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6日 星期一

鳳凰的生命線:沱江

過了大橋,
過了小橋;
橋上腳步匆匆,
橋下搗衣呯呯。

雖然在鳳凰發生了「維權」小波折,有點不愉快,天上又不時灑着小雨,可是我們遊鳳凰的興致沒有消減。鳳凰有如杭州西子湖,濃妝淡抹總相宜。沿着沱江逛逛,在跳岩上小心翼翼地在兩岸之間走個來回,不愉快就給清清的河水沖擦得無影無蹤了。

河水很清冽,而且水勢不小,大概也如芙蓉鎮的瀑布一樣,不會枯竭吧?這沱江,過去是,現在更加是鳳凰的生命線。鳳凰之美,都在沱江。作為風景特色的鱗次櫛比的吊腳樓,不過是沱江的附屬品,是對沱江的襯托。

疑惑的水車
停下來問小雨點:
是什麼把小船
都吸引到吊腳樓去了?

一早起來,沱江就讓鳳凰的生命活躍起來了。在旅館臨江的房間裡,就聽到有節奏的音樂──浣衣婦搗衣的聲音。浣洗的,有日常衣物,也有各家旅館的被子。溫柔的擊杵聲,在江面與吊腳樓之間迴蕩,把人的神思蕩向家鄉,也蕩向古老的宋唐,想到李白的詩:「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還有洗菜的。吊腳下面,船只上落的埠頭,都有。也不分江水流向,洗衣的水,立即就淌到洗菜那邊去。

撈起昨宵殘夢,
重修水裡青天。

沱江上還有更忙碌的人。幾乎所有拍攝沱江景色的照片裡,都有個重要的點綴,就是沱江上的幾葉平底小舟,上面有舟子站着,可能戴着草笠、拿着篙。在畫面中,這一兩葉小舟太重要了,給畫面添了生氣,還帶點古意。他們可不是打漁的,而是沱江的「清道伕」。沱江上,從早到晚,都可以看到他們看似閑雅的身影,給拍攝到所有遊人的照片裡。

到了鳳凰的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起來,到陽台一眺望。微明的天空正飄着雨,江面也如天空一樣不明不淨──飄浮着大量可能是昨夜從各處吊腳樓上落下來的垃圾。再看看,兩葉小舟正在來回逡遊,舟子在用竹篙一簍一簍地撈起水面的雜物。

到江邊去,也看到他們蕩到搗衣、洗菜的忙碌岸邊去,一邊與岸上的人調笑,一邊把漂到水裡的菜葉什麼的撈上小船去。他們整天都在水裡來回的蕩,於是,你拍下的照片裡會見到他們詩意的點綴,看不到刺眼的垃圾。

< 夜宿吊腳樓,
   酒醒神未清。
   縱棹此何去?
   聯袂下洞庭。

經這不斷的清理,泛舟沱江愉快得多。遊鳳凰,這輕輕的一泛,值得。那些舟子,主要的工作當然是划船,但都有個副職──當歌手。他們都有副好嗓子,也看來受過某些訓練。船接近虹橋,就給遊人唱唱山歌助興。有時數船齊發,歌聲會彼落此起。舟子也會推波助瀾,要不同船的遊人對歌,遇上一些有興致的旅行團,江面的歌聲就很熱鬧。那天在虹橋上面看着幾條小船駛來,一船男的一船女,鬥歌鬥得歡快。我們泛舟時,與一個香港旅行團三條船一起出發,香港人儘管唱笑風生,歌就唱不起來了。

小船蕩到下游,到了一個水上歌台才回頭,一男一女歌手已在台上以山歌迎迓,再以山歌相送。

我們上岸後,沿着江邊往下游走去,過了對岸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沈從文簡樸無華的墓地。墓在一個望江小坡的平台上,立着一塊天然大石,上面有沈從文手書的:

沈從文墓和碑文

照我思索
能理解「我」
照我思索
能認識「人」

下面的沱江上,有一道跳岩,江水在一塊塊供人踏着過河的石躉之間嘩啦啦地跌落,向南流去。這裡叫聽濤山,沈從文正是從這裡漂流出湘西的。聽着濤聲,他該不愁寂寞。
 
(「湘西行」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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