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格爾成名至今,竟然有四分一世紀了。我不記得哪一年開始喜歡他的歌,只記得第一次是在香港電台的普通話台認識他的,那是一個對他的訪談,並播出了幾首他的歌,其中有《黃就是黃》、《蒼狼大地》。他那獨具一格的歌唱風格把我震撼。
他的歌聲有很大的變化幅度,一是音域,由低到高垮度很大;二是音量,由弱到強變量很大;三是音色,可柔可剛,可以純淨地優美、抒情,可沙啞地激越、粗獷。他可以在一首歌裡糅雜很不相同的感情和音色,對比強烈;有時如處子般冷靜、溫柔,有時如暴風般野性、狂烈,變化如過山車般翻騰。這是狼的性格吧?這樣的演唱,與很多只會用一把嗓音唱歌的歌手大不相同。
那天在大會堂音樂廳聽他的演唱,在輸出功率足夠強大的擴音下,他這個特點就更突出了。
有時去聽一些流行音樂演唱會,會覺得音量大得可怕,直讓你想把耳朵掩起來。可能他們覺得非這麼強勁的音量不足以讓你興奮起來,不管唱的是什麼,強勁到底。那天聽騰格爾,音量有時也大得讓你心都跳出來,可是我沒有要掩起耳朵聽音樂的荒謬衝動,反而覺得這是感情爆發的需要,是向天地咆哮、吶喊、控訴的需要,要這樣才能驚天動地。這是對天地的敬,也是對天地的畏。
天和地,仿佛是騰格爾的歌曲裡永恆的元素。天幕上配合音樂的影象,不斷展示天和地的變幻。天上,雲翻滾如濤;地上,馬飛馳似箭;人,則頂天立地。這也可能是騰格爾的歌曲愛從民歌吸取創作靈感之故,而民歌和民歌裡的「民」總離不開天和地。你看《小河淌水》:「妹想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輕悠悠」;你看《森吉德瑪》:「碧藍的湖水,藯藍的天空」。當騰格爾唱《父親和我》,背後天幕上,他和父親都只是天地間的點綴。
騰格爾唱的歌雖節拍強勁,但他不是那種又唱又跳的歌手,而只是靠音樂去感動聽眾。他成名久了,他很多觀眾也年長了,不屬於感情現於形色的觀眾。這使音樂會的氣氛比較拘謹、慢熱,觀眾的反應與台上的強勁音樂形成落差。騰格爾跑慣江湖,努力嘗試使現場氣氛活躍起來,可是不大成功,跟着唱、跟着拍掌的人不多。直到接近完場,觀眾才似乎熱身夠了,最後以掌聲、歡呼聲不讓他離開。騰格爾在台上跪下致謝,最後仍要讓樂隊重新回到來,加唱一曲。
騰格爾好聽的歌很多,一個音樂會只唱12首,是絕對滿足不了聽眾的。很多我非常喜歡的歌,音樂會上都聽不到,這讓人失望,但也屬意料中事了。
他在台上告訴觀眾,剛過51歲生日。對一個音樂家來說,這不算很大的年紀,不過對一個他這樣演唱風格的歌手來說,這年紀也不算小了。他不跳,但那樣的聲嘶力竭的呼號,就很花體力。有觀眾大聲喊說要聽《蒼狼大地》,他說唱那歌「要累死了」,這話不完全是搪塞之言吧?蔡琴那樣溫文爾雅風格的歌手,大概少有這樣的問題。
(聽騰格爾演唱會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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