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宣布幹掉拉登之後,不少評論員指出一點:經過十年,拉登在伊斯蘭世界的地位和影響力已大不如前;即使在基地組織之中,他的領導作用也大降了,只作為精神領袖存在。所以,美國殺掉拉登,實際上沒有太重大意義。
可以看到的一點是,阿拉伯世界的反應相當平靜,起碼沒有很強烈的反應,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一樣。在官方,由於正面對新一輪的動盪浪潮,反應審慎是可以理解的。民間為什麼並沒有因而掀起反美風潮?
顯然,拉登已不再被視為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了。《華盛頓郵報》在不同伊斯蘭國家訪問了一些年輕人,予人的印象是,拉登對於他們已是過去式人物。這些年輕人對他既沒有太多認識,更不認同。從突尼斯開始的新一輪要求政治改革風潮,加強了這些年輕一輩的信念,就是不一定要用拉登的一套才能達到政治理想。
拉登的恐怖主義一向只有極小量行動追隨者,它巨大的破壞力固然可怕,它的激進政治影響力同樣可怕。那些極小量的行動追隨者能量巨大,他們已像癌細胞的擴散開去,會在什麼地出其不意地爆發一下,並不出奇,但恐怖主義的政治影響力在伊斯蘭世界消退,仍很值得高興。
美國有很多人特別高興,只是到興奮過後,又可能失落了,為的是失去了一個足以證實美國存在價值,和有助確立美國價值觀的敵人。
如今國際社會的所有大國都是在戰爭中誕生和成長的,在上一世紀,各個大國都要把經濟力量轉化為軍事力量,各國的地位要在戰場上定奪。有論者認為,這是近代國際關係的鐵律。美國的越霸地位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二戰之後,美國也從未脫離軍事主義路線,每一任美國總統都沒有與戰爭脫離關係,與蘇聯的冷戰更加如火如荼,直到把蘇聯鬥垮、鬥散。
這條路線沒有因為蘇聯解體而結束,美國先後在中東和歐洲開戰。到小布升上台,又向中國叫陣,以致軍機被連人帶機逼降到海南島。轉捩點是「九一一」,小布什連忙把戰略轉移到全球反恐戰爭上去。從中國角度看,真該感激拉登。要不是,中國違反「鐵律」的「和平崛起」恐怕不那麼容易。
如今,世界又面對新的轉捩點了,進入了「後拉登時代」。沒有了拉登這個標靶,美國的軍事機器會不會因為失焦而煩躁?要不要尋找新的標靶?
美國報章上已就此提出討論了,《華蘋頓郵報》一篇題為American mythology in a post-bin Laden world (後拉登時代的美國神話)談的就是這一問題。它認為,美國每代人都有自己的神話,用以確立自己的國民身份和價值觀。它總離不開幾個元素:英雄、敵人、鬥爭、價值觀,以此區分「敵我」。最新的「神話」,自然就是反恐、追殺拉登了。
文章提到,美國在差不多整個二十世紀當中的神話,都是以強大的敵人為對立面形成的,敵人包括法西斯主義、納粹主義、共產主義等,而得以建立的是有神論、資本主義等等。
把這說成是「神話」,你可能覺得奇怪。讀到文章提到的以下調查數字,你就不奇怪了: 美國公共宗教研究院進行的「二零一零年大選後美國價值觀調查」發現,每十個美國人當中有六個(58%)相信,上帝在人類歷史上給美國分配了一個特殊角色。
美國政府常有替天行道的抱負因而不是偶然的。美國總統在重大講話之後常不忘說一句「天(上帝)祐美國(God bless America)」,不只是順口溜而已。
中國要「和平崛起」仍然任重道遠。
**
《華盛頓郵報》文章: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blogs/on-faith/post/american-mythology-in-a-post-bin-laden-world/2011/05/03/AFSZzIiF_blog.html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