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呂培原的音樂會之後翌日,又聽了名為「中華頌」的音樂會。兩者大異其趣,追求的藝術趣味有天壤之別。
很明顯,一個文雅閑靜,古意盎然,符合小眾趣味;一個熱鬧雄壯,意氣昂揚,面向大眾愛好。有人把兩種取向劃分得有如楚河漢界,互相排斥,我則都有所好,只要知道要得到的是什麼就好辦了。
藝術的東西,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好壞之別。在各個藝術領域中,你都可以找到不同水平的作品和演出,有點眼光就可以分辨出高低文野。認為雅的高人一等,對俗的不屑一顧,態度太粗疏、簡單了,損失的是自己的藝術享受。
通常,雅俗之分也是受眾多寡之分。雅的東西,懂得欣賞的人較少,而惟其如是,可能搞得高精尖,自得其樂。俗的東西投大眾所好,就難免大刀闊斧了。雅與俗其實有如陰陽變化,既有對立一面,也有互相轉化一面。雅的東西一旦成為大眾的愛好,就會淪於俗,反之亦然。西施之顰是雅,個個女子都捧心皺眉,就俗了。《金瓶梅》原是俗人之書,如今卻有「金學」,是學者的研究對象。
所以,要雅就得脫俗,不可趕潮流,成了潮流的東西就雅不起來了。很多時候,這不關乎藝術水平高低。有獨到眼光的高手,可以在兩者之間遊走,可變大雅為大俗,也可變大俗為大雅。
張藝謀是這樣的高手之一。早幾年,到陽朔旅行,特意去看了他一手策劃的《印象.劉三姐》後,對讓他出任北京奧運開幕式總導演信心大增,他最後果然不負眾望。《印象.劉三姐》令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化腐巧為神奇的功力,讓沒有受過任何藝術訓練的普通農民、漁民,可以用他們日常的行止,去演出一台讓人一新耳目的實景「大騷」。不過也不是全靠這些臨時演員的,關鍵環節仍少不了專業而且是一流的藝術家,這就如一幅大畫中寫意與工筆結合,粗中有細。
「中華頌」絕對是個「大騷」,台前演出的合唱、獨唱、樂隊成員、指揮應超過二百人吧?單是獨唱、領唱的就有十幾個,指揮也有四個。合唱團把文化中心音樂廳舞台後的座位坐得滿滿當當。這是多個文藝團體合作的演出,樂隊和合唱團都不退場,連續演出近三個小時。對於業餘團體來說,能夠排練出這樣一套節目來就不簡單了。
這樣的演出,自然是靠氣勢磅礡取勝,不能在細膩、精巧上有過高要求,但個別獨唱演員有很不錯的功力。香港是華夏精英薈萃之地,多年來,收容過很多內地的藝術尖子。在普通的演出場合遇上「標青」的人才,大可不必驚奇。
台上有二百人,氣勢己不弱,實在不必太依靠擴音器壯大聲勢。獨唱演員要加上擴音是必要的,但音量大得過了頭,以致震耳欲聾,就太像紅館的流行音樂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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