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31日 星期三

走過九龍的時光隧道

上海街一段

上星期六下午,從旺角太子道踽踽南行,走到油麻地的佐敦道,走走停停,磨蹭幾個小時,感物華人事之變,真有走過時光隧道的感覺。

本來沿着上海街走,很快就轉進了新填地街,到了油麻地果欄轉一圈,再在上海街轉悠一會,然後走出彌敦道,逛了兩間鋪子,最後到了佐敦的廟街吃晚飯。飯後,又逛了尖沙咀美麗華的摩登商場。一路走來,走過古老的香港,再走回到現代的香港。

這是九龍的老區。上海街一帶,仍保存着很多古老行當的老字号,一些似在苟延殘喘了,但也有不少依然生意興旺。油麻地近窩打老道一段上海街,就有好幾家老店客似雲來。其中以銷售各種煮食用品的店鋪生意最紅火。如果你喜歡入廚,到這裡走走一定有收穫,因為會見到很多你以為已經消失了的用具,例如很多木製、竹製的兒時熟悉用具,還有餅模;而又可以發現只在專門飲食店見過的餐具,如石頭鍋、巧克力火鍋專用套裝等。你就是不買,走進去東摸摸西摸摸,也定會興趣盎然。

不過人很多,店又小,容不得你細細回味往日時光。從情景看來,香港不少人喜愛入廚。到這裡買東西的,似乎都是趁周末專程結伴而來的。

新填地街,很久沒有走過了。這裡以前是五金店、裝修用品店等的集中地,如今依然是,也依然較髒亂,空氣渾濁。我像參觀一樣,看看賣的都是些什麼,很有新鮮感。走進一家賣塑料木材的店鋪就看了良久,這些材料看似木頭,其實是工廠出品,中空,很結實。很多度假屋、旅遊設施是用這些材料建成,以迎合都市人的返樸歸真心理。

一路走去,樓宇以六七十年代與建的居多,也有似乎是戰前的。接近油麻地果欄的地方就有好幾幢這樣的建築物,殘舊得很。果欄那些單層建築物的年代就更遠了。去到時,早已過了繁忙的「黃金時間」,幾乎不見一個人。望進去,有一兩盞幽幽的燈光,氣氛詭異。本來想孤身從中穿過,瞄了瞄,還是繞路走算了。

在彌敦道,走過一家老字号樂器行。這店,我很熟悉,店鋪位置雖然轉移了,但感覺未變。我從玻璃櫥窗望進去,就看見一張很久很久沒見的舊面孔。走進去,那張舊面孔朝我呆了呆,竟然喊出我的名字來了。 很驚喜,算來,三十多年呢!

不過也黯然,老字号典型地因循,儘管店大位置好,但看得出保守成性。與我之前也稍作勾留的另一家樂器店相比,有如兩個年代的產物。

再往前走,在西貢街走上久已聞名而未光顧過的書畫用品店石齋,出售品類之繁多、整全,出乎意料之外,難得的是價錢相宜,與中環的文聯莊(又是老字号)大異其趣。在留連之際,遇上一位朋友帶着學生在購物。是三年前相識的,他是一個徵聯比賽的評判,而我是參賽者。他認得我,更讓我驚喜的是,他稍一思索,竟能唸出我參賽的對聯來,仍大為褒獎,又仍有不平之氣。寫的東西能給這位寫聯寫字都有造詣的朋友留下這樣的深刻的印象,絕非我所能料。

挑起了舊思緒,就把舊作也拿出來吧:

回風盪碧穹,奏響中華大呂;
歸燕穿霞錦,剪裁時代霓裳。

幾個小時的漫步,竟帶我的思緒往回走了好長好長的路。

2010年3月30日 星期二

男生不敵女生:更多新證據


不久前寫了兩篇關於「中女」的文章,指出所謂「中女」問題,其實隱藏着男性的不濟,是男性不濟引致很多女性「揀唔上手」,以致錯過了最佳適婚年齡。文章中引用的一些資料可能舊了點,不要緊,《紐約時報》上有新料到。

著名專欄作家 Nicholas Kristof 剛發表了一篇題為 The boys have fallen behind (男孩子落後了)的文章,說的正是美國年輕一代中,女孩子的成績日益壓倒男孩子的現象。他列出了大量新證據:

第一,美國有一個由高中優等生組成的「全國優等生協會」(National Honor Society),它的成員男女比例竟達到36:64,差不多每兩個女生才有一個男生。

第二,獨立研究機構「教育政策中心」剛發表的一份報告指出,在每一個州,男生的閱讀能力都遜於女生,小學、初中、高中都一樣。在各項能力中,男生的閱讀能力不逮是最突出的。

第三,一本新出版的書《為何男孩子失敗了》(Why Boys Fail,作者 Richard Whitmire)羅列出更多數據:

──高中女生的平均分是3.09,男生是2.86;男生留班的機率幾乎是女生的兩倍。

──男生停學的機率差不多比女生高一倍,被逐出校的機率高兩倍。

──在白人當中,學士學位57%歸女性,碩士學位62%歸女性;黑人中的比例更懸殊,分別是66%,72%。

──在聯邦的閱讀測試中,32%女性獲優等,只有16%男性獲優等。

男性尚可以告慰的是,在最頂尖人群當中,特別是在數學領域,男性仍然較優勝。例如在二零零九年的美國高考(SAT)中,三卷都得800分滿分的297名學生中,62%是男生;數學卷得滿分的,男生佔69%。

陰盛陽衰現象,不是美國獨有,而是發達國家的普遍現象。香港是發達地區,男生不及女生一點也不稀奇。

為什麼會這樣?有各種不同的解釋。據《為何男孩子失敗了》一書的作者 Whitmire 的理論,關鍵在於當今社會越來越重視閱讀能力,「這個世界越來越語言化了,男孩子並沒有跟上去」。

閱讀課都要安安靜靜地上,男孩子卻很難耐得住。而一旦閱讀能力跟不上,其他成績都越來越落後。怎樣才可以吸引男孩多看書?有人提出要在內容上革新,增加男孩子喜歡的內容的書,如講鬼怪、歷險、打鬥、戰爭、爆炸等等的書。

這是否足以扭轉局面?我是存疑的,畢竟,女性天生就有較佳的語言能力,出生之後比男孩子較快懂得說話,學外語也較快。我環視身邊,女同事說英語一般優於男同事,說普通話也一樣。在強調三文兩語的香港,可以預見,女性會繼續佔有語言優勢,因而也佔有更佳的事業前景。有得必有失,「中女」就難免會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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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oys have fallen behind:
http://www.nytimes.com/2010/03/28/opinion/28kristof.html?src=me&ref=homepage

2010年3月29日 星期一

看吳冠中,品潘天夀

《雙燕》,吳冠中
我一向喜愛吳冠中的畫,所以一知道香港藝術館又有吳冠中的大型個展,昨天就去看了。個展名為「獨立風骨──吳冠中捐贈展」,都是吳冠中多年來捐贈給香港藝術館的作品。

我認識吳冠中的畫,始於他突出線條靈動感的中國水墨畫,半抽像,很簡潔。那時,大概是他開始畫這種畫不久,還在試探階段。香港已故油畫家、版畫家李流丹那時在報紙上編一個美術版,他與吳冠中稔熟,因此常介紹他的新作。我就是從那兒初看到吳冠中的畫的。吳冠中原來是以油畫享負盛名,我後來才知道。一看,也大為喜愛,且認為他的油畫功力遠高過水墨畫,以古城高昌為題材的一系列作品,至今印象深刻。

吳冠中自從在杭州國立藝專學畫開始,主要致力於西畫,後來到法國進修,就更加是學油畫,但他也有國畫的根柢,因為那時在林風眠主持的國立藝專,學生也要學國畫,而老師包括潘天夀。但他上潘天夀的課不多,就如當時愛好西畫的大部分學生一樣。

不過他對潘天夀很尊敬。展覽中展出的,除了吳冠中的畫作外,還有他的一些畫具和文章原稿,都是吳冠中捐出的。文章中有一篇題為《林風眠和潘天夀》的手稿,寫在原稿紙上,約三千五百字,我細心的看了,因為我也愛潘天夀的畫。

我特別注意到這一段話:「他(潘天夀)突破傳統最明顯的貢獻是經營畫面的平面分割,因充分利用了面積對比而強化了視覺衝擊,出身文學家的中國畫闖入了造型領域。蔡元培歸納說,中國畫結合了文學而西洋畫結合了建築。潘天夀的藝術探索實質上也是從文學意境轉型於建築構架,這,恰恰也是現代西方藝術的核心。」

這段話,有助於理解、欣賞潘天夀的國畫,同樣有助於理解、欣賞吳冠中的水墨畫。我及後看吳冠中的展品,就處處感覺到潘天夀「經營畫面的平面分割,因充分利用了面積對比而強化了視覺衝擊」的影子。例如放在展場正中,作為「鎮館之寶」看待的三幅水墨畫:《雙燕》、《秋瑾故居》、《憶江南》,都屬這一類;《瀑布》也一樣。畫面都作大膽的幾何切割,逼向邊框,大面積留白。吳冠中同時喜歡佔據中間:《雙燕》中的河邊石階、大門、獨樹,《秋瑾故居》中黑壓壓的大門和門角的一抹紅,《憶江南》的幾墨點,《瀑布》中的四棵雜樹。油畫《補網》的構圖處理也一樣。

吳冠中對這次捐贈十分重視,務求與以前的捐獻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收藏。又親自撰寫展出作品的說明,文字很用心,不只是解說而已,而是處處作哲理性的抒發,回顧幾十年藝術與人生歷程。

香港各個博物館的收藏不算豐富,香港藝術館也一樣,得到這批可觀的捐贈十分可貴。吳冠中是認為香港藝術館懂他的畫、欣賞他的書,而捐贈出這一批有代表性的作品的。香港人是否也懂、也欣賞?我相信入場觀眾會不少。吳冠中的畫在拍賣會上很受歡迎,一再創出天價,香港人因此很多會知道他的大名,也因此很多對他的畫感興趣。不管怎樣,都請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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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com/2011/12/blog-post.html

2010年3月26日 星期五

買櫝還珠說筆筒

< 案頭的紅腐乳罐、二胡筆筒和像水晶的玻璃瓶蓋

家裡有好多個筆筒,木的、竹的、瓷的、陶的,沒細數,總有十個以上吧。有的自己買來,有的是朋友送的,也有的不算是筆筒,而不過是粗糙的的容器,由於覺得有簡樸古拙的美,就放在案頭,做了筆筒。

中國有句成語:買櫝還珠。語出於《韓非子》,說是有楚國人到鄭國去賣珍珠,把珍珠放在匣子裡;匣子裝飾得很華貴,鄭國人就買下了匣子,把珍珠退還了。後人就把這喻為取捨不當,沒有眼光,也比喻作捨本逐末。

我也有類似的「愚蠢」行為。那些用作筆筒的粗糙容器,都是這樣留下的,主要有裝冬菜的罐,裝紅腐乳的陶罐。這兩種陶罐的造型都古樸,都塗上棕竭色的釉,是民間用陶瓷器最常見的顏色。冬菜罐圓型,紅腐乳方型,都上闊下窄,且有四雙掛耳,可以吊起來。不用作筆筒,用來種種花草,吊起也很好看。我雖然不致捨本逐末到買來冬菜、紅腐乳,就把冬菜、紅腐乳扔掉了,只留下罐子,但吃完了冬菜、紅腐乳,就捨不得罐子,有的種上什麼,有的就用作筆筒。辦公室的桌面上,也分別放上兩個。這比買來的陶瓷筆筒更有味道。一個吃竹筒飯之後帶回來的矮矮的竹筒,插上筆,也拙樸得可愛。

辦公桌上還有一個很特別的紅木筆筒,六角型,掛着兩個雙魚銅飾。這也是舊物利用,是一個二胡音筒。很久之前,一位舊同事把破了的二胡扔掉,我就撿來作了筆筒。琴桿洞穿的地方,找來供紅木家具抽屜用的銅飾封上,天衣無縫,很匹配。有一回,筆筒跌下地,碎作六瓣,心痛之餘,重新黏合,又繼續用上。紅木不算十分名貴,但日益稀缺了,扔到垃圾堆很可惜。

但是,如今要忍痛把名貴得多的包裝──冬菜罐、紅腐乳罐也是包裝──扔掉的經歷越來越多了。為增加商品附加值而過分包裝越來越普遍,這一向以日本做得最「出色」。他們有本事讓你對着一件不知花了幾許心思包裝得美輪美奂的商品,捨不得拆開;拆開了,對「內涵」不怎麼恭維之餘,仍得對包裝讚不絕口。可惜你總得把藝術品般的包裝扔掉。

< 冬菜罐子有新用途

內地「好學不倦」,卻是取法乎下的居多,只追求繁褥豪華而品味低下,常常讓你扔得決絕而心痛。這些東西俗不可耐,決不會讓你有要朝夕相對的欲望。曾有朋友送來茶葉,整個包裝盒像個上有蟠龍的皇帝玉璽,很精美,但你會留下這來培養自己君臨天下的野心嗎?

最近,案頭又多了一件小東西──一個玻璃瓶的瓶蓋。玻璃瓶是寬口的瓶子,是某名牌巧克力的包裝瓶子,本來裝上不同顏色錫紙的巧克力。朋友送的這禮物,一看就喜歡,除了喜歡那些巧克力,更喜歡那瓶子。瓶蓋約有一厘米厚,平頂,像塊圓型的水晶。收到這禮物我就盤算,該留下瓶子作什麼用?

可不容我多考慮,因為沒有幾天,瓶子就脫手掉到地板上粉碎了。我看着一地繽紛呆了半晌,才發覺手裡還握着那「水晶」瓶蓋。我想,這是瓶蓋的膠圈咬不緊瓶子肇的禍。

現在,「肇禍」的膠圈去掉了,瓶蓋翻過來放在案頭,像個小巧的筆洗,只是裡面不放水,放的是每天增加幾粒的海紅豆。

2010年3月25日 星期四

奚淞:拿毛筆作禪修

奚淞在畫油畫

昨天晚上去聽了一個講座之後,心裡老是盤旋着一個問題:怎麼在家給自己布置一個角落,讓文房四寶都擺開,隨時可以到那兒坐下來,隨手拿起毛筆,蘸墨、舒毫,在軟毫於紙上輕輕運轉中,讓心定靜下來。

去聽的,是台灣畫家奚淞在香港大學的演講,題目是「自在容顏──菩薩的畫像」。昨天起,他的畫展「尋找一棵菩提樹」在香港大學美術館舉行,展出的主要是他的白描觀音畫像。我對奚淞沒有認識,朋友傳來訊息,稍為知道是什麼就去聽了,主要是因為對白描這種中國畫技有興趣。聽了才知道,講的主要是禪修──通過用毛筆這種中國特有的文化工具,去作心靈的修行。

奚淞一九四七年生於上海,在台灣國立藝專畢業後,又到法國巴黎美術學院、巴黎十七版畫室學習三年,受的主要是西畫訓練。返台後,做過美術編輯,後來致力於民間藝術。他用白描手法畫起觀音來,與母親得病致死有關。他在演講中首先就講了母親的故事,講喪夫之後的母親茫然若風中飄絮,後來在他的引導下畫起畫來,晚年愉快,不但表現出非凡才能,還有「藝術家脾氣」。到母親得病,奚淞畫了觀音像貼在母親病房,在母親和醫護人員之間引發了新的生命和工作興緻。奚淞開始發覺,他到法國也帶上的毛筆、宣紙,是很好的修行工具。這把他引向了佛門。

他還講了與一位朋友的故事,毛筆、宣紙也在這位英年早逝的年輕人辭世的最後日子裡,幫助解開了生死的心結,讓他坦然走向生命的必然盡頭──死亡。

港大副校長李焯芬在演講後頒贈紀念品前把演講的主旨歸納為,佛教的人生觀:悲智雙運。悲,是慈悲;智,是智慧。

據鄭振煌的說法,我們現在說的「佛教」二字,是從梵文 Buddha-sasana 翻譯過來的,其中的 sasana 意譯是教法,是人生、宇宙觀的教育。佛教的「教」,因此不是宗教的「教」。佛教若視為宗教,則應是「宗門教下」的意思,宗的意思是安心、觀心、用心;教是安心、觀心、用心的方法。佛教因此是一種關於人生宇宙、離苦得樂的教育,前者就是智慧,後者就是慈悲。

〈《心經》,奚淞

奚淞穿一身母親手縫式樣的及膝唐裝衫,形容清癯,談吐溫雅,加上內容豐富,演講讓人如沐春風。如果你對白先勇有特殊愛慕,他對老朋友先來一番推介,可能更令你額外驚喜。

最讓我有共鳴的,是奚淞對毛筆的推許。他引用羅素早年訪華時說過的話,說只要中國人不放棄毛筆,中國就有最大的藝術人群(大意)。奚淞視毛筆為一種很好的安定心靈的法門。下筆時,手牽引心,心推動手,把心緒集中在柔軟的筆尖與紙的接觸之上,可把煩惱一筆一筆化解。寫十分鐘,就進入奇特的安靜。愛上這門手藝,就如交了個終生的朋友。他認為毛筆與人心很貼近,基至提倡:與書法戀愛。

有朋友忽然對他說,也想學書法了。他提議,先在家裡布置一個專門的角落,有張專門揮筆的桌子,大小不區,但得讓文房四寶都展開來,隨時可以寫。他把這比作禪房,是個西線無戰事的地方,可以躲進去避靜、禪定。他的朋友住的是「豪宅」,但居然沒有一張可以作這樣用途的書桌;結果要把不常用的宴客飯桌改變用途。不久之後,家裡人也愛上書法了,「從此之後,一家人美好的生活下去」。

我相信,這樣的手藝不限於毛筆書法。不同的手藝、愛好,都可以有禪修作用,如打太極、彈琴、畫畫等等。

多交幾個這樣的終生朋友吧。

2010年3月24日 星期三

當黃土從北方吹來……

黃土高原

聽到香港竟然也受沙塵暴的影響,十分錯愕。一直以為,這只是華北地區的煩惱,最多也只是同一緯度的東北亞鄰國如朝、韓、日的煩惱。現在連台灣、香港都被籠罩在漠漠黃塵之中,真想不到。

這當然是大家都不願見到的。過去幾天,從陽台望出去,能見度很低,兩岸景物,有時完全掩蓋了,一片灰黃。這並不罕見,但聽到空氣污染水平達到五百以上,而且是由沙塵暴所致,就十分吃驚了。

生活受影響是必然的,家裡的地板好像也蒙上了一層黃塵,但健康所受的影響是否如一些新聞所報道的那麼大,就不見得了。從地圖上看,香港可算是大陸上最遠離沙塵暴源頭的地方,吹來沙塵據說還是出海轉了一圈才吹到香港來的。如果香港也叫苦得如同末日,華北的同胞就真的活不了了。

對於沙塵暴,中國人要恨也得愛,它可是中華民族發祥的原動力之一呢。

以前,都愛說黃河流域是中華民族的搖籃,特別是黃河河套一帶,也就是黃河在黃土高原上流淌過的一段。如今,經過在廣泛的考古發掘,已證明中華民族的古文明有不同源頭,幾大江河流域都找到了重要的古文明遺址。但無論如何,黃土高原仍然是孕育中華文明的最重要搖籃。

黃土高原之所以與別不同,就是它的黃土。世界很多地方都有黃土高原,但中國的黃土高原最大,面積約40萬平方公里,黃土厚度在50∼80公尺之間,最厚達150∼180公尺。這些黃土顆粒細,土質鬆軟,含有豐富的礦物質養分,非常利於耕作,於是就成為了中華農耕文化的發祥地。

在漫長的歷史中,黃土高原的植被有過很多變遷,黃土中發現了松、雲杉、冷杉、鐵杉、櫟、菊科等數十種植物孢粉的記錄,證明黃土高原一直是森林和草原相互消長的地帶。最初在這裡安頓下來的,可能是遊牧民族中不願再逐水草而漂泊的人。這裡肥沃而易於耕作的土地自此孕育出整個民族,農耕生活千古如斯。

〈 油畫《父親》,作者:羅中立

中國科學院院士安芷生對這片黃土地有這樣的論述:「黃土地發源地區即使到今天為止,每年還有沙塵暴,還不斷地有礦物質和營養物質的輸入,是由風所帶來的,所以還可以不斷地把它加厚。即使使用得比較厲害以後,堆積得比較厲害,就是說農業耕作比較厲害,或者說把土壤的肥料用盡了,或者表面被流水所侵蝕了,它下面更老的黃土仍暴露出來,還可以運作。」

中國人為什麼自五六千年前就「累世定居」,並把這種生活方式發展成為一個生活常態?一個重要的答案就是黃土地這種自我加肥的能力。華夏兒女並不因此而很富足,但也不會受到太大生活壓力。相比之,歐洲大陸在人口增多和資源短缺的矛盾逼迫之下,要不斷掙扎求存。一種理論認為,可正是這樣的掙扎,催生了歐洲的工業文明。

有人說,如果說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那麽黃土高原就是中華民族的父親。黃土高原上被沖擦出的縱橫交錯溝壑,就是父親臉上深刻的皺紋。

當黃土從遙遠的北方吹來,你可有用指頭沾點黃土搓揉搓揉,親近親近父親?

2010年3月23日 星期二

花展內,花展外

「Hi,昨夜的夢香嗎?」

香港人很講效率,你到花展走走就知道此言非虛。──要看花嘛,讓你在一個地方一次過看個夠。

走進花展去,我有個錯覺,以為香港人從來沒有看過花,不然為什麼那麼瘋狂?──人人都拿着照像機,什麼花都照得不亦樂乎。那鬱金香花圃,不管什麼時候都密匝匝地包圍着幾重人,蔚為奇觀。

星期天,準時在花展早上九時開放時走進展場,趁着人潮未到走了一走。本來就知道不會和去年、前年……有多大分別,但花了這麼大人力物力的一個展覽開到了家門前,你不去捧捧場,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不過也就逛了一個小時,人潮不到十時就蜂擁而來了,讓你不得不打退堂鼓。

花展嘛,花當然滿眼都是,真箇是花迷亂眼。花一登花展,仿佛也身價暴升了,馬上就有無數鏡頭向着對焦。名花異卉不待說,就是很普通的、公共花園裡長年不斷輪換栽種的,也受到無限青睞。看來不單是人,連花也該爭進花展去呢。

有些花確也難得一見,南非領事館的展攤就很值得觀賞,那些非洲花卉如海神花等,濃艷得熱烈奔放,帶着原始野性風情,一眼看去,好像就聽到叢林裡的鼓聲。

最讓我感興趣的,是一家建造花牆、綠色屋頂的工程公司的展攤,這才知道花牆是怎麼砌起來的。原來它主要靠一排排傾斜而垂真疊起的花盆,花盆形成用塑料製造的花架,可以垂直排列,也可以放在傾斜的屋頂排列。

走出展場,是另一個世界。維園的各種花卉因為被摒被展場之外,就沒有人垂青了,如果獨具慧眼,可以要怎麼拍便怎麼拍,不會有人和你爭奪攝影角度。木本花卉高高在上,如紅棉、黃槐,就更加怡然自得,自笑春風,管你看還是不看一眼。這裡放上的照片,哪些是花展內拍的,哪些是花展外拍的,應該一眼就看得出。

回到家的陽台,花也綻放得開心。躲在不同花盆植物下的紅花酢漿草,在太陽出來之前還耷拉着頭,見到陽光都綻放了。這種小野花很可愛,我在除草時總猶豫是不是該一把拔掉。

那盆紅花繼木很奇怪。紅花繼木顧名思義,開的是紅花,準確的說是紫紅色的花,葉是朱紅色的。這種花在香港的公園到處可見,南蓮園池有幾株長很十分粗壯,滿樹開花時,很可觀。我家的栽在盆子裡,主幹已朽腐,向上長出的一椏與一般的紅花繼木沒有什麼分別,但從根部長出的兩椏卻不同,葉子是綠色的,開的是白花。兩星期前,紅花開得燦爛,快全部淍落時,白花就開了。

香港得天時之利,沒有北方冬天萬木枯槁的肅殺,四時花開不絕。如果真的喜歡花,什麼時候都觀賞得到、拍攝得到,不必等到花展才去擠。大概也是因為香港人做事要講效率吧,都喜歡一次拍過夠,下回就不知什麼時候才出動了。看準香港人這樣的心理,香港不乏大型展覽,工展、美食展、珠寶展、動漫展、書展、電腦展、婚嫁展……。喜歡湊熱鬧,展覽也四時看不完呢。

2010年3月22日 星期一

逼人民幣升值?克魯格曼(克魯明)怎麼了

克格魯曼:讓我想想該怎麼對付中國的強勁出口
By Jeremy Warner

(蕭雪樺譯,原載二零一零年三月十九日,英國《電訊報》)

當一位自詡為「開明的美國良心」、一度主張自由貿易的人鼓吹要實施保護主義時,你該知道,事情已到了一個重要的關口。這正是過去一星期發生的事。

獲頒諾貝爾獎的經濟學家克魯格曼(克魯明)鼓吹向中國產品徵收25%「附加稅」──他不願準確地稱之為「進口稅」──以逼使中國領導層在貨幣問題上屈服。這個主意的潛在危險這麼大,且與他的一貫理念迥異,讓我初看到時,覺得他令人啼笑皆非。最聰明的人有時也是最愚蠢的,可是他現在不斷嘮叨,你就不能不相信他是認真的了。

他所鼓吹的貿易報復是這麼極端,以致三十年代那樣的大蕭條倒像閑庭信步了。克魯格曼教授認為,中國人面對這一強硬手段,不久就會屈服,讓人民幣自由浮動;我則肯定,中國人的反應適得其反,沒有什麼比這更確定。

使克魯格曼與其他廣受國際尊敬的經濟學家如此兵行險着的原因,是他們為了一個從根本上聲名狼藉的思想,放棄了知識界的尊嚴。

美國與英國不同,不是真正自由貿易者。他們儘管外表進步──可能是裝出來的──內裡卻是保護主義者。這有個良好理由。美國仍然基本上是個內向的、自給自足的經濟體系,與外界的貿易相對地不重要。很多美國人長久以來認為,全球化對他們沒有多大好處,築起保護主義的高牆更好。困難時代,這樣的言論市場更大。

克魯格曼教授指中國靠操控匯價謀取不公平競爭優勢,要以關稅向中國報復,我不想因此厚責他。要承認,證據很廣泛;假若美國財政部下月發表的半年度貨幣報告不作外交考慮,必然會認為中國操控匯率罪名成立。

當環境良好時,人們啞忍對中國干預匯價的重商主義。美國得到廉價貨品和廉價貸款,換來的是龐大的國際收支赤字。隨着大衰退出現,情況就似乎難言互利了。美國的說法是,不可以讓人以為美國會讓債台高築下去,要靠人家的出口來花錢。這得制止。

據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學院的估計,把國際收支赤字減至相當於美國國內收產總值的3%,相當於1500億美元,可以創造150萬個職位。對一個三億多人口的國家來說,這不算大,但可以與任何財政刺激計劃旗鼓相當,更重要的是,不費分毫。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觸發保護主義可是目前脆弱的經濟復蘇不需要的。美國的病患要找代罪羔羊,最容易找到中國;但中國並非病因,讓中國重估幣值也解決不了問題。這場辨論也在歐洲引起迴響,德國被指責是歐元危機的罪魁禍首,它也是中國之後的第二大出口國。

讓我們看看實施克魯格曼教授的建議,使人民幣升值25%或向中國商品徵收25%關稅後,會有什麼結果。幾乎在一夜之間,中國會陷入衰退,只有微薄利潤的出口企業要破產。

非常依靠中國做裝配廠的美國企業(你猜猜iPod是哪裡生產的),也會陷入困境。即使從長遠來看,人民幣升值也沒有什麼好處。一段時間之後,中國工資會相對於美國下調,出口產品又恢復競爭力。

解決這樣的貿易不平衡的答案,在於進行結構改革。遺憾的是,不可以一夜之間實現這樣必要的改革,形成貿易、繁榮增長的良性循環。即使把匯率調整25%,也不可以讓中國消費者購買美國商品。

要讓中國的內部需求達到能抵消其強大出口的水平才行,但這要花時間。中國已在鼓足勇氣盡力改革。可惜的是,美國沒有相應去做。即使是美國最有智慧的人例如克魯格曼,反而被無情地拖回到過去嘗試過而失敗了的政策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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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www.telegraph.co.uk/finance/comment/jeremy-warner/7483177/Paul-Krugman-the-Nobel-prize-winner-who-threatens-the-world.html

2010年3月20日 星期六

有意義的交談使人快樂?

「你的人生路向是什麼?」

一早起來,在《紐約時報》上讀到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Talk Deeply, Be Happy? (深入交談人快樂?) 一看題目,有點摸不着頭腦;鍵進一看,文章放在「保健」(Health)欄目,仍然不知道要說的是什麼。一細讀,才恍然而悟,大生共鳴。

《紐約時報》上有個Most Popular(最受歡迎)小框框,我瀏覽時必從中挑來看。我相信這個網站的讀者口味,最多人讀的總有價值。上述文章就排在第二位置。

文章所說的深入交談,是相對於無聊八卦的閑話絮談而說的,後者是所謂small talk(絮話)。文章開首就提出問題:「多花時間談談世界大事、人生意義,少談天氣是不是會快樂些?」文章說,有研究發現這是肯定的。

美國阿里桑那州立大學的心理學家Matthias Mehl,在《心理學》(Psychological Science)上發表了有關研究報告。他對記者說:「我們發覺這很有趣,因為結論可能是相反的,結論可能發現『別操心,開心好了』──在生命的表層輕輕鬆鬆過日子就快樂,鑽到深層去就不快樂。」

這個研究找來了79名大學生(32男,47女──注意:美國大學陰盛陽衰)做研究對象,讓他們戴上自動電子錄音機,連讀四天裡,每12分半鐘自動錄音30秒鐘,構成所謂「錄音日記」。研究人員於是重聽每個人的錄音,界定每段錄音是無聊絮話還是有意義的深談。

這樣的分類不容易,最後的結果是,三分之一分類為「深談」,五分之一屬於「絮話」,其餘的──接近一半──難以界定。

參與研究的大學生還要寫一份對生活、生命滿意度、快樂度的自我評估報告。

結果發現,自覺最快樂的大學生,比自覺最不快樂的大學生,「深談」多一倍,「絮話」少三分之二。最快樂的一名大學生的「錄音日記」中,只有一成屬於「絮話」。

Matthias Mehl 認為,有意義的交談之所以令人快樂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是人類有探究生命意義的本能;第二是人類是群體動物,需要與人接觸──應是心靈接觸。

「進行有意義的交談,我們就給看似漂亮而渾沌的世界賦予意義。在個人內心,你發現了這個意義,就與交談對象建立了聯繫,而快樂的核心基礎之一,是人與人之間的連結。」

這個研究的規模不大,缺乏足夠代表性,也未足以證明「深談」與快樂有必然因果關係。下一步的研究,據說是要讓研究對象改變日常生活的交談內容,看看多作有意義的深談是不是真的可以讓人快樂些,而多參與八卦無聊的絮話又是不是讓人不快樂。

這樣的實驗,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做,也都在進行着。認真感受一下每次與朋友飲茶「吹水」、促膝談心之後的心情吧,是真的輕鬆快活而心明眼亮了,還是雖也快快活活而心境反而空虛寂寞了?

報道得到不少讀者回應,有趣的是,劈頭第一條回應就調侃說:「大概這就是為什麼我認識的上Twitter, IM, and Facebook 的人,大部分都那麼不快樂的原故吧。」

你也上Twitter, IM, and Facebook嗎? 幸好,我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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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ell.blogs.nytimes.com/2010/03/17/talk-deeply-be-happy/?src=me&ref=homepage 

2010年3月19日 星期五

香港的體育報道令人搖頭

昨天忽然有興致翻譯了一篇足球評述,一是出於對足球的喜愛和對美斯的欣賞,二是出於對香港報章體育報道的不滿。

香港喜愛看足球的人很多。如是者,電視台為了爭奪歐洲幾大足球聯賽的轉播權激烈競爭,各大報章都花不少篇幅報道足球,以致所謂體育版其實是足球版,使人以為體育就只有足球了。

可是你又會發覺,足球版的報道非常粗糙,一律以圖片取勝,標題都很大,而內文只佔很小版面,聊勝於無。而且都有三個傾向,一是重賽前、輕賽後,以在賽前提高球迷看比賽的興趣──更大的可能是投注的興趣;二是娛樂化、八卦化,極捕風捉影、穿鑿附會之能事,如果某球星鬧出桃色醜聞,足球版簡直就是娛樂新聞版了;三是漫畫化,利用先進的電腦技術把球星化成動漫人物,大戰之前更是如是。

這樣的版面,把讀者弱智化了。我不排除很多人喜歡這樣的版面,尤其是在電腦、電視、動漫前長大的年輕人。但你要是真正喜歡足球的,或者其他體育運動的,就很難從香港的報章得到滿足。因為缺乏分析深入一點、有文采的分析、報道。

接觸過報章體育記者可以知道,他們大都不會對文字有什麼要求,報館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要求,只要求寫得通順一點就可以,反正寫的東西千篇一律。

這與歐美報章很不相同。歐美國家都重視體育,這從各個運動項目的成績就可以看到,傳媒因此也重視體育新聞報道。我並不特別喜歡看他們的體育消息,但每有重要消息要追看時,都會感慨,為什麼別人的體育消息可以寫得那麼吸引人。

就譬如賽後報道吧。香港報章基本不重視賽後報道,例如某場大賽打過了,你很難看到詳細的賽情報道。不重視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編輯假定讀者都看過比賽了,加上時差關係,報道可能要遲兩天才見報,什麼都不新鮮了。

可是人家的賽情報道很詳盡,而且由於文筆出色、資料詳盡、夾評夾敘,讓人看得很過癮,即使看過了比賽,再看報道一樣興致不減,有不一樣的享受。這就是功夫。這樣的東西,在香港絕對找不到。

昨天翻譯的短文,不算特別出色,但比起香港中文報章的文章,已經「不屬一個層次」了──借用文中對美斯與朗尼的評價。

文章其實是巴塞隆那對史特加那場歐聯16強淘汰賽的賽後評述,但視野不限於這場比賽,而是拿了朗尼近態大勇、英國人眉飛色舞作對照系,還把英格蘭半個多世紀前大敗給匈牙利的歷史來做配襯,評論美斯的表現。區區幾百字的賽後評述,縱橫捭闔,很立體,有氣勢。

是因為香港讀者要求不高,所以才有水平低下的報章?還是相反?這是雞和蛋的問題,爭論不出結果來。但作為報章,應該有引導、教化讀者的抱負。我看不出香港的報章有多少這樣的抱負,起碼在體育版──該是足球版──是這樣的。

2010年3月18日 星期四

美斯可成為有史以來最出色球員

已錄下巴塞隆那今晨在歐聯對史特加一仗的比賽,但還未能觀看。午飯前,收到一段SoccerNet 的有關報道,一時手癢,翻譯如下:

< 美斯在對史特加一役射入首開紀錄的一球


By Tom Adams
SoccerNet, March 17, 2010

最近幾星期,以偏狹見稱的英國足球壇急不及待地把朗尼捧為世界最佳球員──這在世界杯舉行的年頭毫不出奇──但星期三在巴塞隆那,美斯在四比零大勝史特加(斯圖加特)的一役中,以大師風範的演出告訴世人,此說實乃空言。

揚言朗尼是足球引路明燈其實也不算太浮誇。要知道,英格蘭舉國上下早在一九五三年就展示過毫無來由的傲慢。這份不可一世的過分自信,結果被匈牙利以六比三撕得粉碎。美斯可是屬於另一個層次──是一生僅見的天才呢。朗尼或英格蘭的無可匹敵情結,因此不可原諒。

米斯是大自然的神力──以高超技巧、極端天斌,把來自德國足球聯賽的客隊玩弄於股掌之上。他打開紀錄那一球的奔跑、射門是驚人的,穿花蝴蝶般的一輪盤扭之後,推進到禁區邊上怒射破網。

九分鐘之後,他妙傳耶耶托利,耶耶托利再傳,由柏度射入第二球。下半場,米斯一個急轉身、射門,再入一球。

這位應屆世界足球先生踢的,名義上是居於亨利後面的中場位置,但有權在魯營球場隨處跑動,可在兩翼、可在中央製造威脅。對很多球員來說,他這一課大師班的表演已足夠成為巔峰之作,但對於美斯來說,這還不算是一星期來的最佳演出。

星期日,他在西甲三比零輕取華倫西亞一役中大演帽子戲法,使在聯賽23場的入數字達到22球。巴塞星期三發表奪冠宣言式的演出後,他在32場比賽的入球達到29球。雖然朗尼36場入32球也堪足媲美,但美斯無疑是目前世界最佳球員。

費sir的門生朗尼的而且確處於足球生涯的最佳狀態。他釘在禁區裡,進行連串掠奪式的進攻,還有頭錘攻門。但這些並非讓人驚嘆、讓球迷熱情得像小孩子般蜂湧向Youtube上載的入球。

美斯憑着早慧的足球技巧、專家式射門、爆發力、高超足球智慧,使這樣的入球停不了。這令人疑惑,他這樣的入球還有多少「存貨」。可就在星期三,他又炮製了那第一個令人讚嘆的入球。

可能,美斯是廿一世紀的馬勒當那,而朗尼是廿一世紀的比利;一個是魔術師,一個勇往直前、以入球為己任。奧脫福球場掛起了一個橫額,把這位曼聯球星比作巴西的比利的白人化身;而美斯的成就則早已超越馬勒當那。在他的祖家阿根廷,馬勒當那仍然被尊為神。

但巴塞隆那門將域陀華迪斯在開球前關於美斯的一番話說對了:「他是世上最好的(球員)。他天才橫溢的表現,讓他脫穎而出。他可以成為有史以來最出色的球員。」

星期三晚的表演使這個觀點更有說服力。朗尼,儘管也天才橫溢,入球不斷,但不屬於這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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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soccernet.espn.go.com/columns/story?id=757470&cc=5739

2010年3月17日 星期三

人民幣升值解決不了美國經濟問題

面額五百元的人民幣

中美之間的人民幣匯率問題爭拗,有越演越烈之勢。美國方面很有聲勢,議員、政客上書,學者進言,傳媒起哄,官員喊話,工會可能也會加入。中國方面的聲音就較弱了,主要是官方回應,傳媒、學者也有聲音,但在國際上不會受到什麼注意。在中國的體制下,同外國一吵起來,總給人難以招架的感覺,人家是立體戰,我們就很平面。起碼就缺少了議員、政客這個「方面軍」。

不過中國也不是孤軍作戰的,在國際上也受到支援。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十六日就駁斥了美國主張人民幣匯率完全自由浮動的論調,認為這無助於解決全球貿易和經濟失衡問題;並指出讓人民幣匯率完全受不可預測的市場支配,會導致類似上世紀日圓升值引發的危機,不僅會嚴重影響中國,也威脅到本地區和全球市場。

這正是我昨天在這裡指出的。

日本以「脫亞入歐」為榮,但有很多東西不是簡單的移植就可以學過來的。金融市場上資本進出自由,銀行利率自由,就不只是一個說開放就可以開放的問題。關鍵在於:西方、美國的金融體制是資本主義在幾百年的發展過程中逐步形成的,而日本建立這樣的體制只在戰後幾十年。難怪有日本經濟專家在回顧日圓升值的慘痛教訓時,對中國記者有這樣的忠告:「在分析日本現在的金融體制時,我希望中國能從歷史的角度,重新總結一下日本的經驗教訓。」

美國口口聲聲說,美中的貿易不平衡是因為人民幣匯率過低造成的,而美國當年也正是以這個理由強使日本就範,讓日圓大幅升值的。事實卻證明,這沒有解決問題。自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日圓兌美元升值了三倍,可是日本對美國的貿易順差一直在增加。日圓大幅升值無益於美國,倒是日本經濟付出了一蹶不振的代價。

這很有力的證明,國際收支並非完全由貨幣匯率決定,而主要是由生產分工、產品競爭力決定的。

中國產品不錯出口強勁──且不說這些有多少成分算是真正中國產品──但也不是對所有國家都享有順差的;整體而言,順差不大。而中國作為一個大市場,吸納了大量外國商品,尤其是周邊國家的商品,中國對這些國家出少進多。可曾見過這些國家會要求人民幣升值?

其實,要解決美國的對華貿易逆差很容易:美國把中國要買的東西都賣過來就行了。美國卻說這是非賣品、那是非賣品,諸多拒賣。出現逆差,該怪誰?

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首席經濟學家Oliver Blanchard 的計算,人民幣升值解決不了美國經濟問題,因為人民幣與其他東南亞國家的貨幣都升值20%,美國的國民生產總值才能夠上升1%。

Oliver Blanchard 說,就美國目前經濟狀況而言,1%的升幅也很不錯了,但要靠這個來支持美國經濟的持續增長,就顯然不足夠。

國際間不少經濟學家指出,中國不可能長期都靠出口帶動經濟。有人計算,按現時的增長速度,到二零五零年,世界出口貿易有一半歸中國。這可能嗎?

我很相信,中國領導人在戰略思維上比其他國家的領袖優勝,更善於宏觀、長遠地思考問題,這是中國文化使然。他們早就看到問題。中國刺激內需等所有政策,其實都是為了實現經濟結構調整,讓中國的發展道路可以持續走下去。

中國看到的是森林,外面叫嚷的人其實是只見樹木,奧巴馬可能也只見到大半年後的中期選學而已。中國豈會因為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

2010年3月16日 星期二

日圓殷鑑當前,人民幣豈會輕易升值

總理溫家寶剛在北京重申人民幣不會在國際壓力下隨便貶值的立場,美國那邊就立即叫板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獎者克魯格曼在《紐約時報》的專欄上鼓吹要把中國列為操控貨幣匯率的國家,向中國貨品徵收高達25%的關稅。

克魯格曼的主張並不新鮮。這位炙手可熱的經濟學家兼專欄作家有很多「粉絲」,我多年來也一直追看他的專欄,獲益良多。他對美國政府的獻策,站在美國利益的角度,自然頗有道理。中國今年一月份持有的美國國債雖比上月減少58億美元,但仍有8890億美元,是美國的最大債權國。但克魯格曼看死中國投鼠忌器,不敢兩敗俱傷地以拋售美債來要脅美國。這無疑是對的,但中國肯輕易在美歐的壓力下大幅讓人民幣貶值?

你可以大義凜然地指責中國操控人民幣匯率,但讓人民幣匯率讓美歐來操控了,難道就對麼?那麼,就讓市場來決定吧!可誰都知道,尤其是經歷了金融海嘯之後,市場的神話破產了。把關乎13億人命運的事交給國際市場去決定,中國沒多少人同意。中國能在金融海嘯中損失較小,主要就是得利於中國沒有開放金融市場,能把國際金融市場的海嘯拒緒門外。

一個地方的貨幣價值是高是低,最根本的決定因素是經濟表現;經濟蓬勃,生產力上升,貨幣自然搶手,升值是自然的。以中國目前和可見將來的經濟走勢,誰都會對人民幣看好。事實上,過去幾年,人民幣已有頗可觀的升幅。這是自然走勢,未來也一樣。

我以為,中國對自己貨幣最關心的還不是匯率的升與降問題,而是穩定問題,力保不折騰。君不見,即使在亞洲金融風暴那麼重大的考驗面前,中國也維持着貨幣穩定,這固然是出於對國際的貢獻,但根本考慮仍然是人民的利益。在金融海嘯中也一樣,出口大幅下滑也毫不考慮以貶值刺激出口。

現在局面穩定一些了,美歐嚷着要人民幣升值,中國又豈會就範。

人民幣大幅升值對中國人自然也有好處的,人人的身家一折換為美元,都暴富了,買進口貨、到外國遊玩,可以闊綽得多。更富點的,可以搶購資產,本國的,外國的。中國人在國際財富排行榜上,立即可以急劇上升。國人的虛榮心,必得到極大滿足。

千萬不要追求這樣的滿足,日本的教訓觸目驚心呢。

日本可視為美國的附庸國,日圓戰後以來的匯率,一直受到美國的干預以至操縱。戰後折美元360:1 的偏低匯率是美國定的;後來日本經濟改觀,美國又一再施壓,要日圓升值。日圓於是經歷了七十、八十、九十年代的幾次大幅上升,單是八五年到九五年的十年間就上升了2.54倍。 這造成了日本泡沫經濟,再埋下了走向蕭條的伏筆,經濟自此長期停滯,至今難以擺脫。

殷鑑當前,中國豈會重蹈覆轍?

奧巴馬已揚言美國不能做老二──也就是不甘於讓中國做老大。中國要在人均水平上追上美國,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但美國已耐不住了。中國等着接招吧。

2010年3月15日 星期一

阮仕春成功展示改良中國樂器

< 奈良正倉院收藏的唐代螺細紫檀直項五弦琵琶(背面)

星期六去聽阮仕春在香港大會堂小劇院舉行的「復古樂器與改良阮系列演奏會」。小劇院不大,只有四百餘座位 。當晚所見,全場爆滿,很熱鬧。之所以特別提到這些,是因為約兩周前收到「江湖告急」電郵,聲稱票房不佳,請大力支持云云。去買票見到,票的確賣得不很好。演出時見到滿堂紅,就很為演出者高興。

音樂會辦得很認真、很成功,這包括樂器改良的成功,音樂演出的成功。

音樂會標榜兩樣東西,一是復原古樂品,二是改良阮琴系列,都是阮仕春的產品。阮仕春本來是柳琴演奏家,後再涉足中國樂器改良。至今,他在改良樂器上的成就已凌架於樂器演奏成就。這個演奏會上展示的,不過是他已改良推出樂器的一部分。他以人工薄膜代替蛇皮改良中樂拉弦系列樂器,影響更大。說不定,他已計劃着更盛大的改良拉弦系列演奏會了。

復原古樂品與改良阮琴系列,在音樂會中各佔半場。上半場為古,古樂器、古曲;下半場為今,都是現代創作樂曲。上下半場都有一兩首廣東音樂作點綴。

復原的古樂器包括唐制曲項琵琶、唐制阮咸、唐制直項五弦琵琶、明式琵琶、清式七律秦琴。最受注意的是前三種,都是按日本奈良正倉院收藏的唐代古樂品復原。 正倉院可以說是研究唐代樂品的聖地,原因是這個建於八世紀、本用來保管日本古代寺院財寶的倉庫,收藏有不少由中國傳入的唐代器物,包括樂器。經過一千多年的嬗變,這些樂器在中國已完全消失了。

復原的樂製作認真,特別是在以螺鈿、玳瑁的裝飾上,工藝很精美,但音色是否也復原了就不知道。就演出所見,三件唐制樂器,音量不差,音色則硬、實,難言動聽。兩個琵琶分別只有四五品(柱),音域有限,表現力也有限。用於現代演奏,相信只能限於表現某一特色的樂曲,或者在標榜思古幽情的樂曲中使用,但也要看能不能與其他樂器協調。演出中的唐制阮咸與古琴合奏就不成功。相對於古琴的通透、溫文、典雅,唐制阮咸更顯得桀驁不馴了。

何耿明以明式琵琶獨奏《飛花點翠》則很好,琵琶音色內斂、溫潤,不類現今新製琵琶只追求響亮,何耿明也彈來氣定神閑,細緻輕巧,古意盎然。

阮仕春用清式七律秦琴參加廣東音樂演奏,也發揮到樂品的優點。特別是在《連環扣》不斷加快的快板中,不求激越強烈,彈來輕盈靈巧,本來聲如鐵板銅琶的秦琴仿佛忽然改變了性格。阮仕春似乎是要故意露一手,以示演奏技藝沒有因為專注樂品改良而荒疏了。

以滿足現代人的音色要求來說,由高音、中音、次中音、低音到倍低音阮琴系列的改良開發更成功。從高音、次中音、低音三個阮琴的獨奏聽來,阮咸已經脫胎換骨了,作為獨奏樂器有非常寬闊的音域和豐富的表現力,音色由高到低音量平均,而且都很優美,有很好的共鳴和延長音。缺點是欠了個性,在中國樂器裡難以突出,但放在樂隊裡就有很強的調和作用,這又是大部分其他中樂樂器欠奉的。

在香港能搞樂器改良能做出這樣的成績來,非常難能可貴。這已得到國內同行的肯定。 下一步最需要的,是有更多作曲家為這些樂器創作出能發揮所長的樂曲來了。

2010年3月13日 星期六

如何拍出國畫味道花卉照片

EV = +1.66
接連有幾位朋友問我,日前放到這裡的白地花卉照片是怎樣拍攝的。這些照片有點像國畫,像畫在宣紙上的工筆花卉,白地像故意留白,叫高色調攝影。以前在菲林時代,一些攝影名家也喜歡拍這樣的仿國畫照片,還加上題辭、印章,增添國畫味道。好像陳復禮便拍過很多這一類照片。現在用數碼相機拍攝,這並非什麼高深技巧,只要掌握一些竅門,誰都可以拍攝到。


< EV = +2.00

簡單的說,就是利用相機的曝光平衡(EV,Exposure Value)功能。

用數碼相機拍攝,相機會給你自動測算曝光值,不管你是採用全自動、光圈先決還是快門先決功能拍攝。但相機畢竟是刻板的傻瓜,會誤審,即過分曝光,或曝光不足。例如對着很白、很光的景象,它會自動減少曝光;對着較黑、較暗的景象,就會增加曝光。它不會考慮你要達到什麼效果。如果你拍一張背光的照片,例如主體的人站在窗前,室內暗,窗外光,相機就會根據光亮的背景作出判斷,減少曝光。結果拍出來的照片中,主體的人像會黑口黑面。在相反的情況下,背景較暗,會拍出過量曝光的照片,一片光明。
EV = +1.66


EV = +1.00

這時就要啟動EV功能,加減曝光。

我拍攝上述照片,是對着天空拍的,以天空為背景,背景很光亮。可以估計,如果靠自動曝光,相機會盡量減少曝光,得出來的是剪影效果,主體變成黑色的剪影。


但我要拍出花、葉的透明感,尤其是要拍出葉的葉脈紋理。於是我按不同情況,把EV推高到+1.33至+2.00。拍紫玉蘭和紅棉,花瓣比較厚,曝光可以更多些,去到最高的+2.00;拍大葉榕的嫩葉,葉很嫩薄,就不必太高了,可以是+1.33。後來再在Picasa,把光(fill light )、暗(shadows)調整一下。
< EV=+2.00

我開始運用EV功能時,對光與暗的意識有點混亂,以為景物暗就加點光,影物光就減點光,結果一榻糊塗。後來才慢慢清晰下來,知道完全弄相反了,應該「遇暗則暗(減),遇光則光(加)」才對。


就這麼簡單,拿出相機來,立即就可以拍到。加多少,減多少,試一試效果,馬上可以調整,多拍幾張。現在的相機功能太強大了,花點心思,映靚相並不難。好好利用數碼時代的好處,給生活添點樂趣吧。

這裡展示的照片不算特別好,但能拍出來,已有滿足感。既然也有朋友喜歡,就介紹一下自己的經驗,公諸同好。


這是有關照片的相簿:
http://picasaweb.google.com/silverysilk/DDVC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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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入門」參考網頁:
http://www.fotobeginner.com/116/use-exposure-value-to-fine-tune-photo-brightness/

2010年3月12日 星期五

「中女」問題源自七十年代

< 數一數從炮台里下來的這些公務員中女的多還是男的多

為什麼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後,香港女性在就業人口的比率大幅上升,以至男性的地位受到威脅?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教育制度的變化。

不要以為香港一貫先進,其實,香港很多女孩子以前根本沒有書讀。這個「以前」不過是三四十年之前,即直到七十年代。香港現在有所謂「強逼性教育」,在法律上,父母不讓子女上學接受十二年「免費教育」,是犯法的。青少年如今覺得有書讀是理所當然的事,以前可不是這樣。

中國人都重視子女教育,這是一般而言的,是在經濟條件許可下而言的;經濟條件若不許可,中國人就會只重視「子」的教育,犧牲「女」的教育。以前的人家子女眾多,要讓每個孩子都有書讀,談何容易。於是,女孩子不易有上學機會,或者只有只讀幾年書的機會。戰後初期,香港的情況就是這樣。香港還有很多當年這樣的女孩子,我也認識好些個,當然都一把年紀了。當年,女的就去打工,做工廠妹,或者當童工。

情況的改變是自七十年代開始的。

香港經歷了「風起雲湧」的六十年代之後,港英政府開始改弦更張。一九七一年,開始實施六年免費教育;一九七八年,進一步擴展至小學加初中的九年免費教育。香港的女孩子自此開始享受到與男孩子差不多的接受教育機會。

香港這時正好遇上大陸改革開放的新機遇,在整個八十年代,香港製造業不斷北移,工廠減少,工廠妹就業機會下降,整個香港的經濟向服務業轉移。這大概是八十年代男女就業比例幾乎保持不變的重要原因。

到九十年代,九年免費教育的社會效益逐步顯現。社會也逐漸富裕,大學學位增加,女孩子接受高等教育也不是難事了。 同時,香港的製造業就業人口已從一九七一年佔47%,下降到一九九零年只佔28%;服務業人口則從一九七一年的41%上升到62%。兩性的就業比重差異於是迅速縮窄。發展到今天,女孩子己在高等教育中佔了大半邊天。這現象在十年內擴展到職場,誰說不可能?

這已在個別行業發生了。日前聽一位在政府部門工作的朋友說,最近參加一個歡送同事退休的午宴,出席的同事坐滿了五張大圓桌,其中四張只有一到兩名男性,最多男性的一桌也只有四人。朋友說,考試招聘進來的新人,也絕對是雌多雄少。你說,這個群體中會產生多少「中女」?

Where the Boys are? 我心中不禁響起Connie Francis六十年代這首金曲的歌聲。或許也有不少男孩子應聘的,但考不過女孩子,進不了公務員隊伍吧?

由於大學裡根本已是女多於男,成績也很可能是女勝於男,到進入職場競爭,男的在起跑線上就已經輸了。陰盛陽衰的情象相信會擴展到很多行業去。

2010年3月11日 星期四

「中女」背後的真正「敗犬」

日前,無線電線有一輯關於香港「中女」問題的「星期二檔案」。我沒有看到,因為正在吃飯。校了錄映,準備飯後再看,誰料出了個錯誤,沒有錄下來。打算到網上重看,也一直沒有安排好時間,就拖下來了。

要看的,主要是一些當事人的看法。對於問題的存在,則是早有所知的。這其實是一個大問題衍生出來的問題,大問題是:女性正逐步取代男性,在社會上佔主導地位。「中女」問題反映的,其實是男性的失敗。

自從人類進入有史可稽的文明時期以來,男性一直處於主導地位,國家如是,家庭如是。男主外,要為家庭掙錢,養活一家;女主內,要生兒育女,做家務。那時,掙錢主要靠體力。這情況維持了幾千年。

戰後以來,隨着科技進步、經濟結構變化、教育普及化,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勞動人口中兩性的比例,從男性佔絕大多數,逐步縮窄兩性所佔比例。我翻看了香港八十年代的數字,勞動人口中兩性的比例最初是65/35之比,到了後來成為64/36,變化不大。之後,就迅速拉近了。一九九八年,60.7/39.3;二零零八年,53.4/46.6,就是說,每一千名就業男女當中,男性只比女性多68個。

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若干年後,香港兩性勞動人口的比例會均等,進而會女的多,男的少。

不要以為難以置信,美國的情況已作出預示了。美國自二零零七年十二月爆發金融危機以來,失業人口大增。被打爛飯碗的,男性約佔四分之三。到去年六月,美國勞動人口中女性比例上升到49.83%,引起了一陣驚呼。當時有人預測,到年底,美國勞動人口就會由女性佔多數了。方才到網上一查,美國男性還可以寬慰一陣子,一月的數字是,女性還只佔49.9%。但可以預言,男性在勞工市場的主導地位很快就會失守,由多數變為少數。

這陰陽易位,首先在校園發生。一九六零年,美國大學畢業生中,男女的比例是1.6/1。到二零零三年,比例成為1/1.35,倒過來了。二零零七年,美國教育部就這個趨勢發表了《二零一六年教育統計預測》(Projections of Education Statistics to 2016),裡面的預測數字很使男性不安,預料到二零一六年:

  • 副學士學位,64%歸女性
  • 學士學位,61%歸女性
  • 碩士學位,63%歸女性
  • 博士學位,58%歸女性
  • 專業學位,58%歸女性
如今,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大學裡陰盛陽衰。內地情況不知如何,香港和歐美都是這樣,陰陽失衡的趨勢還在不斷惡化。如果以大學畢業作為就業起跑線的話,未來肯定是男性吃虧,女性會逐步扭轉目前男性在公私機構高層佔多數的地位,「手袋黨」會統治社會。

我相信,男女的智力是一樣的,如果兩性都有相同的機會、動機、動力去從事某一事情,兩性都可以做得好。在機會均等之下,男女此消彼長的是動機、動力。男孩子比較不肯安不下心來好好學習,缺乏爭取好成績、好成就的動機、動力。

「中女」現象反映的「深層次矛盾」,其實是男性的不濟。男性越來越「揀唔上手」,是導致「中女」越來越多的根本原因。有人據日語謔稱「中女」作「敗犬」(這兩字充分反映了日本人的大男人主義),我則認為,「敗犬」二字應當歸於給比下去的男性──失敗的男人老狗。

2010年3月10日 星期三

自得其樂,兩周年

春陽下的紅棉

氣溫今天進一步下降,又跌到攝氏八度,但不覺得怎麼冷,為的是濕度也大幅下降了,從百分之九十幾跌到百分之五十幾。於是濕冷、陰霾盡去,再見久違了的陽光。

早上到香港公園,木棉花濃艷的紅,大葉榕鮮嫩的綠,在初陽下更見鮮明。樹上雀鳥特別多,特別是在木棉樹上,都到來享受這一年一度的大餐,在枝頭上歡躍不停,啁啾不斷。木棉樹都偉岸高聳,我的相機鏡頭的遠攝功能夠不上,只能遙望欣賞了。

回到辦公室,當陽光移到對面摩登與古典並立的建築物時,特意把窗子的百葉簾拉起,邀請明媚的景色進來,桌子上的一切頓時鍍上了春光。

午飯後是不是到外面走走?這時,手機的訊號嚮起,傳來一段短訊,是朋友在旁邊香港公園傳來的驚呼:很多烏龜在曬太陽,很可怕!

< 梅幹嫩芽

哈哈!不必到香港公園湖邊去,也可以想像到是個什麼景象:融融春陽下,大大小小的烏龜爭相瓟到湖邊或從水裡突起的岩石上,向着太陽昂起頭;空間不夠,小烏龜瓟到了大烏龜的背上,疊羅漢。湖邊老老少少遊人圍上一匝,指指點點,爭着拍照。湖裡團團轉的錦鯉在陽光下閃耀着鱗光,卻給冷落了。

到午飯時候──就是寫這篇文字的當下,到來享受片刻悠閑的人更多,情況會更熱鬧。到網上一看氣溫,竟然回升到16度,到湖邊看烏龜的遊人,可能要冒汗了。

我嘛,還是放棄了這個「春遊」,做現在每天例行的作業──寫網誌。今天正好是《筆下留情》建立兩周年呢。

兩年,寫了約五六百篇東西,約五六十萬字。 以前,也曾經每天寫個千字文,很用心的寫,但畢竟是差事。後來有機會寫幅刊的專欄,但怕困身而成為負擔,推辭了。不想,如今為了興趣就連篇累牘的寫了這麼多,沒有任何報酬。

做事情,以興趣為動力,最好不過;事情若是非做不可,又沒有興趣去做,太痛苦了,等於強逼勞動。這時,最好培養出興趣來;若不能,設法不做好了。

興趣是不是能培養出來?難以一概而論,但我以為,任何事情都會有趣味所在,因為所有事情都有它的奧妙,你掌握得到,才能得心應手。發掘這個奧妙的過程,就會有不少趣味,你投身進去,就能發掘到別人未知的東西,甚至有所發明。很多偉大的發明,都有這樣的偶然性。

< 古典與現代

我最喜歡蘇東坡在《超然亭記》一文中開門見山的一句話:「凡物皆有可觀,苟有可觀,皆有可樂。」抱這個心態做事做人,快樂得多。這樣的「可樂」,未必一定可以與人分享,更未必可以得到回報,而可能只有你自得其樂。但惟其如是,你會比別人快樂;這快樂,不假外求。

早上從香港公園返回辦公室前,到海紅豆樹下轉悠一下,竟然在山坡草叢巴掌大的地方,接二連三撿到顆顆晶瑩的紅豆,抹抹手一數,有14顆之多。可樂也。

2010年3月9日 星期二

大葉榕的脫胎換骨

大葉榕新生的葉子

今天早上帶上照相機到公園拍照,要拍的不是花,而是葉──拍大葉榕的新葉。

大葉榕是華南一帶很常見的樹木,屬桑科。香港管叫榕的樹木很多,如細葉榕、長葉榕、凸葉榕等等。我們一般見的是細葉榕,珠三角每個農村的村頭村尾都有個榕樹頭,各有一棵濃蔭蔽天的大榕樹,下面有圍基、石檯、石凳,是村民夏天乘涼話家常的好地方。這些榕樹頭種的多數是細葉榕。

大葉榕也叫黃葛樹、黃桷樹,形態與細葉榕差不多,都可以高二十米以上,樹冠更不止二十米,樹幹都盤根錯節,有大量氣根;氣根着地成幹,支撐着大樹不斷向外擴張,甚至獨樹成林。

據我的觀察,兩種樹最大的不同,是細葉榕不會掉葉掉到光禿禿的,而大葉榕的落葉和長葉很可觀。

所謂可觀,是大葉榕可以在幾天內掉光所有樹葉,又在幾天內換上所有樹葉。香港公園有幾棵大葉榕,都很粗壯,樹幹要三四個人才能合抱,樹冠估計足有三十米,七八層樓高吧。試想,這樣的一棵樹,有多少葉子啊!它卻能在幾天內,把數以萬計的葉都抖落怠盡,在樹下鋪上厚厚的黃葉地毯。香港黃葉蔽徑的景象,大概只有在大葉榕老樹換葉的時候才可以看到。

大概四五天,整棵樹就一片葉子都不留了。只過幾天,新葉就抽芽,長得很快,兩三天之間,全樹就嚓嚓嚓的一片嫩嫩的、扎眼的新綠了。同時,又再「落葉」,像柳葉一樣的淺綠色葉苞片,如雨灑下。葉子一長就大大的一片,儘管薄薄的,很嫩很嫩。從落葉前的墨綠過渡到換葉後的油油新綠,整個過程只消十天左右,快得好像變魔術。

北方的落葉樹,秋天落了葉,都要經過一個冬季的積累、醞釀,到了翌年春天才重新振作起來。可是大葉榕就像一個巨人,受到挫折、考驗,一個鯉魚翻身,不假思索地馬上就重新站起來,沒有半點猶豫;滿身傷疲抖落,一身光采煥發,仿如脫胎換骨。

每年看到這個景象,我都心裡感動:大葉榕哪來這樣強大的生命力,可在短時間內爆發出這樣巨大的能量來?這真像火山爆發,只是火山噴出的是火辣辣的溶岩,而大葉榕噴出的是清新蓬勃的朝氣。

< 紅棉初綻

今天的天色陰陰沉沉的,以天空作背景,映半透明的葉子可能很好看。效果如何,要晚上回家才能在電腦上看到。

那棵梅樹也抽葉了,初出的葉子帶點粉紅,長在烏黑斑駁的樹幹上,對比很強烈。

也拍了幾張紅棉的照片。以前說,木棉花開了,就不會再冷。上星期,已見到木棉花開,可是這幾天的溫度就突然跌到十度以下。星期天那天在元朗和天水圍,見到木棉花開得比市區更壯烈,一樹樹都像着了火。市區見到的,花是開了,葉還未落盡,火紅得不夠赤棵。要拍好的照片,還要等角度較好的幾棵樹開得燦爛才行。

2010年3月8日 星期一

吃館子,可以很便宜

對於吃館子,我不特別愛好,可以的話,我還是喜歡吃「住家飯」,合口味些、健康些、便宜些。上班日子的午餐(以前是夜宵),我都喜歡自備。省錢、省事、省時。

有時候,到外面吃吃也是樂事,畢竟,很多菜色在家裡炮製不出來。外面的東西肯放手使用不健康的材料(通常都特別美味),那味道是家裡的廚房做不出來、也不會做出來的。

至於花錢,餐館酒樓要賺錢是理所當然的,你去吃就得做好心理準備──不僅是說要做好多花錢的心理準備,有時也要做好少花錢的心理準備,因為有些地方的東西會便宜得讓你難以宜信。昨天傍晚又一次有這樣的經驗。

那是在元朗廣場的「潮館」。我們一行三人六時許到了那兒,肚子本來不餓,原因是中午吃得太多,但為了不想回到市區再去找吃的,就隨便在元朗吃點什麼。我們知道「潮館」有「一蚊雞」優惠顧客,叫一個38的小菜,再花一元便可以吃一個缽仔蒸雞。這沒有理由不試一試,另外,叫了一客蛋白瑤柱炒飯。

那隻雞,香港酒樓的平均水準吧。對香港酒樓不同名堂的雞,根本就不必抱希望。多高級的宴會,那味雞也不堪一嘗。那味缽仔蒸雞就是這樣的菜式,因為不曾寄予厚望,所以也並不失望。其他的還可以,但因為本來不餓,炒飯和雞都得打包,正好作今天的午餐。

埋單,真不好意思──107元!算起來,到快餐店都不止這個消費。

這樣的經驗已不止一次。記得都是看演出前到似乎是同一個飲食集團的酒樓去吃晚飯換來的驚訝,一次在葵青,一次在荃灣,比飲茶還便宜,而且都要打包。

正好,昨天中午有個大食會,由一名在某飲集團當西廚的年輕人主持。年輕人當了多年廚師,我們都未真正嘗過他的身手,於是在一致起哄下,要他小試牛刀,「整幾味」試試。結果是:雜果沙律,咖喱大蝦,德國鹹豬手,甜品「心太軟」。這看似簡單,也花了年輕人幾個小時。

在讚嘆食物美味之餘,向年輕人了解行內情況,更加明白集團式經營的優勢,就是來貨價可以壓到很低,而且能把好質量的食物先拿到手,例如打邊爐的靚肥牛肉,和牛隻其他最好吃的部位,一定都讓大集團先訂下了,市場上根本買不到。你要吃,就得光顧有關的名店。

現在的大廚房,不同食材都由專門店供應,情況一如工廠的材料。工廠不會自已去製作各個小部件,大廚房也一樣,要洋葱絲多少斤,打個電話就送來,不必找來洋葱去細切。各種醬汁、高湯也有現成的,一盒盒一瓶瓶。年輕人帶來一些「專業產品」,讓我們大開了眼界,例如沙律粉,加水加橄欖油便成,可以炮製出很好味的意式沙律。

在座有兩位年輕人,因為天天都只能在外面吃飯,於是申請了可以五折到很多名食肆用餐的信用咭。他們間中也試過自己弄西餐吃,試過按着真正西方食譜弄芝士意大利粉,食譜要求用四種不同的芝士調配芝士醬,結果到高級超市買來三種已花了二百多元,第四種就免了。據說味道差了一點點,但仍然很好吃。他們的結論是,去大餐廳吃這樣的意粉,其實並不貴,比自己弄還便宜。

抱着這個心態到大餐廳吃飯,心裡一定舒服些; 心舒泰了,食物味道也應好些。

2010年3月7日 星期日

《聆聽.青春》,難得的朗誦欣賞

朗誦,在香港很冷門。除了每年舉行的中學校際朗誦比賽,似乎沒有任何朗誦活動。所以見到有朗誦會舉行,而且是中國國家話劇院擔綱演出,就馬上買了票。但我心裡一直嘀咕:這樣的演出,有票房嗎?昨晚到大會堂音樂廳去看了,情況很出乎意料之外。

這個演出共有兩場,在荃灣大會堂舉行的第一場不知怎麼樣,香港大會堂的這一場票賣得很好,樓下除了個別座住空着,全滿了。觀眾,可以想像不少是所謂「國語人」,而且年齡偏大──據我的經驗,一些「高雅」的演出,很難吸引年輕人進場。坐在我旁邊的一位女長者主動用普通話向我介紹,朗誦柳永《雨霖鈴》的凱麗演出過電視劇《渴望》,演得很好,還問我看過沒有。這是八十年代熱爆大陸的作品,我在香港看不到,但那由毛阿敏唱的主題曲,我至今還偶爾播出來聽聽。

散場時,我特意觀察一下,讓我奇怪的是,八十後、九十後很多,聽到的都操廣東話。比起看阿根廷探戈演出,青春氣息濃得多。難道這是因為演出以「青春」為名之故?

這個「中國國家話劇院中外名家名篇大型朗誦會」,以《聆聽.青春》為名,名家名篇共26個,涵蓋古今中外,有魯迅、冰心……普希金、馬丁.路德金……李白、蘇軾……。有些作品,朗誦不過幾分鐘時間,一看文字,有千字以上,例如朱自清的《背影》、巴金《家》(曹禺改編劇本片段)。

節目很多,但編排很緊湊,而且加上現場或者錄音的音樂伴奏,還有燈光、舞美設計、舞台調度等藝術手段,變化不少,轉接流暢,全場一氣呵成,讓人看得、聽得很舒服。

朗誦有不同的風格、流派,有比較舞台化的,追求戲劇效果,較鏗鏘高昂;有較生活化的,要求自然流露,不務誇張;還有傳統式的吟哦──這已近於失傳了。朗誦在香港不受重視,除了校際朗誦比賽,可能一些詩會有朗誦吧,但相信不過是唸唸詩而且,不講求朗誦技巧。

朗誦其實很講究技巧,咬字吐字、強弱高低、節奏快慢等等,都大有講究,這些,都在昨晚的演出中有十分豐富的展示。其中,停頓時間的掌握尤其讓人印象深刻,「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剎那沉默,一再使人沉吟不已。

演出的名篇,大部分都讀過了,又有很多早已淡忘,演出讓我難得的重溫了一篇又一篇人生必得一讀的雋永文字、必得一灼心靈的思想火花,譬如魯迅的《野草》題辭,譬如朱自清的《背影》,譬如柳永的《雨霖鈴》……。

伴奏很簡約,點到即止,最多兩件樂器,是鋼琴、大提琴、小提琴、洞簫、古箏的不同組合。偶有錄音歌聲,如陝北民歌「信天遊」。氣氛襯托得很好。以卷軸形式在背幕上打出篇名等資料的設計不錯,可惜光度掌握不好,效果不理想;打出的是電腦字,也太簡慢了。


散場時,聽到一位年輕人就《孩子,請聽我說》表示「很感動」,他看到朗誦的張家聲都哭了。又一位年輕人說,看《家》的文字,以為會很沉悶,但表演者「很犀利」,一點不悶,讓他驚奇。

這些年輕觀眾大部分不像去做通識課作業的中學生,有可能是香港各個劇社的成員吧?香港的話劇活動頗有氣候,國家話劇院的演出,應是很好的學習機會。

2010年3月5日 星期五

沙田捷徑與不准拍照

沙田公園城門河畔

河邊捷徑

每次去沙田文化博物館,都覺得路線迂迴。試過搭火車到大圍站下車走去,試過轉車到車公廟站下車走去,試過到沙田站穿過一個一個商場走去,或者轉乘免費接駁小巴去到門前,也試過搭巴士去,都覺得兜兜轉轉,很不力便。

上星期六再去,在親戚帶引下,發現原來有一條捷徑可走。

那天是先到沙田飲茶再去的。過去到沙田飲茶,也視為畏途,為的是去的都是假日,火車站一帶商場、酒店的酒樓食肆都人山人海。這次,親戚約去沙四大會堂旁邊美心集團的京都酒樓,早上十時半去到,竟然很清靜,有大量空桌。酒樓的環境很舒服,天花特別高,面對城門河和沙田公園的一側,盡是大玻璃。

我問,這裡平常也是這樣的嗎?得到的的答案是肯定的。這樣的清靜與咫尺之外商場裡的人頭攢頭相比,仿如兩個世界。我的猜想是,這邊由沙田大會堂音樂廳、圖書館、婚姻註冊處等形成的建築群,與商場之間隔着一個露天廣場,兩者於是楚河漢界的分開了,一邊充滿世俗商業味道,一邊帶着文化藝術氣息。居民的選擇、愛好,很清晰了。

這倒好,以後到沙田會朋友,知道怎麼選擇了。

飲茶後,親戚帶領我們穿過沙田公園走到城門河邊。這個公園,記得只在初建時來過,沒幾棵樹。現在,經過多少年經營,樹不是那個樹,水也不是那個水了,都蒼翠可愛。同樣,人不多。大概,晨運的時光早已過去,人都回家或者到商場裡去了。當大家都在埋怨銅鑼灣、旺角的空氣有多污濁的時候,卻沒有多少人欣賞這兒的清新、幽靜。

沒走幾分鐘,喲,文化博物館己在眼前了。想不到路程這麼短,想不到路可以這麼走。

「不准拍照」

博物館內「梨園生輝」的展覽吸引了不少人,相信大部分是因為冒任劍輝之名而來的。很多人看得很認真,那些舊日的報章、「戲橋」、場刊、照片、戲服,一定可以勾起對昔日歲月的大量回味。還有任白的錄像、錄音,每個播放錄像、錄音的位置,都有人載上耳筒來聽。有興趣的話,還有兩個卡拉OK房,讓你唱唱唐滌生和任白的首本名曲。

看得累了,想到電影室去坐下看看任白的電影,也歇一歇。誰想「爆棚」了,外邊還有幾十人在排隊。

這個展覽可算做到多采多姿,但如同很多其他展覽一樣,我有一點很不滿意,就是不准拍照。過去,博物館都一概不准拍照。如今,一方面是越來越重視知識產權,但另一方面是越來越開放。在外地,沒有必要保護的,就准許拍照。使用閃光燈是一定不許的,既為保護展品,也為避免他人受影響。採用三腳架也不許,因為三腳架可以用來破壞展品,也防礙他人。外國有些博物館會指定某些日子可以經申請後採用三腳架。去年和前年到北京和三藩市看博物館,都可以隨便拍照。

可是香港就好像一概都不准,「梨園生輝」就是這樣。這弄得場內兩名保安員很忙碌,要來來回回干預觀眾的拍照。你要是拍了,也不會進一步處理,例如「抽菲林」,說明你拍了也不會招致主辦方什麼損失。既然如此,何必太緊張?現在,人人手上差不多都有以前做間諜才能用上的「偷拍」工具,你防得了嗎?

2010年3月4日 星期四

保育,奢侈的事,最好只花政府的錢

< 中環環球大廈所在地盤以前的舊郵政總局

近些年,保育忽然熱起來了,成為潮流,對自然環境,對人文文化,都講究起保育來。究其原因,有很多方面。其中一點很重要的是,社會富裕了。保育,特別是人文文化的保育,是奢侈的東西。

早近幾年,澳門大三巴一帶,成功申請列入聯合國物質文化遺產。在此之前,上海黃浦江外灘沿河相連的歐陸式建築群得到翻新,展現新的典雅風采。這些,在引起不少香港人讚羡之餘,也觸發大量對政府當局的批評,指責政府只顧發展,把很多漂亮的建築物推倒了。過年時候,我還聽到一位年長的朋友懷念起中環舊郵政總局大廈。這座英國文藝復興時期華麗風格的大廈,上世紀七十年代未因為興建中環地鐵站而拆御,在原址興建起來的環球大廈已存在快三十年了。

澳門和上海的確保存了大量戰前的古典建築物,它們相連成片,今天看起來,保存的不僅是建築物的硬件,而且是一種逝去時光的氛圍,帶著滄桑傷感,也帶着不迫從容。

然而,得以保存的代價並不小──幾十年經濟發展停滯不前。它們的保存都不是有意識的行為,而不過是發展停滯的無奈副產品。

這樣的情況很多,去到落後地區看看就知道。那些地方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更古舊的建築物比比皆是,都殘破欲頹。你以新奇懷古的眼光看去,很有情調;當地人卻另是一般滋味,希望經濟發展起來,可以住上新房,不想作這樣無奈的保育。

香港其實也完全可以大片大片的保留戰前建築,只要戰後以來像澳門、上海一樣放慢發展步伐就可以了。可是香港人願意嗎?

老建築要保留下來,還有保養維修的代價。不管多好的建築,幾十年、上百年的丟在那裡,一樣會坍頹。是公家的東西,政府當然要花錢定期維修。可是私人的呢?現在香港的趨勢似乎是,私人業主不管,而把責任也推到政府的頭上,還拿着保育的大道理來。

大概,在社會不富裕、政府自然也不富容的時候,是不會有人敢作此想的。公私權責分得清楚,誰都不會有由政府去越俎代庖的奢望。可是在富起來的香港,你就奢望得起了。

我相信,住在舊區的居民,有相當部分確是出於對原有環境的眷戀而希望保留街區的;如果我也住在永利街、菜園村,那麼舒適的環境,我真願「住過世」。但我也相信,別有用心的人不少。他住在危樓裡,最希望的是多撈經濟利益,例如拿一筆相當於七年新樓的補償。更有人削尖腦袋讚進危樓去,討個得到補償的資格。保育對於他們,是護身的光環。

保育,不管是對自然的保育,還是對文化的保育,都應當是人文價值觀的結果,而不是經濟價值觀的結果。如果不是一個地方的人文價值沒有這樣的自覺要求,只想靠政府花錢換來保育,難保有好結果。有錢了,不分菁蕪,都保育下來,也不見得就好。上文提到那位為舊郵政總局大廈痛心的先生,就對保留中央街市不以為然:這樣的建築物也有保育價值嗎?

2010年3月3日 星期三

患上老人癡呆──不幸?有幸?

隨着人口平均夀命延長,老人比例穩步上升,老人癡呆問題揩就越來越受關注。患上這個「從大腦開始死亡」的病,當然不幸,但據最新的研究,患者也可能「非不幸」,因為患者病發之前很可能都比較聰明,年輕時有較高的IQ,較易取得過人成就。很多成就不凡的名人到晚年患上了老人癡呆,或許與此有關,高錕就是最為香港人熟悉的例子。

高錕是多麼傑出的人才啊!上個世紀對人類生活最有深遠影響的人物當中,他至少應排在前十位。很難想像如果沒有光纖的發明,現代人的生活會多麼不同。在香港,光纖已變得像空氣一樣,似乎不存在,卻又無處不在,你須臾難缺。

這樣的一個非凡的人,卻隨着馬齒漸長,智力迅速衰退。

我認識的兩位前輩,也出現相同問題。明明都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卻都在退休之後倒退到連日常生活都難於自理,令人聞之欷歔。

英國《新科學家》(The New Scientist)周刊二月十五日一期有一篇報道,題目是A gene for Alzheimer makes you smarter (阿爾茨海默症一個基因使人聰明些)。阿爾茨海默症(AD)的俗稱就是老人癡呆。

對於這個病的成因,有不同角度的解釋,有神經病理說、神經化學說,也有分子遺傳學說。

研究早已發現,有老人癡呆家族史者,患病率是常人的三倍。近年又發現,脫脂蛋白E(APOE)基因是老年型AD的重要危險基因。APOE基因位於19號染色體,存有常見亞型ε4等位基因者,患AD的風險增加。若複製有一個ε4,患病率是常人的四倍;若複製有兩個ε4,患病率就是常人的20倍。但並非所有帶apoEε4等位元基因的人都會患上AD,亦有許多AD患者是沒有ε4等位基因的。

《新科學家》的報道主要報道了芝加哥魯什大學(Rush University)醫學中心Duke Han研究小組的發現。小組對78名在伊拉克戰爭中受到腦部創傷的士兵對行研究,掃描了各人的APOE基因,其中16人有ε4。根據經驗,有ε4的老人一旦腦部受傷,認知能力都較差。但小組發現,那些有ε4的士兵卻相反,記憶力與專注力都較優勝。

這其實也不是新發現,早在二零零零年,就有研究發現,有ε4的年輕人的IQ比常人高幾點;據一個不涉講話的智力測驗,成績高七點。捷克二零零一年的研究也發現,有ε4的年輕人,進大學的比率是87%,比一般人的55%高很多,最後完成學業的比率也較高。

為什麼這些人的智力到了老年會倒退?一個猜測是,大腦某些部位年輕時使用過度了,形成損傷。這仍然是猜測,沒有足夠證據證明。此說若成立,中國話「傷腦筋」的說法就很有科學道理。若不想動腦筋,拿不想「傷腦筋」做藉口就很有道理了吧?你得聰明過人才有說服力,怕的是你的腦筋傷不傷都差不多。

我自問並不聰明過人,希望將來不會變得癡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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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學家》的文章:
http://www.newscientist.com/article/mg20527474.000-a-gene-for-alzheimers-makes-you-smarter.html

2010年3月1日 星期一

唐滌生成就非僥倖

我不算粵劇迷,但星期六還是到沙田文化博物館去看了「梨園生輝」展覽。這是關於香港粵劇發展史上兩個炙手可熱人物唐滌生與任劍輝的展覽,若是喜歡粵劇,這個展覽更不應錯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康文署對這個展覽異常重視,到處都看到有關廣告,「梨園生輝」是集唐滌生的字而成,很秀氣雅麗,一如他的曲本文辭。我路過廣告牌前,常常被這四個字吸引了視線。

我不算唐迷,更不算是任迷;去看展覽,則主要想看唐滌生的部分。我接觸唐氏的文采不多,但仍然大為傾倒,希望多點了解。

原來唐滌生真的多才多藝,到上海學習美術,回到香港卻進了粵劇圈,跟南海十三郎、馮志芬兩位粵劇著名開戲師爺抄曲譜,然後才獨當一面,既寫粵劇戲本,也寫電影劇本,還走到幕前演電影。最成功的當然還是寫粵劇劇本。他最擅於因人寫戲,盡量讓藝人發揮所長。芳艷芬、吳君麗等的走紅,都得助於他。最受益的自然是任白了。

粵劇最初主要是落鄉班,沒有固定的觀眾和表演場地,坐着紅船在珠三角漂泊賣藝,演出主要是排場戲加即興表演,不重視劇本。後來,省港澳出現了專門的戲院,劇團可以安定下來表演,劇本就變得重要了。

唐滌生從一九三八年起到一九五九年去世,共寫了446個劇本,平均一年達二十多個,產量不可謂不驚人,而更大的貢獻,是「重文輕俚」,把粵劇本提升到文學的層次。

唐滌生的古曲文學根本深厚,十分重視曲本文辭煉句。他曾自言,創造《牡丹亭驚夢》時,「每每盡一日夜不能撰成新曲一兩句」。

到了五十年代,唐滌生與任白合作,已卓然成家,成就不凡。每劇演出都必引起轟動。他卻在此時變得更加慎重嚴謹,且學起書法來。這不僅是出於愛好,而是為了提高自己的心性修養。展覽中展出了他好幾幅臨寫字帖後的附記,一再在新劇本大收旺場之際,表明心存惶惑,要臨寫書法來靜攝心神。

在《紫釵記》連滿十晚之後,唐滌生又臨寫書法,有後記如下:「紫釵記連滿十晚 心神反惴惴不安 再臨隋智永千字文真書一過 以養性怡情 而下筆常有仿佛之感 固知氣燥性浮 尚須勤於修養也 滌生識」。

唐氏的成就,絕非僥倖所致。

我自小看過不少任劍輝的粵劇電影,不過總覺得不陰不陽的,沒有好感。展覽裡有一個任姐迷傾情表白的錄像,我饒有興趣的看了。這些任姐迷清一色是女性,都一把年紀了,都是當年做工廠妹年代開始從銀幕上迷上任姐的。一位說得好笑:最初是偷偷迷的,因為不知道任劍輝是女兒身,後來知道是女人,就放膽、公開的迷了。為什麼迷任劍輝的都是女性?這是一個很好的學術研究課題。

中國戲曲藝術當中,過去不乏男女易妝的,上海越劇以前更是全女班,京劇則多男旦。如今,已罕見,只有個別藝人還在堅持。奇怪的是,男旦可以吸引男女戲迷,而為女小生迷倒的,絕大多數是女性。喜歡聽女伶唱平喉是另一回事。如果有個男人喜歡任劍輝,我會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