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包括殖民)的最大動機,是謀生;是因為原來生活地方的生存環境,經濟上、政治上、生態上或人口上發生了難以忍受的變化,要為求生存尋求更好的出路。好端端,人是不會輕易離鄉別井的。
從明州聖保羅市一家以亞洲菜色招徠的餐廳看聖保羅大教堂
人類以前不同國家、社會之向外擴張,都離不開以上原因。可以說,人類就是因為這樣,從一個或者少數幾個發源地,遷徙到世界各處的。由此形成文明的擴散與衝突,文化的傳播與發展,同時又有不同社會、國家、文明的覆滅。這就是人類歷史的簡單陳述。
正在讀Jared Diamond的《崩潰》一書,看到一個個距離我們並不遙遠的社會在盲目發展下「自取滅亡」(例如大峽谷附近的留下的Chaco Canyon廢墟,柬埔寨的吳哥窟等),真是驚心動魄。相對之下,中華文化,不管你怎麼說,單是能夠成為人類唯一保持不衰的文化體系這一點,成就就絕不簡單。這樣的靭力,不難從海外華人的身上發現。
那天中午,朋友帶我們到明尼亞波利斯一家較有檔次唐餐館吃午飯。餐館規模不小,顧客中華人只佔少數,絕大部分是其他族裔的。據四年前一份統計,明州華人十年裡大幅增長近八成,但人口也不過是一萬六千人。照此推算,目前全州華人人數應當不過是二萬人左右。這家餐館以外裔顧客為主要服務對象,也是自然的事。
朋友是常客,與既是侍應又是「太子女」的一名中年女子聊起菜色來。一聽,女子說話帶台山口音。我祖籍台山,馬上就認了鄉里。再一打聽,很驚奇,彼此竟屬同一個鄉。追問下去,我更睜大了眼,她竟然與我母親是同一個姓、同一村的人。她十多歲才到了紐約,那兒也是我母親多位兄妹幾十年前移民落戶之處。那兒,原來還有彼此都認識的遠房親戚。
到了以為華人稀少的地方,絕對想不到會遇上打起算盤是個親戚的鄉里。
她所以到了這個華人不多的地方來,正是因為父親打聽到明州的華人較少,開餐館的競爭也較小而專門遷來發展之故。從餐館的規模和生意看來,這轉移戰場的一著的確打出了生天。
這,同波利尼西亞人在太平洋逐個島嶼跳板式的擴散開去,何其相似。
朋友兩兄弟到明州和威州來發展,循的也是這個模式。當年,他近於走投無路之下,偷渡到了舉目無親的香港;繼而把心一橫,索性向更遠之外找出路,帶著30美元,把握一個機會到了同樣無依無靠的夏威夷,然後又到了洛杉磯。他不甘於打工,但在洛杉磯,唐人的生活圈子的「生態環境」已很艱難,競爭很大,不易打出生路了。於是,也是因為發現威州、明州這個白人地區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才兩兄弟先後到來打江山。
經過多年的打拼,兄弟倆都有所成了,有了自己的餐館,又摸準了當地美國人的口味,生意做得不錯。於是又從地球另一邊招來了其他親友,加上子女的成長,一個新的家族已在那邊落地生根。從謀生、求存來看,這無疑是成功的。
這樣從他鄉到他鄉,「更行更遠還生」的故事,幾乎在每個海外華人的身上都有精采的演繹。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