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5日 星期三

巴黎街頭的「革命浪漫」

巴黎街頭上周末的暴力衝突場面,讓人想到一句歌詞:「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這是起源於法國《馬賽曲》的《國際歌》中的一句。法國人有暴力革命的傳統,為了既定的價值觀可以不惜一切。這種暴力,與「落花流水」結合,是為革命浪漫。

大抵,這樣的結合是持續革命必要的。據中國人的哲學觀點,唯剛,難以久遠;剛柔相濟,始能持久。

說到歐洲近代革命,有人會立即想到俄國。從行動去看,革命的源動在法國。長駐法國學者宋魯鄭評論這場由 0.065 歐元(約相當於香港一個「豆令」)柴油稅引發的暴動,聯繫到法國「如過山車一樣劇烈動盪起伏」的歷史指出,從法國大革命開始法國已出現過五個共和、兩次帝制、兩次復辟、一次君主立憲,還有一個短暫的巴黎公社。每次都「打個落花流水」。

革命的一個好處是痛快,快刀斬亂麻,不破不立,先破後立,不似改革要摸着石頭過河,步步為營。在西方否決主義的議會制度下,改革可說寸步難行。一般而言,當一切手段都無法推動社會向前時,革命就是不得不為的非常之舉。

很巧,英國《經濟學人》周刊上月中刊登社論指出,西方有必要進行革命:在西方的市場弊端都源自市場勢力之下,得重建市場競爭,周刊呼籲進行「下一場資產階級革命(The next capitalist revolution) 」。

西方資本主義目前最嚴重的問題,是所謂1%與99%的不公義,社會財富分配極度懸殊。「不過,那些主導性大企業卻對指責自己『日子過得太舒服』的說法嗤之以鼻。……全球超常利潤(異常利潤)的規模約為6600億美元,其中2/3來自美國,而美國的超常利潤中又有三分之一來自科技企業。」

周刊認為,「良策」是加強勞工的力量,如允許更多工人持股,重振正在日益衰落的工會力量。「不過我們需要避免重回上世紀六十年代的資本主義模式,當時膨脹的寡頭們獲得了豐厚的利潤,而在工人罷工的威脅下他們僅給予了少量的施捨。」這釀成了六十年代席捲全球的紅色風暴。

巴黎正是其中的主戰場。年前遊巴黎,到過當年學生暴動最激烈的拉丁區,那裡本來都用鵝卵石鋪成的路面,如今都已改作柏油或三合土路面,以防止有人再用鵝卵石與警察對抗。

巴黎可說處處有暴力與和平對立的警示。一個一個表彰征服的凱旋門,一座一座高踞的勝利女神戰車,又有一尊一尊文化名人塑像,而本來本來豎立斷頭台的廣場,現在稱作協和廣場。

可是在社會、經濟矛盾難以調和之下,只因為一個「豆令」的加價,又打個落花流水起來了。站在協和廣場遙望香榭麗舍大道另一頭烽煙四起的凱旋門,會有「革命浪漫主義」的聯翩浮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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