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3日 星期二

貝聿銘,建築師,醫生

多哈伊斯蘭術博物館
朋友日前傳來一輯多哈的伊斯蘭藝術博物館的照片,這是貝聿銘二零零八年落成的作品。傳來的朋友是醫生。這使我想起一位建築師朋友關於醫生與建築設計師之不同的一番話。

這是建築師朋友一番訴苦的話,大意是這樣的:醫生做的都是人有求於他的事,醫生有絕對的話事權;建築師做的卻是有求於人的事,最後拿主意的是客人。就是說,不管建築師認為自己的設計多麼高明,是好還是不好,得由客人說了算,因而得受氣。

朋友做過不少大項目,所言自必有據,他的話可能得到很多同行的共鳴。至於貝聿銘那樣的大師,到了另一個境界,已無求於人,而人有求於他,又當別論了。但作為大師,卻是還有所求的,那是「學不可以已」之所求。他就是因為有求於學而答應設計伊斯蘭藝術博物館的。

他大約十年前談到這家博物館時這樣說過:「對我來說,現在只接受我感興趣的工程,可以說是『隨心所欲』。這是一種享受,我現在有能力、有時間這樣做。我熱愛新事物,古人說『學不可以已。』我當時接受設計多哈伊斯蘭博物館就是出於這個原因,它給我很好的學習機會。」

他說:「在此之前,我對伊斯蘭教不很了解,也未讀過《古蘭經》。過去三年裡,我邊設計、邊學習,閱讀大量相關書籍,並找機會尋訪了包括突尼斯在內的諸多歷史勝地。雖然我年事已高,但很想利用我的餘生學習更多的新東西。」
伊斯蘭藝術博物館一角

他的建築設計與幾何很接近,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建也講究幾何,但通過對伊斯蘭文化的學習,他發覺其中的變化不能與伊斯蘭的相比。他認為,沙漠中的伊斯蘭建築是最美、最純粹的。多哈博物館卻建在水中,他希望通過幾何體的運用,以及一些特別的細部處理,使多哈博物館體現伊斯蘭文化的特徵。

這樣,貝聿銘寓學習於工作,希望新的工程是新的學習過程。這或者可以解釋為什麼有人批評他的設計缺乏強烈的風格。他說:「我認為設計特色本身也是一種約束,我並不羡慕那些有強烈個人風格的建築師……我感到沒有固定的風格給了我更大的設計自由。」他如今可算到了「自由境界」。

醫生既是人要求之的職業,有沒有這樣的「自由境界」?我不知道,但從一位在天水位開診的年輕家庭科醫生的一個小故事聽來,如今做醫生也難。

故事是這樣的:一名女病人希望能生育來求診;這名女子已不知與多少男性有過關係,曾人工墮胎不下六七次(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她終於遇上一名相信可以託負終生的男人,男人很希望有子女,可是這病人卻始終無法再懷孕。醫生耐心聽了病人的故事,給她分析了情況,然後給她寫轉介信,建議她去政府醫院看專科。醫生這一診症時間,比一般病人長得多。末了,病人離開,卻是拒絕交付診金,理由是醫生沒有給她治病,也沒有開藥,「得個講字」。醫生、護士都莫奈之何,看着看「霸王病」的女病人揚長而去。

大概,只要是與人打交道的事情,就很難隨心所欲。人這種動物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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