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粵劇迷,但星期六還是到沙田文化博物館去看了「梨園生輝」展覽。這是關於香港粵劇發展史上兩個炙手可熱人物唐滌生與任劍輝的展覽,若是喜歡粵劇,這個展覽更不應錯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康文署對這個展覽異常重視,到處都看到有關廣告,「梨園生輝」是集唐滌生的字而成,很秀氣雅麗,一如他的曲本文辭。我路過廣告牌前,常常被這四個字吸引了視線。
我不算唐迷,更不算是任迷;去看展覽,則主要想看唐滌生的部分。我接觸唐氏的文采不多,但仍然大為傾倒,希望多點了解。
原來唐滌生真的多才多藝,到上海學習美術,回到香港卻進了粵劇圈,跟南海十三郎、馮志芬兩位粵劇著名開戲師爺抄曲譜,然後才獨當一面,既寫粵劇戲本,也寫電影劇本,還走到幕前演電影。最成功的當然還是寫粵劇劇本。他最擅於因人寫戲,盡量讓藝人發揮所長。芳艷芬、吳君麗等的走紅,都得助於他。最受益的自然是任白了。
粵劇最初主要是落鄉班,沒有固定的觀眾和表演場地,坐着紅船在珠三角漂泊賣藝,演出主要是排場戲加即興表演,不重視劇本。後來,省港澳出現了專門的戲院,劇團可以安定下來表演,劇本就變得重要了。
唐滌生從一九三八年起到一九五九年去世,共寫了446個劇本,平均一年達二十多個,產量不可謂不驚人,而更大的貢獻,是「重文輕俚」,把粵劇本提升到文學的層次。
唐滌生的古曲文學根本深厚,十分重視曲本文辭煉句。他曾自言,創造《牡丹亭驚夢》時,「每每盡一日夜不能撰成新曲一兩句」。
到了五十年代,唐滌生與任白合作,已卓然成家,成就不凡。每劇演出都必引起轟動。他卻在此時變得更加慎重嚴謹,且學起書法來。這不僅是出於愛好,而是為了提高自己的心性修養。展覽中展出了他好幾幅臨寫字帖後的附記,一再在新劇本大收旺場之際,表明心存惶惑,要臨寫書法來靜攝心神。
在《紫釵記》連滿十晚之後,唐滌生又臨寫書法,有後記如下:「紫釵記連滿十晚 心神反惴惴不安 再臨隋智永千字文真書一過 以養性怡情 而下筆常有仿佛之感 固知氣燥性浮 尚須勤於修養也 滌生識」。
唐氏的成就,絕非僥倖所致。
我自小看過不少任劍輝的粵劇電影,不過總覺得不陰不陽的,沒有好感。展覽裡有一個任姐迷傾情表白的錄像,我饒有興趣的看了。這些任姐迷清一色是女性,都一把年紀了,都是當年做工廠妹年代開始從銀幕上迷上任姐的。一位說得好笑:最初是偷偷迷的,因為不知道任劍輝是女兒身,後來知道是女人,就放膽、公開的迷了。為什麼迷任劍輝的都是女性?這是一個很好的學術研究課題。
中國戲曲藝術當中,過去不乏男女易妝的,上海越劇以前更是全女班,京劇則多男旦。如今,已罕見,只有個別藝人還在堅持。奇怪的是,男旦可以吸引男女戲迷,而為女小生迷倒的,絕大多數是女性。喜歡聽女伶唱平喉是另一回事。如果有個男人喜歡任劍輝,我會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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