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向前跨一步……

瑪莉蓮夢露談穿衣之道：
緊得顯示你是女人，寬得顯示你是淑女。

我經常路過一條橫街裡的一家小吃店，店子很不起眼，不留神，走過了也不知道。但也經常即使看不清楚門面、招牌，也知道它的存在，因為門口常有人排隊，等候進內光顧。

這是一家「米芝蓮」食肆，幾年前上了「米芝蓮」榜。「米芝蓮」的評比有時間性，如果發覺上榜的食肆、餐廳、酒家走了下坡，會除名。這家小店這幾年是否仍能維持在榜上?我不知道。它門前總有人在輪候似乎是說，它的食品一直得到公眾好評。

對做飲食的店鋪來說，「米芝蓮」的榮譽難能可貴，要把生意「做大做強」，上榜是個好機遇。可是上述小店的老闆沒有這樣的「大志」。幾年前，這樣的市井小吃店得到「米芝蓮」垂青，成了新聞。當時有記者訪問老闆，問是否會趁機大展拳腳、擴充業務。這老闆卻是擔心如此一來供應的食品會走樣走味，寧願「只此一家，並無分店」。它甚至不如其他店鋪「年終無休」，每個星期一還是星期二，就關上門不生意。

與這家小吃店只有一街之隔的地方，也有一家很受歡迎的食品店，是賣蛋卷的，但我從來看不到有蛋卷供應，想買也買不到。晏一點走過，見到張貼上「本日供應售罄」的告示；一大早上班走過，蛋卷店未開門，卻見到蜿蜒十多個鋪位的人龍。

蛋卷到處可以買到，為什麼這家供應的這麼渴市?我多年來一直猜不透。每次走過張望一下，只見到工人在準備包裝材料，鋪面之後看來是工場，一點看不到內裡乾坤。

生意這麼好，按常理，該趁風駛艃，「做大做強」。老闆似乎欠了新的市場思維，甘於「小富即安」。店子稱作某某号，分明是老式店鋪。

「小富即安」是個不大好的斷語。對於中國為什麼會落後於西方，以至被西方列強欺負，有人歸咎於中國人不求進取的「小富即安」思想，特別是農民，只滿足於自己一畝三分地裡的幸福，而欠了西方資本主義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雄心壯志，不像洋人不知道「最富」、只知道「更富」，簡單地說是永遠「不知足」。

這當然有積極意義，中國近三十幾年的突飛猛進，很大程度上就是源於大家都激發出「不知足」的大志來。但到了一定程度，它消極意義的一面也日漸暴露了。能永遠「不知足」地走下去嗎?

中國老祖宗早就知道行事要有度，「度」是很中國化的概念，即孔子所說的「過猶不及」。宋代洪邁的《容齋隨筆》裡有〈萬事不可過〉一則，說到「雨澤所以膏潤萬事，然過則為霖淫；陽舒所以發育萬物，然過則為燠亢」，即使執禮過甚，也近於諂媚。洋人其實也有「真理向前跨一步便成謬誤」的訓誡。可見，即使被詡為普世價值的東西，一旦過頭了，一樣是謬誤。

「知足，知不足；有為，有不為」才是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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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參閱：飲茶與「規模不經濟」 
http://silverylines.blogspot.hk/2011/03/blog-post_0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