漢字,而寺廟、宮殿裡高卦的匾額、楹聯都以漢字書寫。越是韓國視為珍貴的古跡,越是這樣。在新羅王朝的發祥地雞林,有個被封存保護的雞林碑閣,從門縫裡可以窺見掛上醒目匾額的亭子裡,有個石碑。雖然看不到內容,但可以估計,一定是漢字碑。雞林樹林裡,也有一個詩碑,寫的也是漢字。

有時也見到有漢字和韓文並列的碑,像日文中漢字與平假名夾雜。可是碑額的標題則一定是漢字的,不少以篆書書寫。三大古剎之一的海印寺外面就有很多面。那裡還有個安置各位圓寂高僧的墓園,墓碑上寫的也是漢字。

到這些古跡懷古的,主要是韓國人。我心裡難免納悶,有多少人看得明白觸目皆是的漢字?

伽倻山海印寺事蹟碑
韓國戰後立國以來,大力推行去漢字化政策,北面的朝鮮做得更決絕。這是五百多年來漢字與諺文之爭的延續。在首爾市中心的光化門廣場,在王宮景福宮的中軸線延長線上,有一座金色的王帝坐像。這就是領導發明諺文的李世宗。他的理想,是讓普通百姓可以通過這種相對於漢字簡單得多的拼音文字,掌握文化知識。

這種文字稱為「諺」文,就有等而下之的意思,意思是民間的文字,而漢字是上層階級的文字。很長時間裡,這兩種文字並存。日本上世紀初佔領韓國後,實行文化滅絕政策,禁絕韓文,甚至要韓國人改用日本名字。這樣的倒行逆施反而提升了諺文在韓國人心中的地位,以致韓國政府在戰後獨尊諺文,漢字受了無妄之災。

可是這一來,損失最大的是韓國自己。

日本人到來之前,韓國的歷史文化典籍基本上都是用漢字書寫的,書報刊、政府文書則韓字、漢字混用。隨着諺文成功推行,新一代韓國人不識漢字,卻也同自己的歷史隔闋了,看不懂自己的文化典籍,連去到光化門,進入景福宮,走到勤政殿,也不知道上面斗大的字寫的是什麼。這是縱向上的損失。

還有橫向上的損失,就是在中國近年冒起之後,越來越多韓國企業發覺,不識漢字是巨大的不利。
照片前景處,就是全州市的韓屋村
韓國的有識之士已發覺必須亡羊補牢了。如總統金大中一九九九年頒令,必要時得以在韓文中並書漢字,以確保公務文書能夠準確表達,並在中學推行「1800個常用漢字必修教育」。13位歷屆教育部長二零零二年更聯署建議書,該在小學就推行漢字教育,以「解決目前嚴重的文化危機」。二零零九年,20名前總理也聯署上書青瓦台,要求在小學正式推行漢字教育。


全州韓屋村裡的茶花院 
我在行程裡特別注意韓國漢字的使用情況,結果很失望。在歷史文化遺址以外的現代社會中,見到漢字的機會很少。在酒店裡,我拿當地報章翻看,有兩三份只有報名是漢字,其餘報章完全沒有漢字,連報名也用上韓文了,就如很多韓國年輕人,已沒有漢字的名字了,名字有音而沒有義。

不過可以發覺,韓國民間存在學習漢字的熱情。我們在全州市下榻的酒店後面,有一片保存得相當好的舊區。那天早上起來,天濛濛亮,我從樓上下望,被這黛瓦成片、偶有明亮銀杏樹點綴的小區吸引了。吃過早餐,我利用二十分鐘的空隙,跑進小區去。這果然是個很有文化氣息的地方,座座傳統單雙層的房舍,都是茶軒、書畫室、學童教坊、展覽館之類文化場所──我知道,是因為很多掛上了漢字牌匾。

韓屋村一景,右上角路牌指向
「韓國禮節教育館 茶童學教」
離開全州的路上,拿出在酒店得到的中文「全州旅遊」宣傳單張來看,才知道這叫全州韓屋村。一個韓屋村的手繪地圖上,列出的文化場所有二三十個之多。

我相信,漢字在韓國仍有頑強的生命力,就像海印寺後面那棵已經歷一千多年風雨的松樹一樣。韓國政府無法消滅漢字,因為這是韓國自己歷史的一部分──它無法消滅自己的歷史。

(韓國「追楓行」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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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參閱:
漢字存亡,驚心動魄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hk/2010/02/blog-post_18.html

2011年11月15日 星期二

通過鏡頭增添生活趣味


由於曾到日本東北賞紅葉,自然會把到韓國「追楓」所見與到日本賞楓所見比較。兩者的確有點不同,不過得強調,這只是就我個人的行程而言,而其中又涉及時間不同。時與空都不一樣,比較其實很難作準。

那次日本之行是自由行,賞楓的地點主要是五色沼、最上川、奧入瀨川、鳴子峽、山寺、圓通院等。與韓國之行的景點一比較可以發現,在韓國雖說到了五個國家公園、三個道立公園,活動其實以五所寺院為中心,而在日本的活動主要是循着湖泊、河流、溪澗進行的。兩者所見於是很不一樣了。日本之行選擇的時間很恰當,大部分可以在最恰當的時間去到最恰當的地點,是以能看到最絢爛的秋色,其中,鳴子峽讓人驚心動魄的壯麗景象最令人難忘。

相對之下,韓國所見,在規模上就較遜色了。這可能與時間上未能恰好配合有關。那天到德裕山國立公園,步行上山,見到溪澗兩旁盡是禿枝殘葉,就頹然若失。

幸好是,景物這東西,只要懂得欣賞,濃妝淡抹總相宜。帶隊的攝影家何老師一路上都強調一點,就是不要因為天氣不好就放下相機了,晴天可以拍出好照片,陰天也可以拍出好照片,甚至雨天也可以好好利用,譬如禿枝、松針上的水滴,都是好題材。拍紅葉,也不是要滿山通紅才值得拍;利用好光源,幾片逆光的葉片就可以拍值得品味的小品來。這樣的照片,只要瞄準三數片紅葉、黃葉,把它們置於恰當的背景──可以是純淨的陰影、光點、色塊──上,加上好的構圖就可以了。

於是,不愁沒有可拍的景物。這帶來本次旅行的一個很好的收穫,就是對景物擴大了欣賞的眼光。

藝術家比常人優勝的地方,是他們對身邊的事物高度敏感,可以從常人視而不見、習以為常的事物中,觀察到美麗,感悟出哲理。看到他們的作品,你會對比出自己的魯鈍,奇怪自己怎麼缺少了那根可以與周圍事物產生共鳴的弦。

這根弦大概是無法移植的,不過看得多了、接觸多了,這根弦會靈敏些。這次跟着有豐富實戰經驗的老師,隨時看到他拍出來的照片,比較多了,也有些體會。如果過去本來有些經驗,認識就更深了。

這其實不僅是攝影的趣味,更是生活的趣味。生活都有個規律,日子久了,難免生厭,對周圍事物麻木了,失去敏感性。要保持敏感性,談何容易,但不是沒有辦法。辦法之一,是培養出藝術興趣來。目前最簡便而容易掌握的藝術興趣,可能是攝影。如今的傻瓜機,一點不傻瓜,功能越來越強大而價格不斷下降。只要有足夠的藝術感悟,傻瓜機一樣可以拍出靚相來。拍出靚相是收穫,能以新眼光看待周圍事物,是更大的收穫。

這次旅行認識的一位拍友,參加了一個攝影班,那裡一位老師就強調,攝影不一定要高級的器材,普通的相機一樣可以拍出好作品。這位老師以傻瓜機就拍出得獎作品,證實這不是誑言。

這裡的照片,是半傻瓜攝的──機如是,人如是。

(韓國「追楓行」之七)

2011年11月14日 星期一

明黃銀杏勝紅楓


雞林樹林裡的金黃的角落
說是去「追楓」,要看的其實不僅是紅葉。如果綠色的山野都變成通紅了,未必就是美麗。在楓葉變紅的同時,各種落葉樹木幻變出來的色彩非常豐富,豐富得讓你對顏色無以名狀,覺得詞窮了。那繽紛熱鬧才是最讓人着迷的。

色彩的變化應當說是無窮的,色階不同、色素濃淡、光暗增減,可以調出的色彩之多,非數字可以量化。即使香港見到似乎是清一色的常綠,就包含了種種不同的綠,榕樹的綠不同樟樹的綠,嫩葉的綠不同老葉的綠。這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不斷漸變,你不易察覺,而北方秋天裡,漫山樹木在短短一兩個月內落葉歸根前盡顯本色,猶如影像快進播映,那變化就集中而明顯,顯得分外精彩了。葉色不過是紅橙黃綠,但深淺濃淡之多彩多姿,令人不斷有驚喜。

在各種葉色中,最奪目的,其實不是楓樹的鮮紅,而是銀杏的明黃。

黃色是各種顏色中明亮度最高的,因而最搶眼。研究發現,各種顏色私家車中,失事率最低的是黃色的,原因相信是它最容易為人注意到。世界各國的學校巴士因此都是黃巴。

是通度寺嗎?印象有點模糊了
銀杏葉子轉黃後的明亮近於鵝黃,不特別飽和濃重,有時葉角會帶點紅。在秋陽照射下,銀杏樹可以通體發亮,金光燦燦,一看到,人的心仿佛一下子也明快起來。

韓國種有很多銀杏,此行可以說一路上有銀杏作伴。路過的幾個城市,都愛以銀杏作路樹,處處有金光大道。銀杏葉子轉黃,似乎比楓樹轉紅來得早。不少地方的銀杏不但早已轉黃了,而且已是落葉遍地。銀杏的葉子即使落下了,仍然保持明亮,而不是變成赭褐色,銀杏樹下常常可以見到厚厚的金黃地氈。銀杏葉落下時特別有氣勢,一陣風吹來,金黃的葉片如雨飄落,煞是好看。

慶州街頭小景
銀杏,從植物學來說,是珍貴樹種,屬於孑遺植物,也稱活化石植物。這是指近緣類群多已滅絕,因此比較孤立、進化緩慢的植物。銀杏的形狀和在化石中發現的植物基本相同,保留了其遠古祖先的原始形狀,比松、杉、柏等樹木更為古老,有許多較為原始的特徵。它的葉脈形式為「二歧狀分叉葉脈」,在裸子植物中絕無僅有,但在蕨類植物中卻很常見。銀杏在植物學上因而被列為一綱、一目、一科、一屬、一種,即又是銀杏綱、又是銀杏目,以至銀杏種。

銀杏扇狀的葉子很好認
韓國愛以銀杏作路樹,漢城的光化門廣場一帶的街道也種有不少。這除了因為它的美麗,還因為它非常有利環境。它少蟲害,還能淨化空氣,減少大氣層懸浮物含量,提高空氣品質。據說銀杏會發出特殊氣味,能把附近的曱甴都趕走。銀杏又有調節氣溫的功能。盛夏時垂柳下氣溫會涼快2.30,而在銀杏樹蔭下,氣溫可低4.90

此行看到很多銀杏樹,也第一次見識了樹上的白果。銀杏樹分雌雄,只有雌會結果。白果也呈黃色,我們平常吃的白果,是果子的核,核的外面還裹着一層果肉。
紅的是楓,黃的也是楓,攝於
佛國寺

明黃的樹色除了可以在銀杏樹看到,還可以在楓樹看到。原來楓葉除了轉紅,還有轉黃的,也黃得很明亮。不過銀杏比楓樹高聳,它一旦變色,那一樹梃拔的明黃就很張揚,遠遠就讓人看到。即使樹葉落盡了,你走到滿地金黃的樹下,仰首天空,銀杏樹抖落了滿身繁華後,禿枝根根向天的銀杏樹,仿佛仍帶着威嚴。

(韓國「追楓行」之六)

2011年11月11日 星期五

韓國古剎,秋日色相艷

佛國寺裡秋光艷
中國有句老話:天下名山僧佔多。在中國,去到各處名山勝景,都一定有佛寺、道觀,釋道兩家合在一起,就把中國的名山都佔據了。釋道修行都求清靜,把寺院修到深山,特別是風景殊勝的名山,也屬自然。

韓國深受中華文化影響,自華傳入的佛教對韓國民間的影響比中國更甚。到韓國遊覽以山為主的國家公園、道立公園,而且要看紅葉,就少不了探訪寺院。我們此行,就到過好幾所寺院。韓國有三大古剎,我們去了兩所,即通度寺、海印寺(在順天市的松寶寺沒有去);韓國唯一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寺院佛國寺,也去了。此外,還去了雞龍山的甲寺,和八公山的桐華寺。

通度寺,秋色越牆來
這三個寺都有相當長的歷史,各有來頭,各具特色。通度寺是慈藏律師在公元六四六年創建的,這一年,他從唐朝的中國帶回了佛祖釋迦牟尼的舍利。通度寺的地位因而在三大古剎中排名第一。如今,佛舍利仍然供奉在寺內大雄殿(所見到韓國各寺院都叫大雄殿,而不叫大雄寶殿)後一個龕內。這個大雄殿不建在寺的中軸線上朝南而坐,而是側向朝西,只有大雄殿的匾額朝前,正面匾額寫的是金剛戒壇。這裡的法燈,據說千多年來即使經歷諸多刦難而從未熄滅過。

通度寺裡的僧人
通度寺在這三所寺院中歷史最悠久,也最古樸典雅,木的石的構築都在精心保養下散發着滄桑味道,古意盎然。

海印寺建於八零二年,它的鎮寺之寶,是八萬餘塊高麗《大藏經》經版。這些經版就是印刷《大藏經》的木刻版,是高麗王朝時花了16年刻製而成的,已有近八百年歷史。經版現存放在海印寺最後面高高在上的藏經樓裡。

佛國寺由七五一年起興建,花了二十幾年才建成;十六世紀時曾被倭寇焚毀,現在所見的,除了石構建築如青雲橋、多寶塔等外,都是復建的。韓國人到來,大概都會把日本人的罪行在腦海中溫習一遍。

我們專門來看紅葉,卻是仿如朝着這些古剎而來,為的是最好的紅葉景觀,都和寺院連在一起。僧侶都看破色相,偏偏,寺院內外周圍,草木的色相最鮮明艷麗,到了秋天尤其是這樣,把寺院以濃艷的秋色裹攏起來。

海印寺山門外的楓樹火辣辣的紅
大抵,寺院周圍那許多一經染了風霜就盡顯姘麗的楓樹、銀杏等等樹木,都是寺院刻意栽種的。三所寺院在山門之前的路上,就以各種彩色作出鋪墊,然後在山門前後營造出熱鬧的高潮來。我們來得正合時,迎來的是秋色的盛宴。

通常,寺院圍牆之外都種上一匝特別好看的樹,寺院後的山坡上也一樣,給寺院一個很好的背景襯托。

通度寺大雄殿背後的石龕裡,存放着佛舍利,這個從殿後
玻璃反射中可以看的石龕不容拍攝不容拍攝
到寺院來的,除了遊人,還有不少是來聽經、誦經的。他們都會脫了鞋,走進不同殿內盤腿坐下,待一段時間。

在佛國寺,遇到一個大陸去的佛教交流團,都是僧人,很多拿着照相機。同行的發燒友紛紛稱奇,因為都看得出和尚手上的相機部部價值不菲。大陸同胞富起來了,和尚也不例外。

(韓國「追楓行」之五)

2011年11月10日 星期四

慶州:韓國的國民教育基地


雞林,新羅王朝的發祥地,
大批到來野餐的小學生剛離開
昨天提到,韓國有一個因市而設的國立公園,這個市就是慶州,整個慶州就是一個國立公園。這是由慶州對韓國的歷史意義決定的,而慶州本身頗有可觀之處,除了歷史人文遺跡,還有自然景色。

慶州可以說是韓國的國民教育基地。我們在慶州,主要到了佛國寺、雞林、雁鴨池,三個都是韓國重要歷史古跡,三個地方都看到一個現象:一隊隊的學生參觀隊伍。

原來韓國的學校一年有四個長假期,即春假、暑假、秋假、冬假。每個假期,學生都要參加國家出錢的旅遊,由老師帶隊。慶州是為必到之地,其中一個每人到來都要做的事情,是以佛國寺的青雲橋、白雲橋(其實是正門前兩道相連的楷梯)為背景拍集體照。一個接受完14年義務教育(兩年幼兒園、六年小學、六年中學)的學生,一定就有六幀紀錄了他成長過程的青雲橋集體照,幼兒園拍一次,小學拍一次,中學每年拍一次。


佛國寺內秋日色相
現在正好是學校放秋假的時候,我們於是到處見到不同年齡的學生隊伍。韓國教育非常重視紀律,據說老說仍可以體罰學生,這使學生很好帶,一班學生就只由一名老師帶領。那天夜遊雁鴨池,居然也有一隊隊學生在燈光幽暗的公園裡遊玩,有些看來只是小學生。在楓樹、銀杏樹成林的雞林,小學生三五成群在樹下擺放着帶來的食物野餐,喧喧鬧鬧。我們回程再過雞林,學生剛列隊離開,偌大樹林的沙土地上找不到半點垃圾。

他們為什麼一定要來慶州?

韓國有過古朝鮮時代,自公元前二千多年起,到公元前一百餘年。之後,是韓國的三國時代,高句麗、百濟、新羅鼎立。新羅公元前53年就在慶州建立一個部落國,到七世紀,新羅先後滅了百濟、高句麗,在半島部建立了統一的新羅王朝,直到九世紀末再分為三國,到935年由高麗統一。新羅因而是個有近千年歷史的王朝,在慶州一帶留下了大量由古墓到宮殿、廟宇的古跡。雞林據說是就是新羅金氏始祖降生之地。

韓國政府要學生不斷到慶州來,就是要他們建立起民族歷史觀,要他們為祖先曾在這裡建立過有近千年歷史的王朝而自豪。

在佛國寺旁迦智山道立公園的楓林大道,
楓樹才開始變色──不一定變紅,也可變
出明亮的黃
我們在公園、寺院裡遇到很多年紀較輕的學生,也在下榻的度假酒店裡遇到大批一板高大的學生。可以相信,他們已是舊地重遊,為的是鞏固早已建立起的國家民族觀念。人們都知道韓國人很愛國、很團結,都曾為他們在國家受到亞洲金融風暴猛烈襲擊時排隊獻出珍藏的黃金而目瞪口呆,但可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行為。答案可以在慶州找到,國民教育在這裡是天經地義的。

早就聽說慶州的紅葉很漂亮,來到了,果然如是。佛國寺、雞林的紅葉固然漂亮,就算是馬路兩旁,也到處見到奪目的紅葉、黃葉。那天中午在一家小餐館吃了飯,走到外邊遛躂,見到旁邊一塊荒地常常幾棵通體透着明亮鵝黃的銀杏樹,荒地外一爿碧瓦圍牆圍着院落裡的樹色更悅目。繞過去到大門前一看,是為崇惠殿,一處王宮古跡。慶州果然是個露天博物館。

(韓國「追楓行」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