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7日 星期日

舞劇《醒.獅》終到港公演

很久沒有觀看內地藝團的演出了。今天總算欣賞了廣州市歌舞劇院的《醒.獅》。

幾年前香港遍地烽煙,一些內地藝團來港的演出被逼臨時取消。之後又發生疫情,連本港藝團的演出都沒法上演了。如今,舞台重新熱鬧。到港演出的內地藝團常挾譽而來,公開售票不久即一票難求,例如是舞蹈詩劇《只此青綠》、舞劇《咏春》等。

《醒.獅》早在二零一八年就取得全國唯一的舞蹈藝術專業獎項「荷花獎」,之後全國巡演。印象中,劇團曾安排好來港演出,後來取消了。恐防記憶有誤,上網搜尋,劇團果然曾訂於二零一九年九月二十七至二十九日在沙田大會堂演出,到演出前一個月宣布演出取消了。當時,疫情未爆發,但香港局勢仍波詭雲譎。今天下午終於看到這個舞劇,演出地點仍然是沙田大會堂。我以為又要錯過了,幸好朋友給買了票。

對於廣東人來說,這舞劇的名稱就很能挑動鄉土情懷。自古,中土從未得見的獅子被稱作瑞獅。廣東人忌諱「睡」字,於是把這每逢喜慶日子舞動的獅子稱作「醒」獅。《醒·獅》總導演史前就劇名釋義稱,「醒」代表民族覺醒,「獅」代表文化傳承,兩字之間的區隔符號,代表現代人對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神的傳承與弘揚。這解釋拿到廣東以外演出可能有用,我則以為兩字中間「多此一點」。

醒獅是全劇的真正主角,它的形象和精神貫穿全劇。觀眾甫進場,已神懾於前台巨形紗幕黑地的獅頭和桔紅的「醒獅」二字。及至劇終全體演員謝幕,最後謝幕的兩位男主角,把一個獅頭隆重地安置到舞台中央以橋凳架起的高台上,讓醒獅高高在上與兩場男主一起作大軸謝幕。觀眾對之一再報以歡呼聲、掌聲。

舞劇從舞蹈、音樂、道具、燈光、多媒體布景投影等都有不少別出心思的安排。序幕交代阿醒身世時,昏暗的舞台穹頂懸的一大塊紅綢隨着音樂一下重音如降傘落下,正好蓋在下面的獅頭上,給即將展開的舞劇情節一個沉重的暗示。

接着的第一幕展現了非常生動的廣州舊日風情畫,讓人穿梭街頭巷尾,還提供了茶樓內的無人機視角,俯瞰茶樓內不同方桌茶客推杯換盞的眾生相,「影像」很新穎。這場的音樂最有特色,廣東音樂色彩豐富,琵琶有突出的發揮。伴奏中還有難得一聽的女聲演唱木魚書。

伴奏音樂採用了大量中樂打擊樂器,以大段大段配合舞蹈中大量借用的拳術和舞獅動作,包括咏春等南拳功夫。這配合大大增加了舞蹈的觀賞性。廣東醒獅的特色,是功夫、舞蹈、音樂的結合──音樂主要是鑼鼓節奏。一聽到舞獅的鑼鼓,廣東人就知道醒獅來了。很可惜,舞劇竟然沒有好好利用這最有特色的音樂素材,直到尾聲才讓主角單獨出場敲起一通獅鼓來,真的獨奏,沒鑼沒鈸,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迎合香港觀眾的加戲。即使這樣,也贏得觀眾歡呼鼓掌。為什麼不把這安排到劇本情節中去? 

約十年前,廣東歌舞劇院演出過題材與風格相似的《沙灣往事》,演的是廣東音樂名家何柳堂、何與年、何少霞一門三傑的故事。予人的感覺也是「捉到鹿唔識脫角」,沒有充分發揮《賽龍奪錦》等名曲的剩餘價值。劇中音樂最讓人難忘的是《雨打芭蕉》,音樂與舞蹈都完整而獨立成篇。

琵琶在全劇的開頭表突出,到女主犧牲時,我期待琵琶會首尾呼應的重現,卻是失望了。

另一不斷「演出」的是橋凳,即廣東舊日常見的長板凳。它在劇中的作用變化多端,可用來打功夫,可用來搭起高不同的舞獅、跳舞平台,可讓男主女主借來談情,可變作圍牆......,還可用作打擊樂器,製造強勁節奏。

更重要的道具是幾乎撐滿整個舞台的獅頭竹篾骨架,骨架都屬半成品,到劇終嵌成完整的巨型 獅頭,獅威澎湃,把劇場情緒推到沸點。

內地劇團演出似乎比以前受歡迎了。不久前內地歌手周深來港演出,數以萬計的門票瞬間售馨,黃牛飛炒到近十倍。怎麼解釋? 

中國:從古代100個世界第一到科技超級大國

從美國那位參議員要求禁止中國大蒜進口的理由看來,美國對糞肥的利用比歐洲「先進」的研究落後很多,比中國落後就更以千年計了。

中國先民幾千年前就脫離遊牧、採摘的維生方式,到水邊定居,逐步走向以農立國。這是得天獨厚的地理與氣候條件使然,兩者都比歐洲好得多。相對於人類農業發祥地的中東兩河古文明、埃及古文明,中國黃河、長江兩條大河之間中原大地廣袤,氣候東西南北不同,可以培育出更多樣性的農作物和技術。美洲在歐洲人侵佔之前,地廣人稀,原住民靠狩獵、採摘就能過活,要付出更大辛勞的農業,卻因此發展不起來。

這注定了中國農業技術可以領先全球。

李約瑟的學生坦普爾(Robert Temple)根據老師對中國古代科技史的長期研究,寫了The Genius of China: 3,000 Years of Science, Discovery, and Invention(中譯本《中國的創造精神:中國的100個世界第一》)一書。書中分農業、文天學和製圖學 、工程技術、家庭用品和工業技術、醫學和衛生 、數學、磁學、物理學 、運輸和探索、聲音和音樂、戰爭共11個範疇,列舉了一百項中國領先當代世界的發明。首先列舉的是五項農業技術發明,包括:分行耕種與精細鋤地除草、鐵犁(鐵包木或實心的鐵犁)、胸帶馬輓具、頸圈馬輓具、施轉式揚榖風扇、多管條播機,比西方領先少者五百年,多者二千二百年,西方後來的應用都是從中國引進的。

作者因而指出:「的確,直到兩個世紀之前,與中國相比西方在農業方面是如此落後,以至於與中國這個發達世界相比,西方是個不發達世界。」「『現代世界』賴以建立的種種基本發明和發現,可能有一半以上源於中國。」

近代科學十七世紀在歐洲興起後,「發達」與「不發達」世界顛倒過來。如今,世界來到了「百年大變局」的關頭,世人看來再一次見證世界「顛倒」──顛倒的顛倒。

英國2024年6月15日一期《經濟學人》周刊刊登了 China has become a scientific superpower(〈中國已是科學超級大國〉) 一文,其中舉出的第一個例子就是關於農業的,指出中國科學院的農業研究絕對是世界領先水平的。香港的農副食品,絕大部分來自大陸,對中國蔬果、三鳥、水產品的品質改良很容易感受到。日前經過一家日本餐館,一看門外招徠的菜牌,生蠔標明是「台山生蠔」。台山生蠔以肥美知名,但出現在這家餐館,很意外。

(下)

2024年10月26日 星期六

糞肥利用:中西的先進與落後

不久前,美國參議員Rick Scott致函商務部長雷蒙多,要求禁止中國大蒜進口,以保護美國國家安全云,原因據說是中國大蒜施用糞肥。美國政客泛化國家安全,這是很好的例證。

不知道中國種植大蒜是否都用糞肥,中國農民施用糞肥則是由來已久,起碼可以追溯到戰國時代,即起碼有二千多年歷史了。中國人即使從未務農、五榖不分,也知道用禽畜、人類糞肥是傳統做法,而且知道這是最好的肥料,是有機肥。工業化後出現的化學肥料則是無機肥。人們越來越重視環保和個人健康後,越來越追求有機食物。有機耕種離不開有機肥。糞肥是天然物料,有大量有機質,養分比化肥全面,不但不會危害土地,還可以改善土質,協調土壤中的水、肥、氣、熱,提高土壤肥力及土地生產力。生產成本也比化肥低。

有機肥亦稱農家肥。凡以有機物質如人類糞尿、禽畜糞尿、堆肥(以作物莖稈、雜草等與泥土、人糞尿等混合漚成)、綠肥、沼氣肥等作原料的,都是有機肥,種類多、來源廣、肥效長。經過適當加工,其中的營養元素可以源源不斷地為農作物吸收。

根據全國調查,中國使用的有機肥料有14類100多種。人的糞尿是重要有機肥源。以平均每位成年人每年排洩糞尿約790公斤計算,可供氮素(N)4.4公斤,磷素(P)1.36公斤,鉀素(K)1.67公斤。如以人糞收集利用率60%、人尿30%計算,中國九億農村人口,每年可為農業生產提供氮素90萬噸,磷素28萬噸,鉀素34萬噸。這還未包括城市糞尿源的開發。

這些有機物質必須經過一定的發酵才能使用。中國的農耕文明源遠流長,經驗豐富。荀子在《富國》中記載:「掩地表畝,刺草殖谷,多糞肥田。」明代《徐光啟手跡》記載人畜糞便利用有「煮糞法」、「糞丹法」等。在今日農村,各種以糞便堆肥漚肥的做法隨處可見。中國成語肥水不流別人田的「肥水」,多少都與人畜排洩物有關。

可是在西方,情況不一樣。羅馬帝國時期,歐洲農民便以鳥糞作肥。到了中世紀,開始簡單利用生畜肥,可是發酵不夠,肥力很低。當時歐洲還盛行輪耕的「三圃制」,即三塊田一春耕,一秋耕,一休耕。至於用人的糞尿來給作物施肥,歐洲人特別是貴族認為有損人的尊嚴。文藝復興時期出現的植物營養理論,還認為土壤腐殖質是農作物營養的唯一來源。

2023年,瑞士的科學論文網 Frontiers 刊登了一系列八篇關於廢水處理的論文,其中閱讀最多和引用最多的一篇是關於利用人類糞尿給作物和農田增加氮肥和磷肥的,五位研究人員來自德國和瑞士。論文主旨是,發現從人類排洩物中可以回收有較高氮肥價值的肥料。論文作者Ariane Krause說:「如果製備得當,品質控制得當,德國多達25%的化肥可以用人類糞肥取代。」

論文中還有一篇是關於人類糞尿利用的,說的是法國一個新動態:把人類糞尿在源頭分離,以製成天然肥料。以前,這做法限於郊區。自2010年以來,實驗已擴展到市區一些大廈和社區。

(上)

2024年10月1日 星期二

中國總理15年前的豪言

中國一處光伏裝置
英國 Carbon Brief 網分析國際能源總署 (IEA)最新的《2023 年世界能源展望》 數據則發現,在低碳技術「不可阻擋」的成長下,全球化石燃料使用量將於2025年達到峰值,比之前的預期提早兩年。報告對2050 年全球太陽能裝置容量的展望提高了69%。

聯合國《全球氣候狀況2023》報告指出,2023年再生能源新增容量比2022年增加了近50%,是過去20年來觀察到的最高速度,顯示有潛力實現 COP28上設定的清潔能源目標,即到2030年將全球再生能源裝置容量增加兩倍,達到11,000千兆瓦。


所有這些樂觀預測背後,其實都存在一個事實:中國近年在新能源技術上的發展驚人。

彭博新能源財經的報告指出,全球去年的再生能源總產量中,中國大陸幾乎佔了三分之一。根據中國國家能源局的消息,中國已提前六年實現了 2030 年風能和太陽能目標,並取消了新建燃煤電廠的許可。這使一些國際分析師猜測,中國今年就可能達到化石燃料消耗的峰值。由於中國的碳排放量世界最大,中國排放量達峰標誌着一個全球減排的重大轉捩點。

《自然》雜誌九月十九日報道,各種預測表明,中國碳排放量可能很快就達到高峰,遠遠早於2030 年達峰的承諾。報道引述倫敦智庫 Ember 的電力分析師 Dave Jones 指出:「中國的排放量一旦達峰,全球排放量很可能也就達峰。」

面對這些發展,《紐約時報》環保問題專欄作家David Wallace-Wells日前發表What Happens if China Stops Trying to Save the World?(若中國停止拯救世界,會發生什麼?)一文,認為「全球能源轉型的『全球』一說其實混淆視聽。事實上,只有一個國家──中國──在主導整個能源轉型。」

14億人的中國加速發展下碳排放世界第一,每年都在全球氣候峰會上被西方標籤為「氣候惡棍」,如今一下子變為「氣候救世主」了。

澳洲新南威爾斯大學教授Martin Andrew Green 以「高效矽光伏器件的開發」的成就被譽為「世界太陽能之父」。他指出,中國的太陽能裝置的發電量已相當於至少400個大型核電廠。這是去年的數據,如今應不止此數了。他預測,至少五年內,世界的光電產業都要依賴中國。

一些人會因此不舒服。這讓我想起2009年哥本哈根全球氣候峰會上總理溫家寶向世界的承諾:「中國政府確定減緩溫室氣體排放的目標是中國根據國情採取的自主行動,是對中國人民和全人類負責的,不附加任何條件,不與任何國家的減排目標掛鉤。我們言必信、行必果,無論本次會議達成什麼成果,都將堅定不移地為實現、甚至超過這個目標而努力。」15年後回看,這豪言沒半點誇大。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