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此次旅行途經了一個以武士舊宅著名的地方──秋田縣東北部的角館。那天又是一次與落日賽跑的經歷,到了這個有小京都之稱的靜謐小城,眼看着夕陽已落到樹梢上去了。一下車便往兩旁都是武士舊宅的大街跑去。
提到日本武士,便會聯想到不動巋然如山、動則人頭落地的騰騰殺氣,可是如今到了角館,卻是一片雅緻、清逸,武士舊宅集中的大街,楓葉流光溢彩。每所開放或不開放的舊宅,都閑靜清幽。庭院裡都有精心種植、互相配搭的各種樹木,不少看來是百年以上的古木,還有雅石雜陳。楓樹似乎是少不了的,或紅或黃,都趁着最後一抹斜陽,在黑白的圍牆房舍之間盡呈丰姿。
好些舊宅已活化作「有料」(收費)的小型歷史陳列館,沒有時間,就不作參觀之想了;一些則中門大開,可以走進庭院去蹓躂。走進這樣的庭院,恁地煩躁的心,也會一下子平和下來。
角館武士舊宅區耀眼的秋葉 |
角館市初建於十七世紀初葉,後來發展成爲「城下町」,就是以諸侯的居城爲中心的城鎮,是日本最能體現「城下町」城市佈局和武士住宅風貌的小城之一,有石黑家、青柳家、西宮家等典型的武士住宅。
在日本過去等級分明的社會中,武士是個地位崇高的階層,標誌之一,是直到十九世紀中期,日本人只有貴族家庭和武士家庭准許使用姓氏,只有武士可以佩刀。可是,武士的日子並不好過,沒有相應的經濟地位。他們的生活全然依賴主子,沒有自己的領地、財產,只有固定的年俸,但又因為「高人一等」而不能做農民、工匠、商人的活以「增收」。有日本學者估計,武士的平均年俸不過相當於農民的收入,只夠生存而已,養家都成問題。武士家庭的人口因而都有限。
《菊與刀》一書指出:「讓他們最感到難堪的是,聲望取決於財富和日常的表現,因此,在他們的家規裡,最強調的是:節儉乃最高之美德。」
一座武士舊宅的庭院 |
武士收入雖一如農民,但要顯示優越於農民的地位,就不能不「扮嘢」,要道貌岸然。加上有閑,武士於是成為日本文化藝術的主要創造者。他們不但舞刀弄劍,還是主子家的藝事專家,除處理文書,還在能樂、茶道、飲食文化等有所追求,以致發展出一套向追求極致的審美觀。這些後來又因為武士與商人的結合而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形成今日日本的藝術傳統。
一座武士舊宅內觀 |
日本菜的分量不大,多漬物,而又處處講求高雅,興許與武士們的「窮風流」有關。日本有懷石料理,以分量奇小出名,那則是窮和尚「餓快活」的事了。
因此,到角館參觀武士的舊宅,感受不到絲毫日本武士的兇狠強橫,反而感到儒雅平和。日本人就是這樣非常矛盾的民族,只從表面上看,完全參不透,而即使讓你看到另一面,也教你難以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日本東北行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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