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31日 星期六
不要切斷人與自然界的聯繫
2009年1月29日 星期四
好竹子與好身子
一位在修習笛藝的年輕朋友到杭州學藝,學的不是吹笛而是製笛。新年期間聽他講述學藝所得,頗有趣。
本領高強的製笛師傅,竹子一拿上手,一捏一彈,就知道是不是好竹。好的竹子應當有較高的密度,夠硬,以便製成音色明亮、穿透力強的笛子。這樣的竹子往哪裡找?
要學的一個重要技能,就是學會怎樣在漫山的竹海中找到上好的竹子。
竹林中每棵竹樹的位置都不同,有的佔有向陽高位,有的位處陰暗谷底;有的位置靠山背風,有的則要頂風而生。哪一個位置長出來的竹子能夠成材?答案是:最好長於偏陰而頂風的地方,也就是最不利於生長的地方。在生長條件優越的地方,竹子長得快是快了,但纖維就不細密。而長在陰暗處的竹子長得慢,纖維就會較細緻。頂風的竹子要百拆不回的與風抗爭,自然也較堅強。
竹子會生虫,也經常會裂痕然後自我修復,留下疤痕。這樣帶着傷疤的竹子卻原來是造笛的好材料,原因是竹子有虫了,就會為了抵抗虫害而自我增強抗疫能力;破裂了,也會在修補中加強「體質」,以避免再次折腰。
自然界就是這麼奇妙,事物總是相反相成,最上等的材料都是在最惡劣的環境中生成的。相反的是,優越的生長環境未必有利於成材。你看,長出最佳羊絨的藏羚羊生長在生存環境最惡劣的可可西里無人區;最貴重的藥材人參、虫草、天山雪蓮都一律生長在一般植物難以生長的地方。
湊巧的是同一天在《紐約時報》上看到一篇文章:Babies Know: A Little Dirt Is Good for You (幼兒知道:一點髒是好事,http://www.nytimes.com/2009/01/27/health/27brod.html?_r=1&em)。文章的要旨是:太乾淨了對幼兒不是好事,反而有點髒有利於幼兒產生較強的體質和抗疫能力。這與中國「水至清則無魚」的傳統智慧暗合。
幼兒會通過各個感官來探索這個世界,其中最愛使用的是自己的嘴巴,什麼都會先往口裡送。對成年人來說,這很駭人,但如果幼兒被禁止這樣做,損失其實很大。文章說,越來越多證據顯示,吃點髒東西到肚裡去對人有好處。人其實就是這樣進化起來的,就是通過不斷吃進體內的細菌、病毒甚至寄生虫,加強自身的免疫能力。多個仍在繼續進行的研究顯示,寄生虫可以有助加強有問題的免疫系統,以治療自身免疫性疫病(Autoimmune Disorders)、過敏症、哮喘等疾病。
這些研究可能有助解釋,為什麼歐美的免疫系統疾病會越來越多,其中影響最廣泛的自然是愛滋病了。香港也有這個趨勢。一個新的例子是斑禿症(俗稱鬼剃頭)的增加。這個有點神秘的病相信也與免疫系統失調有關,過去在中老年人中才出現。中大醫學院的研究卻發現,香港不少二十幾歲的人也有這個病了,我更認識一位十幾歲的少女有了這個病,而少女的母親多少有點潔癖。
文章引述研究人員的話說,大部分寄生虫對人體無害,人類早已適應了它們,可以與它們和平共存。有研究人員現正研究以此醫治自身免疫性疾病。
本領都是鍜煉出來的,溫室裡長出來的鮮花一定經不起風吹雨打。高爾基筆下的海燕在暴風雨中呼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香港人還有多少這樣的豪情?
2009年1月27日 星期二
2009年1月26日 星期一
門外再貼春聯與大福
過新年,大門外又貼起了春聯和福字斗方。說是「又貼起」,是因為有十天八天來門外那堵牆空空如也,有點不慣。
多年來,我家所住單位與鄰舍之間的一堵牆一直貼着大紅的福字斗方,是從春節貼上之後就留着的。每年的春聯貼上一段時間就揭下來了,只留下福字斗方裝點,希望真能一年到晚都能帶來點兒福氣。福字會直到第二年才去舊迎新,揭下褪了色的,換上鮮明的。
一個多星期前,怪事發生了,福字不翼而飛,留下幾點在牆上黏得頗牢的「寶貼萬用膠」。字分明是被人揭走了。是雅賊看中了揭走還是有人故意搗蛋?我的書法「作品」該不至於值得被偷走吧?
於是到過年,又再寫上春聯和福字貼上。如果再有人揭去,那就證明我的「墨寶」有價值了。
我也給工作的地方寫上春聯,今年的一對是:
人勤春早三冬盡
牛奮蹄開百業興
春聯都是善頌善禱之文,祈能道出人們對來年的願望而已,不能與「堪輿專家」之言相提並論。家門前的一對則一時興起,用廣東方言入聯:
龜縮頭保泰靠真本事
牛咁眼發財吼好時機
金融大幅波動後,市場上流行一句「持盈保泰」,「保守成業,平安無事」之意也。要在投資市場做到「持盈保泰」談何容易,其中不易做到的一點是不因貪大利而冒大風險。不過諷刺的是,事實可能告訴我們,貪高息而去買了雷曼證券可能是最明智的,可能得到百分之一百的賠償,在金融海嘯中「全身而退」,還不計以前賺了的高息。這成績,有幾個股市投資者做得到?
我們現在提倡,好的中文應是標準漢語,俾能放諸九州而皆懂,但這不等於方言要受排斥。各地方言其實也是珍貴的文化遺產,廣東話亦然,廣東文人更有以廣東話入詩人文的傳統。精於此道的文人都能在古文言、白話文、粵方言之間游走自如。
這裡錄一首香港報界前輩張艾以綠雲筆名在《浮世吟繪》中寫的《炒外幣》詩:
猶記當年一千七,
人人面孔如來佛。
今炒外幣亦相同,
早晚行情吼到實。
斬吓眼睛撈粗野,
岳高頭殻賺幾筆。
明朝風險將如何,
未便大聲喊得失。
「一千七」是指恆生指數七十年代初股災前的高位,股災一來,恆指幾日間跌至四百點以下,是為香港經歷的第一場股災。相對於那一役,股市在金融海嘯中的跌幅不及當年也。
2009年1月25日 星期日
大俗大雅過大年
大俗篇
中國人過年,各地有不同的風俗、習俗、民俗、成俗,把這些「俗」編寫成來,可成一部大書。要說中華文化的話,離不開這部大書。儘管你可能不喜歡其中的一些做法,認為俗氣、俗套,但你不可否認中國人的很多價值觀,以至文化歷史根源,就是通過這樣的「俗」流傳過來的。過年就是中華文化「俗」的大觀,如果沒有了這個「俗」字,中華文化一定沒有那麼可愛和多姿多彩。
畫展會一直舉行到二月二日。過年之際,不妨大俗,也何妨大雅。假期裡有時間有閑情,到香港中央圖書館走走如何?
2009年1月23日 星期五
高官政客揮毫時
今天報章上就有報道說,到維園寫揮春的房屋局局長鄭汝樺就正在學書法。據朋友說,正在學書法的高官有局長有常秘,都是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去習字。這麼說,學得挺刻苦,要上堂的那天,一定吃得不好,要吃三文治之類充飢了。高官中午都多應酬,據鄭汝樺說,她大概每三堂要走一次堂。
能不能寫出成績來是其次,而有這樣的風氣是值得高興的。說這是風氣不為過,我知道的確有不少公務員利用中午吃飯的時間去學習書法。我見到一些這樣的習作,依樣畫葫蘆,也似模似樣。
我那位朋友還說了一個小故事:一年,某位高官要到維園寫揮春,為免寫得太難看,讓朋友去給他惡補一課,於是高官在辦公室的會議桌上鋪開紙筆墨,揮毫一番。寫得怎樣?這就不必問了,所謂「字無百日功」,百餘分鐘又豈能見奇效?
高官着緊學起書法來,大概是有各種想法的。工作壓力太大,寫寫書法可以調劑調劑精神;可能個人真有這種愛好,既然有書法班,就去參加了;也可能發覺有實用價值。
香港的高官現在常常要到內地活動,他們可能已發覺內地不少地方有請嘉賓題辭的做法,例如到了某地的什麼機構、機關參觀,主人家可能早設下文房四寶恭候。
內地或許仍不了解港情,不知道此間的名人高官拿起毛筆多舉輕若重。於是常常出現尷尬場面。一是不知題寫什麼好,二是字太醜。
我那位朋友還說過這樣的真實故事:某高官往某省出差,參觀完一所博物館後,對方要求賜予墨寶,其手下人員急電回港,要求提供適當的四字真言。這倒好辦,但最後如何下筆,就神仙難幫了。
不過,只要官做大了,人出名了,字寫得更難看也無所謂,「墨寶」一樣有價,只要你敢「豁出去」,大膽下筆就成了。這樣的「墨寶」見得多了。中央的高官,第一代領導人毛朱等都文武兼備,不但能書且能詩。此後就越見下流了。到第三代,朱鎔基最有自知之明,所到處堅決不題字,只到了某地(忘了具體地方)一中學,為勉勵學生破了一次例。相對於同代其他領導人,他的字其實不錯,起碼不如一些人的字一副惡形惡相。
有學問者的字不一定好,季羡林學富五車,但書法並不出色。這他是自知的,但常常受到要題辭寫字的困擾。開始時,他都推掉;到後來,發覺這會傷人特別是後輩之心,於是改變態度:你不嫌我寫得不好,我就寫吧。不過求他寫字的都是學人而不是商人,他的字不會寫到什麼大廈、酒樓去。
回到香港,政客的寫字風氣又如何?我想一定不如高官好。
2009年1月22日 星期四
梅花一點報春來
這一樹梅花種在太極園近堅尼地道那邊的入口處,很不起眼。梅花是中國人歷來喜愛的花,寫梅花的詩文都很多,而賞梅也大有學問,有「梅以曲爲美,直則無姿;以疏爲美,密則無態」之說,又云「梅貴稀不貴繁,貴老不貴嫩,貴瘦不貴肥,貴含不貴開」。根據這些標準,香港公園那一樹梅花可賞性不高,樹高而花小,枝直而花密,花的形態不能看得真切。到盛開時,開得密匝匝的,更加難辨花的美態了。
但因為罕見,我時常留意著它的四時變化。到夏天,梅樹枝繁葉茂,葉子薄而透亮,在互相遮掩下,濃淡光暗之間的層次感很好,拍下照片來,綠得特別可愛。
倒是它的花很難拍攝,為的是太小了,攀到椅子上,用12倍的鏡頭拍攝也拍不到好照片。我曾見有拍友攀到旁邊迴廊的頂上去湊近芳容取鏡,說不定可以有好效果。
不知是不是因為孤梅之故,這樹梅花似乎不結果。但拾起落下的梅花嗅嗅,可讓你想起話梅而垂涎。
話梅是廣東盛產的涼果,可知廣東其實不乏梅花、梅林。廣州東郊有個地方叫羅崗,是文革前廣州羊城八景之一「羅崗香雪」的所在,所謂香雪就是指梅花,因為羅崗有大片梅林。但一切「向錢看」之後,羅崗砍掉梅林改種水果了,「羅崗香雪」只能成追憶。不過隨著旅遊業興旺,聞說羅崗又要再植梅林,要恢復「羅崗香雪」美名了。令人擔心的是,那會是又一個人造的惡俗景點。
粵北的梅關、廣州的從化的梅花也出名。但兩個地方似乎都不熱衷於拿梅花做賣點,不重視梅花的花訊,即把開花的日期、狀況廣告愛花人,就像一些地方把紅葉的消息廣為傳播一樣。雲南的羅平的油菜花很出名,在網上就可以知道油菜花的花情,知道去到可以看到怎樣的景色。我去過梅關和從化看梅,但都未能滿足而回,因為去得不及時。最近聽一位同事十二月底到從化回來說,梅花開得漫山遍野,欹歟盛哉。記得我那年也是同一時候去的,情景就大不一樣。
最近還知道,番禺以薑撞奶聞名的沙灣也有梅林,而惠州的梁化也搞了一個號稱三千畝的梅林。兩地方都距香港不遠,看來都應列入短途旅遠的目的地。問題也是,欠了花訊,怕會乘興而去,敗興而回。
今晨見到報春的一點紅梅,紅得特別鮮艷。梅入秋後即落葉,整棵樹光禿禿的,只有錯雜的枝椏指向天空。我每天經過,都會看望一下,看看枝頭有什麼變化。今天得見紅梅一點,如有先得春回大地消息的喜悅。香港今天冬天不太寒冷,不像去年一個多月在十度徘徊而讓人都盼望早日冬去春回,但今年的經濟寒冬更可怕。寒梅在歲序之前報春,希望是吉兆。得七絕一首如下:
枝椏如剪把天裁,
卓爾梅花一樹栽。
忽見枝叢紅一點,
儂先歲序報春來。
2009年1月21日 星期三
與民眾熱情冷卻速度競賽
不可否認,歷史上的美國曾經一再顯示出改變自己以至世界命運的能力。兩次世界大戰、羅斯福的新政、肯尼迪的步月號召,都展示了這個年輕國家無比的生命力。最近的一次大變身,是九十年代以來,靠數碼技術使美國從新崛起。科技的後來居上振興了美國,也使看似要壓倒美國的日本一蹶不振,而且在全世界掀起了科技革命,把全世界帶進數碼生活的新紀元。
這樣的大變革平均起來每二十年左右就發生一次,而數碼革命之後,美國又迅速滑落了,頭頭踫著黑,九一一、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一路到金融海嘯。然而「亂極則治,暗極則光,天之道也」。美國人大概決不會想到國家會「衰成咁」,奧巴馬一出,即「民望之,如大旱之望雲霓也」。
奧巴馬當前最大的本錢,就是民眾的熱情支持。他還沒有拿出具體計劃來,已得到人民的所謂「背書」。如果他繼續長時間得到這樣的信任和支持,事情很好辦,但這樣的情況可以維持多久?
一般民眾的支持,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的,缺乏長遠眼光。當變革觸及民眾的利益時,問題就會出來。不要忘記,小布殊也享受過很高的支持度,他不理國際的反對向伊拉克大打出手,就是挾著美國人的一邊倒支持進行的。
整體而言,美國是一個很保守的國家,人民恃著國家富有、地大物博,非常欠缺視野和長遠眼光。由國家推動的、富深遠意義的變革不易進行。肯尼迪可以藉登月計劃推動起科學熱潮,很重要的因素,是利用了人們對蘇聯人造衛星上天、科技會超過美國帶來的恐懼。
奧巴馬提出的計劃中最受注意的,是再拿出八千億美元來啟動呆滯的經濟。這不算什麼變革。這能否得到國會通過尚屬疑問,而且據本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格曼的分析,八千億遠遠不足以成事。
他最有變革意義的大計,其實是要改變美國對外國能源的依賴,撥出巨款去開發可再生能源。這可能是美國最可能憑著技術創新而重新領導世界的計劃,就像數碼革命一樣。
但這個大計卻最需要美國人以作出暫時的利益犧牲去支持。這個計劃提出時,石油價格飆升至一百五六十美元一桶,如今油價已滑落了三分之二,美國還有多少人會關心這個鴻圖大計?大家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飯碗和房子而已。
因此,奧巴馬面對的最大難題,是如何與民眾熱情冷卻的速度競賽。
2009年1月20日 星期二
美國反智時代告一段落
尚智的相反是反智,這正正是小布殊──一個憑著父蔭入讀名牌大學,只能勉強畢業的牛仔──所代表的。
小布殊能夠做到美國總統,你可以說正好說明美國之可貴:並不是精英分子才可以出頭,像小布殊這樣屢次出醜(包括在小朋友面前串錯字)的低智(不好說弱智)者一樣可以成功。
但這也正正反映了美國的現實──知識不受重視。據二零零六年的調查,差不多有一半美國年輕人認為沒有必要知道發生世界大事的地方在哪裡。美國人相信有飛碟和相信進化論的人旗鼓相當;有兩成美國人認為太陽是環繞地球行走的。因此,佩林以為非洲是一個國家不值得太大驚小怪。
據Thomas Friedman 一篇文章說,他訪問過的人之中,從來沒有一個像小布殊那樣對新思想、新意念莫不關心的。他說小布殊的聰明只限於記住事實和人的面孔。
自從肯尼迪以來,美國的總統都算不上是才智特別出類拔萃的,比較突的是克林頓,但他在阿肯色州還得處處不敢太表現自己,免得太與眾不同以致「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奧巴馬在這方面就顯得特別「標青」,不怕凸顯自己的精英本色,而難得的是,他不但得到知識階層的叫好,也得到草根百姓的認可、支持。
很多人喜歡奧巴馬的演講,他的演講總有令人心頭一振的火花。演講的政客都愛炮製警句,就是專門供電子傳媒「斷章取義」的短小精悍句子,所謂sound bites。可是據Thomas Friedman的觀察,奧巴馬是靠段落,而不是靠sound bites說話的。他能掌握複雜的問題,而不會為了遷就一般人而把問題簡單化。
美國人有一個高智商的總統是不是好事?一個總統當然要有高超的智慧,尤其是美國面對當前這般複雜局面的時候。過去有個講法,就是美國的制度是高度成熟的,總統身邊又有一大班聰明人,笨蛋都可以當總統。證諸列根、小布殊,這話有幾分道理。但總統笨到聽不進聰明顧問的話,就壞了;一個笨蛋總統也可能專找來不太聰明的人當顧問。
一個有智慧、很理性的總統是不是一定有大作為?也不一定。
古羅馬帝國有個帝王哲學家馬可·奧勒留,也許是西方歷史上唯一的一位哲學家皇帝,在希臘文學和拉丁文學、修辭、哲學、法律、繪畫方面受過很好的教育,他的《沉思錄》被譽為西方歷史上最感人的偉大名著。克林頓據說把這本書放在床頭,溫家寶總理也一樣,每天都翻一翻。這樣一個據說「比他的帝國更加完美的人」,而且勤奮工作,但最終並沒有很大成就,無法挽救古羅馬。
奧巴馬與肯尼迪很相似,很多人甚至說他的太太米切爾與肯尼迪的太太賈桂琳也堪媲美。但肯尼迪的命運並不好。希望奧巴馬有更偉大的成就。
2009年1月19日 星期一
「左邊的車門將打開」,然後呢?
如果我是小學(注意,不是中學;更不是大學)語文老師的話,我一直會以上述短句讓學生做一個續句練習:
「左邊的車門將會打開,請從左邊車門下車。」
「左邊的車門將會打開,請把垃圾虫推出車外,以保持車廂清潔。」
「左邊的車門將會打開,要放屁的請到車外排放廢氣。」
……
星期六那天,終於在東鐵列車上聽到像話的廣播了:「請在右邊車門下車。」簡單、直接、完整。
都說香港的中文水平不高,我認為多多少少與學子耳濡目染不佳造句有關。經常聽到、看到的公開廣播、告示很多「不像話」的東西,主要是累贅、欠簡潔。
比如在東鐵車站你會聽到:「本班列車即將開出。」難道會有上一班、下一班列車即將開出的麼?說「列車即將開出」就很清楚。如果車站上同時有不同方向的列車在上落客,就應說明是哪一班(例如「往尖沙咀的列車」、「往羅湖的列車」等等),也不該是本班。
又如「乘客請不要超越黃線。」不是乘客可以超越廣線嗎?「請不要超越黃線」更恰當。
巴士上到處可以看到「車廂內請抓緊扶手」、「車廂內請……」,「車廂內」三個字完全是廢話。這些告示要貼的話應在車站上,讓乘客上車之前知道到了「車廂內」該怎讓做──這當然沒有必要。
地鐵廣播還有「請小心月台與車廂間之空隙」。這作為書面語問題不大,但廣播出來口語化一些會自然得多,文言的「之」應改為廣東話的「嘅」。普通話的廣播版本說「請小心月台與車廂間的空隙」就非常好。
還有一句話我很不以為然的是:「請緊握扶手。」請注意其中一個普通話版本:「請抓緊扶手。」「緊握」與「抓緊」的區別主要在「緊」字這個副詞(字)的位置,它修飾「握」和「抓」,放在前和後不一樣。
試想這樣的場境:巴士司機發現剎制系統失靈,巴士要撞向前車車尾了,司機緊急之下的呼喊是「請緊握扶手」還是「請握緊扶手」?
應當是「緊握」,強調「緊」字。這是程度上的差別,「緊握」用的是死勁,「握緊」就一般的用力,不放鬆。
上落扶手電梯,要死勁的抓住扶手嗎?那是神經緊張了。
還有一句話老讓我聽了別扭,就是過落馬洲口岸、使用電動行人道到盡頭時,會聽到一句「溫馨」提示:「小心高低不平。」初聽時真的要環目一掃,看哪裡高低不平。及至聽到英語的說:Mind your steps,才知道她是提醒你要看路──「睇路吖!」
為什麼不說:「請小心路面。」
2009年1月16日 星期五
教學語言以靈活為上
用母語學習,我認為是天經地義、最自然的事,不必專家研究去下結論。小朋友通過母語去學習知識,最合乎自然規律,最見效。這不僅是學習的最有效途徑,更是大腦發育的必由途徑。沒有母語的刺激,小朋友的大腦必不可以完成正常發育,哪怕喝下多少有什麼營養素的牛奶。
在當今香港的特殊社會環境中,當然要學好英語,問題是如何把英語學好而已。現在很多人假設,是除中文科目外,所有的科目都要用英語學習才可以學好英語。這很謊謬,大概沒有其他地方像香港相當數量的家長和教育界人士這樣看問題了。假如這個說法可以成立,在當前英語的世界強勢下,豈非全世界都要以英語為教學語言?豈非走向世界的中國也要放棄用中文教學?
說這些觀點捨本逐末一點也不過分,因為捨了本,英語教和學本身的問題就掩蓋了。與做中學教師的朋友聊起來,每個人都對學生的英語水平有投訴。升上中學而26個字母也學不全的大有人在。這說明小學的英語教和學很有問題,而這難道是小學也用英語教學可以解決的嗎?
另方面,也不乏內地來的插班生短時間之內在英文學習上追上來而且成為尖子的例子。這說明在中學階段學好英語並不那麼困難,而這是不必以犧牲其他科目的學習為代價的。
中國的萬世師表子老夫子有句老話是「因材施教」,這應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一所學校,面對著千百個學生,資質不同,必有差異。強行規定只能選一種教學語言,完全沒有道理,而應當有適當的靈活性。如果說英中教學就不能說中文,那麼中中教學可不可以加入英文?香港華洋雜處,最大的特點是中英混用。我個人不喜歡中英夾雜地說話,但也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有特別效率的表達方式,在教學上適當採用,並不為過。
現在很多人對學生的英語水平不高很擔憂,而對中文水平太差卻並不介意。常常聽到有人不覺慚愧反倒有幾分得意的說「我d中文唔係咁好」。如果英語教學則英語水平就高,反面的後果就是中文水平變差了,提倡英語教學的人怎麼去解釋這是可以接受的事?
香港是個很特殊的地方,有特殊的語言環境,對語言的運用有特殊的要求,要精通兩文三語,這使教和學都要有不同的方法,簡單的說就是要靈活,不要簡單的標籤、一刀切。要做得好,必須一切從學生的利益出發,而不是從為了滿足家長、教師、官僚的利益。
2009年1月15日 星期四
「才子」論中文
文章是針對政府在教學語言政策上的調整而寫的,主要是拿「微調中學教學語言框架」這句話說事,說這不是中國的人話,因為短短十個字,就已經有兩個英文強行移植的詞彙。微調(fine-tuning)、框架(framework)都不是中文云。
我很同意的是,政府很多中文的文件、新聞稿不是好的中文,大有改進餘地。政府的中文水準不高,其實是整個香港的語言大環境的反映。中文教育、中文傳媒的水平都普遍不高,政府的中文水平也就高不到哪裡去。香港政府過去只有英文是官方語言,一直到回歸前夕的一九九六年,政府才有法定語文事務署成立,鼓勵公務員多用中文。可是直到今天,公務員仍然以英文為書面的第一語言,仍然不習慣下筆寫中文。要寫,也多是先英為中;出來的中文往往帶點別扭的洋味,是很自然的。
可是要說「微調」、「框架」不是中文,就讓人奇怪了。
所有語言都有一定的包容性,這是一種語言要生存、發展必須具備的條件。若不能這樣做,這種語言的生命力就存疑了。中文的包容性很強,古今如是,南北如是。北方不斷受到邊遠民族的侵擾,語言也因此不斷滲進其他民族的語詞、語音。南方例如粵語,雖然因為有秦嶺的保護而逃過了很多北方的戰亂,使語言保持了雅言(孔子周遊列國時的用語)南傳以來的大量語詞、語音,但一樣也受其他種族語言的影響。
例如粵語中就保留了不少壯族(僮族)語言的說法。細想叫「諗」,抓住叫「拈(nin2)實」,一團叫「一舊」,就是壯語。一些詞與北方話顛倒,和壯語一樣,例如公雞叫雞公,客人叫人客,乾菜叫菜乾。
要提倡寫純粹的中文是對的,但不必過分計較哪一個詞是中文、哪個不是。我的原則是,原來中文有的,就不必用外來的。例如我不會用「雷射」(更不要說『鐳射』,那是有輻射的radium ray)而只會用「激光」。
引進新詞不是壞事,而實在是好事。我是不會說這些新詞不是中文的。事實上,我們現在的中文裡有大量外來語,包括詞匯、語法、表達方式等。這是中文進化的表現,豐富、加強了中文的表達能力。如果五四之後引進的外來語都禁用,現代人還可以寫文章嗎?
說「微調」不是中文根本說不通。「微調」泛用在一般事情上,比較新鮮,似乎是近十數年的事,但「微調」是早存在於中文的,只不過過去屬於技術詞匯而已,主要在電子行業中使用,就像英文fine -tuning本來也是技術用語一樣。
至於教育語言政策的最新調整說是「微調」是否恰當,則是另一回事。這屬於政治上的考慮,與中文好不好的關係不大。
「教學語言構架」就確實不知所云,大概行內人是明白的,但作為與公眾溝通的語言就欠佳。其中自然也有政治上的考慮,就是不想說得太白,故作高深以含糊其辭。
縱觀各地的官僚機構,都有在敏感問題上試圖蒙渾過關的傾向,就是力圖把負面的東西說得好聽一些、模糊一些。有些說法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例好,明白是經濟萎縮、衰減了,卻要叫「經濟負增長」。負就是下降,怎麼會是增長?
昨晚讀書看到這樣一段舊事:「一九四五年,我們突然間在廈門鼓浪嶼看到報紙,說日本天皇把太平賜給天下。……日本人不說日本投降,卻說天皇賜太平於天下。」日本人當然是以純正日語說「日本天皇把太平賜給天下」這話的,不能因這話自欺欺人而說這不是日語。
2009年1月14日 星期三
廣州粵語在式微
到了廣州街頭,要與陌生人打交道時,已不知該說什麼話才對。說普通話看來保險一點,因為本地人、非本地人都懂。搭的士尤其是這樣,為的是的士司機絕大多數都是外地人。有一次遇上一位老廣州的士司機,大為驚奇,也大為親切。司機也承認,像他這樣做的士司機的廣州人實在很少。於是,在廣州就索性都說普通話了。
早就看到過一個統計,說廣州人口當中粵語人口已不及一半。「發財到廣東」驅使大量北人南下,使廣州的人口構成大變。據二零零零年的人口普查,廣州人口已達994萬。二零零六年的數字則顯示,廣州連流動人口有一千二百萬人。如果其中有一半是非廣州人的話,就有五六百萬人,其中大部分應是年輕力壯的勞動人口,在社會上的活動能力較強。於是,在廣州街頭見到的,很可能大部分屬於非粵語人口。
從推廣動普通話的角度來看,這是非常成功的;但從保護粵語文化的角度來看,就會覺得驚心動魄了。語言要有承傳,年輕人不願意去承傳,語言就式微了。
我在廣州的報道上看到,廣州有家長向子女硬性規定,在家裡必須講廣州話,不得講普通話。這相信不是能不能溝通的問題,而是希望子女掌握祖先的語言廣州話。情況就如美國的移民家庭,力逼子女掌握母語。祖先留下的文化遺產,最大的一筆應該是自己獨特的語言吧?丟了這筆遺產,愧對祖先是小事,造成巨大的人類文化損失是大事,這比拆掉幾棟古老建築物嚴重不知多少倍。
顯然,廣州話會不會在廣州式微已引起廣州人的關注了。
《羊城晚報》就此訪問了廣東技術師範學院副院長、語言學家林倫倫教授,但林倫倫不同意「式微」之說。他認為:「粵語一兩百年內不會在廣州消失,但廣州粵語會產生非常大的變化,尤其是詞彙系統。其書面功能將會逐漸退化乃至消失,但其口頭交際功能,將會相當長時間內保留。」但一兩百年之後呢?若粵語有一兩百年後消失之虞,就不能不令人擔心了。
詞彙系統發生變化,是任何語言都會出現的。人口流動性越大、與外界的接觸越多,變化會越大。廣州是通衢大都,詞彙系統自然變得快。廣州以前作為省城,廣州話中就吸收了大量珠三角鄉鎮的用語,帶有濃厚的鄉土風味,歇後語尤其是這樣,例如「順風屎艇──又長又臭」等。詞彙系統大變,有大得,也有大失。
林倫倫又指出一個此消彼長的現象,就是原來是閩語區或者客家話區的許多年輕人學會了粵語;這部分人口,絕對比現在不會粵語的孩子的人口要多,因此,粵語在廣東的「勢力」是越來越大了。
這情況應該主要發生在粵東。將來,可能出現粵語農村包圍城市的情況。而在廣州,廣州話將成為少數派語言。
林倫倫說,把未來的廣州變成一個雙語(雙方言)甚至多語(加上英語)能夠和平共處的國際化城市是最理想的。至少在目前還是不用擔心孩子。
不用擔心麼?我是擔心的。雙語都精通固然好,但也可能是雙語都不精通。香港的經驗證明,後者不是杞人之憂。
《羊城晚報》還報道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河南來的家長很苦惱,因為兒子在廣州出生,十歲了,幾乎一句粵語也不會,也聽不懂。原因很簡單:沒有說粵語的語言環境。家裡不說粵語,居住的小區多數是三四十歲的外地人,小區幼稚園裏大部分小朋友不講粵語,小學也是一樣。
這位家長認為在廣東生活,要學好粵語,才能夠更好更快地融入當地生活。於是他希望有機會送兒子到粵語培訓班去學習。
或許,當他發覺不懂粵語也能融入廣東的生活時,他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
我倒希望他多點煩惱。
2009年1月13日 星期二
十歲寫詩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在廣西玉林地區出生的。早幾年,朋友到了深圳、廣州謀生,女兒就一直交由在故里的父母照顧,講的自然是當地的方言。朋友與當地來的親友說起這種方言時,我完全聽不明白,好像一下子變了外國人。據朋友說,女兒進了幼兒園之後,就說普通話了;進了小學更是這樣,很自然的就是一口普通話,回到家裡也一樣。現在,他與女兒交談,說的也是普通話。
朋友平常說的是廣西白話,也就是粵語,口音上與廣州話有點差異。玉林市靠近廣東,白話通行,她的女兒在當地應該也接觸白話。近兩年,朋友把女兒帶到廣州一起住,女兒接觸廣州話──被視正宗粵語──的機會更多了,但她還是說普通話。
在廣州的學校,普通話是「官方語言」,教學必然是用普通話的,但看來同學之間也多用普通話交流。小姑娘對廣州話當然聽得懂,可是不說。
我在廣州街頭注意少年、特別是穿著像學生的少年之間的說話,兩種話都有用,一時看不出哪一個是主流。不過這已顯示了普通話的強勢了:在廣州而廣州話不佔主流,哪不就是問題了?
說普通話,對於學習中文寫作有一同優勢(但並非絕對優勢),這在小姑娘的身上也可以看得到。朋友高興地對我說,女兒寫的詩在學校拿了獎,我大為驚奇:十歲的孩子也寫詩?
小姑娘拿出來給我看,題目是《蕩秋千》,分幾段寫了約二十行,寫蕩到陽光裡,蕩到樹梢上,果然有詩意和童真。詩在學校出線了,會進而拿去參加全市的比賽。小姑娘說是肯會有三等獎的。
我問小姑娘愛看什麼書,她說愛看楊紅瓔的小說,說著跑回房間抱出幾本楊紅瓔的書來。
恕我孤陋寡聞,可沒有聽說過楊紅纓。後來一搜尋才知道,她是「兒童文學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成都人,19歲開始童話創作。曾做過七年小學教師,七年兒童讀物編輯、兒童報紙策劃人、兒童刊物主編,《青年作家》雜誌社副編審。 二零零零年以《女生日記》拉開『楊紅櫻校園小說系列』序幕,與其後的《男生日記》、《五·三班的壞小子》、《漂亮老師與壞小子》、『淘氣包馬小桃系列』一起,在學生、老師和家長中引起強烈反響。作品曾獲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冰心兒童圖書獎、海峽兩岸童話一等獎等獎項。自言平生最大的願望是——破解童心。」
朋友說,女兒已看了十幾本楊紅纓的小說。
香港的十歲小朋友會看過十幾本小說嗎?可能會,但十歲寫詩的,就肯定鳳毛麟角了。
2009年1月12日 星期一
迎新歲,寫揮春
今年的春節來得早,耶誕、元旦的節期過去不到一個月,就到春節了,更予人歲月匆匆的感覺。還是有潤月的年份好一些,假期可以分得較均勻。中國農曆十九年七潤,有潤月的年頭並不少,但明年則仍然是陽曆一月過年的。
過年貼揮春,似乎廣東比較流行,連揮春也只有廣東這樣叫,其他地方就不知這是什麼玩意了。至於為什麼叫揮春,則不明白。也有人寫作暉春的,也解不通,字典上也沒有這樣的詞。
北方有春條、春貼,類似揮春,都是過年時寫上一些吉利語,寄托對新一年的期望,但這樣的做法並不如廣東的流行。受香港的影響,廣東各地春節貼揮春的風氣越趨盛行,連北方也似乎時興起來了。
畢竟是過新年,應該有點氣氛,於是我總會寫些揮春貼貼;有地方可以貼上對聯,還寫上春聯,配上福字斗方。這一貼起來,雖沒有爆竹的聲音和氣味,過年的氣氛就濃了。
近些年,找到灑金的紅色宣紙,書寫更得心應手,也更願寫了,總會寫一些給親友。一些親友一年難得一見,過年時寄去揮春、大福,權充賀年咭、聖誕咭而有意思得多。
但也有一難,就是自從電話、綺味成為主要通訊工具,彼此都「言而無信」之後,都少留地址了,有些親友也就欲寄無從。如果有親友有此雅興,不妨電郵地址過來。
時人鼓吹環保之下,大家都不寄賀年咭、聖誕咭,寫揮春就更早已不時興。早些年,到歲晚總有人在街頭給人寫揮春。後來,漸漸都看不到了;何況,到處有人送不花錢的廣告揮春。近年來,似乎只有在維園花市會有一兩個政黨的檔口有這樣的免費服務,以作招徠。有時經過,還真看到不少人排隊。但見得到揮春者頗有狼狽之相,因為寫揮春的紙不吸墨,很難乾;墨多了,揮春一提起,墨就涔涔淌下。
剛過去的周末都忙於裁紙揮毫,而下筆時,總想不要太「行貨」,希望親友得到時能會心一笑。於是寫著寫著,就把親友的各人特點、名字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有加強記憶之功。
元旦那天午夜剛過,有大廈的鄰舍年輕住客到天台看完煙花經過我家門前,看到去年貼上的福字斗方,很驚訝的說:「是手寫的!」還拍下照來。我動筆之下,給他們家寫了揮春送去,其中還有給老人家的夀字斗方。老人家一高興,硬塞來一個紅包。於是,年未過,先收到「利事」了。
這幾天雖較冷,但陽光很好,早上的陽光斜斜落在桌上紙筆墨之間,生起絲絲暖意,寫來更覺舒暢。希望親友得到揮春時,也能感受到新元啟泰、麗日生輝的春陽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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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聯連結: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1/01/blog-post_23.html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1/01/blog-post_16.html
2009年1月10日 星期六
偶得之盤長結玉牌
我對首飾之類的東西素來沒有什麼特別興趣,但這次到四會卻得了一枚喜愛的玉牌。
這是在LY兄那裡得來的。他在廣州做玉石生意,為了方便到廣東的玉石加工中心四會做買賣,最近在那裡買了個漂亮的單位。這次到開平遊玩便是得他以車接載同行,而且順便載我們去看了他的新居。
那天晚上吃過飯,他拉出一大箱寶貝,都是過去做買賣留下來的貨頭貨尾,有成品、半成品,有真有假、A貨B貨,也有樣板等等。在箱中好像淘寶一樣,一件一件拿出來看,又聽他講解、品評,既可以欣賞到好東西,也學到一些辨別真假的知識,趣味十足。
翻出這件繩結圖案的玉牌來,我特別喜歡,因為這看似簡單的繩結蘊含著深厚的中國文化內涵。
玉牌中結出的是簡化了的盤長結,與中國聯通用來做了商標的繩結相似。中國聯通把這作為商標,想來也是看到它的中國文化意蘊所致。盤長結據說代表了中國繩結──即所謂中國結──編結技法中最高的難度,是中國結「最核心的標誌」。據專家的考證,它有可能是今三千年前的周代、甚至更早就創造出來的。(http://home.so-net.net.tw/eva_pig/tuition/jibenjie/19.htm)
而相對簡單一些的雙錢結、亦即同心結,起碼四千年前,也就是良渚文化中就已出現。這是良渚文化的出土文物證實了的。由中國語文著名學者王力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化常識》一書對此有非常高的評價:「這個成熟年代之早,簡直是讓今天的人驚訝得瞠目結舌。」
自從台灣的陳夏生整理了中國的結繩技法,並以中國結為名把這種工藝復生之後,中國結紅遍國內外。但中國結的意義其實不限於工藝層面。從雙錢結,我們可以追溯到中國文化中對自己祖先伏羲與女媧的重要信仰。不少伏羲女媧的畫像都顯示兩者以交尾的形式出現,下身是交纏的蛇(龍),交纏出來的就是雙錢結,「結髮同心」之說相信也是由此而來的。錢塘名妓蘇小小就有這樣一首詩:「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泠松柏下。」
《中國古代文化常識》一書還認為,中國結有著中國文明的獨特性。世界其他地方也有編繩技法,但中國結從三方面與眾不同:第一,中國結結構複雜緊密,不易鬆散;第二,大多數中國結的形狀都是左右對稱、正反面對稱;第三,中國結的多種基本結可以相互組合,使中國結非常富於變化和裝飾性。
還有一點應知道的是,中國古代的編繩技法是與中國人對溫潤美麗石頭的喜好分不開的,這可以追溯到文明蒙昧的新石器時代。這樣的石頭就是玉,它比擬著人自身從肉體到心靈的美好。
朋友見我對那曾用來做樣板的盤長結玉牌特別喜愛,就把它送了給我。我也就不客氣了。它不很值錢,但的確很值得把玩。我回來把玉牌上用油性黑筆畫出的污積清洗掉,玉牌就更見晶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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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言: SW兄若看到,可能又要說我「玩物喪志」了。呵呵!
2009年1月9日 星期五
「盲腸」開通有望了
剛在上一篇文章中說到,廣東的沿海西部高速公路雖然建成,卻因為港珠澳大橋遲遲無法實現,而成為一條「盲腸」;今天,就看到港珠澳大橋今年可以上馬的消息了。這就是說,「盲腸」不會壞死,而有望不久之後貫通了。
這不僅是對「盲腸」的好消息,更是對香港的好消息。
香港這麼一個毫無天然資源的小地方,能夠發展成為國際大都會,除了有賴香港人的努力外,是因為因緣際會,是內地長期以來的經濟停滯和缺乏對外通道,給香港提供了機遇。到香港形成了自己的優勢,而內地也發展起來之後,就要看香港能不能繼續發揮已掌握的優勢,保持對制高點的佔領了。
這對香港的領導人是新的要求,因為必須有高瞻遠矚的眼光、宏觀的戰略思維,這才可以做得到;在香港這個特定時空,還有必不可少的,是要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和敏感度。
很可惜,這些偏偏是香港的高級官員最缺乏的。英國人過去對官僚有很好的訓練,使香港擁有一個辦事效率很好的公務員架構和隊伍;但英國人當年需要的只是服從性高、執行任務盡責的隊伍,對香港官僚的決策能力沒有什麼要求。
一些朋友對陳四萬頗為欣賞,我卻很不以為然。單是一條,她早幾年仍反對廿四小時通關,主張香港要與內地保持距離、劃清界線,以為保持河水不犯井水才能保住香港過去的優勢。這就足見她缺乏政治家──如果她稱得上的話──的智慧和眼光。她竟然對內地急劇的變化沒有感覺,看不到香港在此消彼長之下的力量對比優勢在萎縮,看不到香港在新的環境之下不可以守,反而必須主動「出擊」,不是要防止香港被內地「吃掉」,反而要變內地為香港的腹地。
有些此消彼長的變化是不說不知道的。例如,你可能不知道珠三角的經濟總產值已先後超過了新加坡、香港、台灣了。以前的亞洲四小龍,只剩下韓國在前面。香港儘管在很多方面還有領先優勢,但有不少東西已然落後。我們一向對香港的硬件基建很驕傲,但其實我們有些地方已不如人,一個例子是說了多時的港深廣鐵路快線(一小時內到廣州),廣州經東莞到深圳一段明年就完工,香港這邊還遙遙無期。
香港這幾年來雖然在與深圳的陸路交通上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始終沒有把整個珠三角作為自己的腹地的抱負和胸襟,放不開手腳來,一直沒有把珠三角西部納入戰略發展宏圖之內,對港珠澳大橋直到近幾年才緊張起,以致一直無法盡享自己的地緣政治優勢,吃盡珠三角之利。
我認為,香港的高官很應該趁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發表《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網要的(2008-2020年)》的機會,好好學習、反省一下了。常常說有危就有機,眼前就是個很大的機遇,再也錯過不得。
2009年1月7日 星期三
西部沿海高速公路原來已開通
很多年前就知道有這樣的計劃,但此後一直沒有看到有關發展的報道,還以為有關計劃擱置了。這次去開平時,拿到一張新會市地圖(開平、台山現在都屬新會市),一看,才發覺一條高速公路已在珠三角的西部海濱出現了。
這條高速公路從珠海開始,北接京珠高速公路,向西跨過兩條較大的珠江出海水道磨刀門、崖門,進入台山境,再一路沿著海邊向西直到陽江市,是為西部沿海高速公路。到了陽江,就接上開(平)陽(江)高速公路了,再往西,就是茂名、湛江,然後進入廣西,經北海、欽州,轉而北上,就能到南寧、柳州、桂林等廣西大城市。
我們從廣州去開平,沒有再南下到海邊,所以沒有走過沿海西部高速公路,但開陽高速是走過一段的。走到開平,路上車流就明顯的疏落了,越往西走越是這樣。可以想像,沿西部高速公路的車流會更少。
事實上,整個珠三角西部相對於東部,在經濟發展上落後不少。西部的缺陷是交通不夠便利,與香港的往來較轉折,要經廣州或番禺,拐一個大彎,而且那邊的道路越來越堵塞了。
沿海西部通道建成了卻是幫不了多少忙,原因是這好像一條盲腸,往東去到珠海,還是要北拐接上京珠高速去番禺、廣州才能到深圳、香港。
關鍵就是欠了一條港珠澳大橋。有了這條橋,廣東西部沿海這一線才算是真正通了,而香港的西面將打開一扇大門,不止通往珠三角西部,還通往廣西,以至大西南。
我猜,廣東當初建沿海西部高速公路時,是一定有港珠澳大橋的願景的,誰想十幾二十年來,這條橋只是空中樓閣。
中央去年批准了廣西實施「廣西北部灣經濟區發展規劃」,就是要大力開發南寧、欽州、北海一帶沿海地區。這裡是華南、大西南、東盟幾個經濟圈的接合部,而距離香港不過幾小時車程。如果港珠澳大橋能及時開通,彼此都會有新機遇。
回歸以來,香港蹉跎歲月的損失太大了。看到上海與長三角一帶的發展速度,實在令人興嘆。
2009年1月6日 星期二
開平農家雞與台山玻璃芥蘭
我的要求其實很低,素來認為名貴與好吃不是等同的,不是越貴的東西就越好吃,價錢相對於美味的曲線不是一條直線。到了某一程度,價錢急升而味道只會有很小的改變。好吃的東西並不等於矝貴的東西。
自力村供應農家飯的農家
就說最簡單的雞,我記憶中從來沒有在香港的食肆吃到過可以回味的雞。近年,只有到街市買回來自己烹調的雞才可以一再下箸了。不過情況也在每況愈下,以前一只芝蔴雞就很好味,現在連名牌的嘉美雞也走樣了。於是,你要吃真正有雞味、有質感的雞,只好北上。
耶誕前後回去一走,吃到最好味的雞是在開平的自力村。那天早上,在酒店吃了自助早餐,先參觀了廣東四大名園之中尚未見識過的立園,然後到自力村去。因為早餐吃得很飽,本無意太早吃中午飯。進了村,立即有村婦前來推銷調樓農家菜。原來村中有不少農家就在自己家裡為遊人開灶,地方很簡陋,但乾淨,可以吃到走地雞,吃到田裡現摘的菜,是真正的農家飯。
抵不住「誘惑」,我們挑了一只只有兩斤半重的「雞項」(太重不好,過肥),現宰。我們四人之中,有兩人是吃素的,也有靚青菜、番薯、南瓜可以滿足。雞只是蒸熟,沒有任何加工。另加一窩黃鱔煲仔飯,又有雞雜炒芥蘭。最後,兩個人把一只雞吃光,很久沒有吃過這樣鮮嫰、味道濃郁而有口感的鮮雞了。
另外堪足記取的是在台山吃到的芥蘭和排骨。台山廣海的芥蘭很有名,號稱玻璃芥蘭,以言其爽脆無比,落地可碎也。在廣海晚飯時吃了,果然不負盛名。翌日再在台城的酒店點吃,大師傅的功夫更到家,芥蘭更令人叫絕。於是,一致要求「安歌」。蒸排骨普通不過,但在香港就難以吃到同樣的鮮味,又難免要「安歌」。
還有一味也是很普通的餸是清蒸九肚魚,也是在廣海吃到的。九肚魚在香港是「賤價魚」,上不了大檯,多用來打魚蛋。那天吃的九肚魚很肥大,直徑如鴨蛋,肥美、極鮮而入口即融,是從沒有過的感受。
美食的最高境界,我認為是材料普通,價錢便宜,製作簡單,而能吃出食物的鮮美原味和良好質感。偏偏,這樣的基本要求,在香港越來越難找到了,拿著《米芝蓮美食指南》也一定幫不上忙。所以,我對香港的「美食天堂」的美譽大有懷疑。
七日補記:
北京的QT看到「玻璃芥蘭」的記述來郵說,讓他想起1984年去台山的情景:「1982年大學畢業後分配在國務院僑辦工作,正好國家撥鉅款落實華僑房屋,我作爲工作組來廣東,第一次來台山,記得請吃的飯中就有『玻璃芥蘭』,北方人沒有見過這麽脆的菜,也沒有見過這麽個吃法,因此留下很深印象。」
真想不到,台山的「玻璃芥蘭」竟然名傳北國了。
2009年1月5日 星期一
吃三手煙的痛苦經歷
自從公共場所大規模禁煙之後,街上吸煙的人明顯多了,因為煙民都被驅趕到了街上。於是巴士站前常常見到「打邊爐」現象,就是幾個人圍著一個有煙灰缸的垃圾箱吞雲吐霧。巴士來了,煙民會狂抽幾口,才匆匆而不捨地扔下煙蒂,跳上巴士去。
你可以想像這一雲霧山中來客身上帶著的是怎麼一種「仙」氣。我絕對肯定,他們是不察覺、不認為自己身上有這麼一股惡臭的。他們施施然就座,可把你嗆得喉嚨發癢,條件反映的咳嗽起來,不然也會立即閉起氣來。
我上班時常會遇到這樣的人。因為那時人流較疏,他們不至於坐到我身邊來,但隔幾排座位也能令你氣躁心煩。不止一次,這樣的煙民正正坐到我前面的座位上,我調整頭上的冷氣出風口方向,不起作用;挪到旁邊的空位,也無補於事;最後唯有「退一步海闊天空」,另覓空位,遠遠躲開。
到內地住酒店,也經常要吃三手煙。那些受過不知凡幾煙民熏陶的房間,充滿煙味。如果窗子可以打開,還可以讓新鮮空氣進來清潔一下,不然就只能忍氣吞聲了。內地一些酒店已有不吸煙樓層了,訂房時記得留意。
最深刻的三手煙經驗,發生在多年前辦公室仍容許吸煙的年代。我有一次手往臉上一揩時,幾乎窒息暈厥,為的是突然有極濃的煙油味直衝中樞神經。我定下神來,看看雙手,沒有發覺異狀,但小心一嗅才知道一只手中了招,不知在哪裡揩了油──煙油。
那時辦公室裡抽煙的人,有時會把香煙放在桌子邊上,煙油便這樣滲印下來。你不知就裡便會著了道兒。
香煙從本質上來說,根本就是毒品,與鴉片、白粉、K仔之類沒有本質分別。儘管有煙民描述一煙在手時如何妙趣盎然,我卻是一點也不認同的,只奇怪他們的愚蠢。我肯定,無論他們說吸煙有多奇妙,到一旦發覺香煙要命時,也一定會如尤伯連納、黃霑等一樣,後悔莫及。
中國有三億五千萬煙民,其中不乏民智未開的山民。而我上班的大廈周圍,也不乏與內地民智未開山民同樣愚蠢的人,不過他們衣著光鮮,都是高級打工仔。他們會群聚於寫字樓下的特定範圍尋求片刻的雲山霧海歡愉。他們不會如內地人一樣蹲在馬路邊抽煙那麼難看,而是站著,姿態都帶幾分優雅。但你只要看看那周圍遍地狼藉的煙蒂,你不會得他們有多聰明、高尚,而只覺得他們蠢。
2009年1月4日 星期日
警惕三手煙
剛在《紐約時報》上看到,除了要警惕二手煙,還要警惕三手煙。
二手煙,大家都知道,也越來越受到重視,香港公共場所大部分已禁煙實在是功德無量。三手煙是什麼?
就是有人吸煙之後,在一個地方留下的有害物質,它們會被吸附在家具、衣物、地毯、背墊等容易沾附浮游粒子的東西之上,裡面會有重金屬、致癌物質,甚至輻射物質。(http://www.nytimes.com/2009/01/03/health/research/03smoke.html?em)
有關的研究報告已發表在美國最新一期《小兒科》(Pediatrics)之上。
抽煙的家長可以在外面大肆吸煙,不顧其他人的利益,但對自己的孩子還是顧忌的。在家裡或者車上吸煙可能會打開窗子、風扇,以為這樣就不會讓孩子吸上二手煙,但他們現在應該知道,孩子是仍然會受到三手煙危害的。
我從來對煙味很反感,過去在辦公室裡,甚至不惜與放肆抽煙的上司吵大架,儘管這位上司是我很敬重的一位前輩。
自從香港酒樓餐館全面禁煙後,出去吃飯舒服多了,可是一回內地就煩惱。最近一次,嗅到難聞的煙味才察覺這可不是香港,忘了在就座前好好觀察形勢,選擇周圍沒人吸煙而又佔上風位置的桌子,雖然選到這樣的位置也不是保險的。最近在開平的五星級酒店潭江半島酒店用餐,在猶豫不知坐在哪兒之際,侍應生提醒我們有非吸煙區,登時如釋重負,雖然這個區只佔一個小角,如果吸煙區烽煙四起,是無論如何難以自善其身的。
我一直認為,內地衛生情況欠佳,一個重要原因是太多煙民之故。煙民除了製造煙蒂、煙灰,更可怕的是製造痰涎。鄧小平的座前必備痰罐,與他煙不離手有很大關係。
中國很多煙民不肯戒煙,常拿鄧小平作撞箭牌。他們可不知道,鄧小平到晚年還是戒了煙的,而且戒得很堅決,這是氣管病權威鍾南山在書上記下的。他有一次與多位醫生一起給鄧小平會診,然後一起向他進言:要戒煙。鄧問,真的要戒嗎?眾答,必須戒。鄧回答,那就戒吧。馬上就戒了。
趁鄧的餘威猶在,他倡導的改革開放又正好三十年,應給國內煙民多講這故事。
2009年1月3日 星期六
處於超大型城市的邊陲
珠三角一個很多人忽視了的問題,或者說現象,是超大城市化。
今天剛讀到,諾貝爾經濟學得獎者美國的Joseph Stiglitz曾有這樣的預言:廿一世紀影響人類進程、改變世界面貌的有兩件事:一是美國等國家的新技術革命;二是中國的城市化進程。
《 馬降龍村空置的大宅
這麼說來,中國的城市化進程不僅是中國的大事,也是影響世界的大事。我們在香港,正好經歷著這樣一個過程。香港嚴格地說,不屬於珠三角,而是屬於所謂大珠三角。而隨著香港加速與珠三角融合,香港很難不被融合到珠三角這個超大型城市群中去。它就像一個巨大的旋渦,有著巨大的引力。
城市化是一個國家走向現代化的必然道路。中國有七八億農民,單靠農業生產,斷然無法解決農民的生活問題,必然要把大量農民轉移到城市中去。改革開放的30年,也就是一個大量農民工走到城市,逐步成為城市居民的過程。出現幾個超大型城市──珠三角城市群、長三角城市群和京津城市群──也就不足為奇。
只要走進珠三角,就可以發覺這個超大型城市已成型了,各個城鎮之間已逐步連接起來,原來的農田郊野,從公路望出去幾乎不見蹤影了。各個城鎮之間的特色開始泯滅,地方之間在趨同。建築物好像是同一家工廠流水線出來的,路牌標誌標準化,只有路燈好像還有少許差別。以前的河汊渡口分隔了不同的方言區、飲食文化,高速公路一下子把隔閡衝破了。停下車來,聽到的是同樣的語言,少了鄉音;走進菜館,食物的特色也漸漸淡化了。
所以到了珠三角邊陲的台山、開平,見到大量的農田和有特色的建築物,還多了不同的鄉音,就有一種清新的感覺。
這是好是壞?是進步還是落後?這得看你從哪個角度看,和懂不懂得充分利用。
開平為碉樓「申遺」成功,儘管有商業操作的成分,卻不失為好的開始,起碼看到祖先的遺產有利用價值了,好過以為是破爛,拆之唯恐不及,就像北京大拆城牆和四合院一樣。
但一個地方的古舊建築物,除了要保留之外還必須賦予新的功能才能獲得新生命,而這又不能都一股腦兒地去搞咖啡室、酒吧、博物館。台山、開平各鄉各村都有大量古舊民居、碉樓,其中相當大部分人去樓空,有的甚至是整個小墟形同鬼域的虛置。這是很巨大的資源,如何發揮它們的功能而不致大大浪費?這該是當地人值得好好思考的問題。
但願這兩地方不會被珠三角超大型城市吞噬,而能發展自己的優勢,讓超大型城市裡的人羡慕,賺超大型城市的閑錢。
2009年1月2日 星期五
台山開平可以是後花園
關於台山、開平,話其實還未說完。我最想說的是:如果台山、開平要開發,千萬不要走東莞那樣的路,他們可以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 開平自力村小景
到台山、開平的鄉村之間走一走,最強烈的感覺,是仍然保存在大量本來面貌,最突出的當然就是碉樓。新的樓房不少,相對於古樸的村居,雖然有些刺眼,卻並未破壞原來風味。珠江三角洲本來人口密度很大,台山、開平的人口也多,不過現在你走進這些鄉村去,會發覺嚴重的人去樓空。年輕人都到城市發展去了,留下來的要麼是老人,要麼是孫輩幼兒,中間的一代幾乎都走了。這大概也是新房蓋得不太多的原因。
兩個地方的樓房都很有特點,主角自然是碉樓了。碉樓是每條村都有的建築,也是全村中最高最堅固最有特色的,絕大部分都荒廢了。荒廢了的其實不只是碉樓,還有大量很漂亮的大屋,這其實也是當地很有特色的建築。我到了開平兩條以碉樓作招徠的村參觀,一條叫馬降龍村,一條叫自力村,都是由幾條自然村組成的大村,兩條自然村之間相隔不過一二百米。開放給人參觀的不是碉樓,而都是題上某某盧大名的大屋,都是過去較富裕人家一個大家庭共住的大宅,連天台四五層高,每層一千平方英尺左右。它們不是碉樓,但也可以說是碉樓,因為窗戶都裝上鋼板,土匪一到,把窗都關上,就刀槍不入。它們都建得很扎實,很多二三十年代建下的,雖然看來沒有什麼保養,至今很完整,不像香港很多四五十年的樓已破破爛爛了。
田嘛,現在還種,但主要是租給外來人口(據說主要是廣西人)去種,那是種禾。也有一些租了去種水果。近年很多人去台山租地種草莓(士多卑梨),我就認識一位美國回流的台山人租了個農場種這種高價值水果。可惜不是收成時候,不然定去參觀參觀。
據我走過的一些村落,由於沒有經過發展製造業的洗禮,周圍環境仍保存得比較好,儘管現代化生活製造的垃圾污染仍然矚目可見。父親的鄉下──其實也該是我只到過三回的鄉下──背後的一條小河汊,就有如想像中應有的故鄉小河模樣:河岸彎彎,流水清清,翠竹青青。
家鄉的小河
如果肯花點心思,這裡的古老大屋可以活化為很好的度假居所,甚至可以整條村參考石庫門一樣活化過來,整條村變身為一條度假村,或者一個度假酒店。何況,兩地還不乏美食、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