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花好看嗎?我覺得很好。我說不出是什麼花 (據後來了解,是酢漿草的花),你不會見到有人栽種,因為花太小、太不起眼了。紫色的小花最多只有指甲般大,黃色的小花──好像是蒲公英的花──連小指甲的大小都夠不上。它們都歸於野花一類,不必去栽種,不知種子從哪裡飄來,就會在花盆裡生長起來,再開花結子,越長越多。這裡的照片都是在我家陽台的花盆上拍的。
按種養盆栽的做法,這些野花野草都應該拔掉。但凡事物給歸於「野」的,名字有個「野」字前綴的,都會給人負面的感覺。你看:野蠻、野獸、野心、野孩子、野鴛鴦……都是很負面的字眼,粗野、下野、撒野也不是好事。
不過到近年,人們對「野」字似乎有了點改觀。隨着城市化迅速發展,現代化生活的負面因素日益孳長漫漶,人們懷念起與田野、郊野分不開的帶點「野」性的東西來了。野菜甚至搖身成為豪華宴席上的上菜。野生水稻更受重視,可能是解決人類食危機的關鍵。《狼圖騰》一書暢銷海內外,且誘發出一大批借獸論人論史的書籍,都是出於對漢人「野性」盡失的失落,而對「野性」作遙遠的呼喚。
說「野性」可能有點不準確,或者應該說是頑強的生命力吧。以野花野草為例,只要有點兒泥土、 水份,就可以生長起來。你就是連根拔掉,過不多時又見到它們從土裡鑽出來,正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在一些人工種植的草坪、花圃、哥爾夫球場,經常會見到工人頂着烈日把野草一根一根的清除,耗費的勞力成本真不少。
所以有人提倡,應該多讓本地品種的雜花雜草自由生長,讓大自然更順乎自已規律地發展,別做吃力不討好的傻事。
香港公園幾年前移植來了兩株古木,樹齡高逾四百年,都是棗樹。樹立的牌上說明是河南省新鄭市送贈的。棗樹的樹幹很粗壯古拙,移植到來時,只有不多的幾椏樹枝,沒有一片葉子。我從一開始就很擔心兩株可能自明末就生長起來的老樹能不能種活過來,幸好,兩樹不多時都抽出新芽來了,但都只長在一側,另一側始終枝椏光禿,落了個半身不遂。即使長出了葉子,枝椏卻不怎麼生長,一直是老樣子。去年秋冬至今,棗樹又只有枝椏朝天,至今未見片葉。前幾天路過,見到有人對着棗樹指指點點,叨叨囔囔,認為樹已枯死。但願他們猜錯了。春天剛到,還未下過透雨;可能幾場透雨就會讓棗樹各有半株再顯生氣。
不過我還是認為不該讓北方的老棗樹這麼為難,在老家活過四百齡了,還要折騰南下到亞熱帶的香港來適應新環境。
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法而不說。」人確很有必要懂得多欣賞天地之大美,多了解四時的明法,多研究萬物的成法;不要以「萬物之靈」傲慢自居,而要多點謙卑為好。
春節時插上的燦爛奪目名花,都換下來了。東風吹來,野花開遍。有機會有公園、野外去,多留意路旁足下,可以觀賞的好花多着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