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一本非常有趣的書:Errornomics。這是個作杜撰的字,但一看就明白,意思是「錯誤學」,即從發生過的錯誤中歸納出有益經驗的學問。書還有副題叫「為什麼我們會犯錯,我們該怎樣避免重蹈覆轍」,這就說得很明白了。
作者 Joseph T. Hallinan,是專長調查研究的新聞工作者,得過普利策獎,進而成為教授,和哈佛大學的研究員。他對人總是犯錯有特殊興趣,還寫過另一本書叫 Why We Make Mistakes (我們為什麼麼犯錯),副題是「我們是怎麼視而不見,過目即忘,自以為優於常人的」。這些其實都是《錯誤學》一書的內容,各有獨立章節論述。
譬如第一章就是 We Look but Don’t Always See(我們常視而不常見),一開篇是個具體作案:一名男子在酒吧不值另一坐在吧枱旁男子的所為,走上前一拳把對方打到飛起,而就在「飛起」的瞬間,他才發覺這不堪一擊的男子是沒有雙腳的。
這僅是個案,還有實驗調查。康納爾大學兩位學者設計了一項街頭實驗:主動與陌生路人搭訕,交談間安排兩名助手橫扛一木門在兩人之間走過;在視線受阻的約一秒鐘內,搭訕者由另一人調換了,交談繼續。共15 名路人受試了,其中竟有 7 人沒有發覺搭訕者調了包。
視而不見,誰都試過。一次去聽一位天文專家演講,他登台不久就即席試驗,用手捂着自己的上衣,問大家他的口袋有沒有插上筆。已忘記是不是插上筆了,只記得他把手一拿開,惹來一片哄笑,因為大部分人都視而不見,只能瞎猜。正如 Erronomics 一書的前言說,人的記憶「出於重組多於重現」(more a reconstruction than a reproduction)。
視而不見其實也是物理使然。我們都覺得雙眼有環迴 180 度的視野,而實際上清晰可見的範圍十分狹窄,約莫就是把手伸直,大姆指覆蓋的視角範圍。你試試目不轉睛盯着電腦屏幕,看能夠辨認焦點周圍多少個字?因此,我們看書時要不斷轉動眼球。
不獨眼如是,鼻舌身意亦然,都難免有局限。橫向的空間再加上時間的縱向維度,人受到的局限更大。人的可貴是好奇好學,而尤貴在向別人學。在別人身上,「成功人士」的耀眼成就最奪眼球。可是成功都有特定因緣,能覆製的機會非常有限,倒是失敗的經驗更值得吸取,失敗學因而更值得提倡。實錢證明:能從成功中學到的少,能從失敗中學到的多。
失敗學已成為新興的科學管理學科,涵蓋企業管理、經濟學、社會公共管理、心理學、社會學、預警學、危機管理學。踏進廿一世紀以來,失敗學在日、美、歐和中國學者研究下,逐漸形成體系,但尚待完善。似乎,研究着於商業應用,但亦可有更大的視野,譬如社會制度。
「事後孔明」常作貶義使用,但事後孔明其實也有積極意義,這也是後發優勢之所在,就是從別人的經驗,特別是失敗經驗中吸取教訓。如果前面深坑已人仰馬翻,你還能視而不見,盲目冒進麼?西方民主制度是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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