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文成公主的腳印走過

從車窗外望祈連山下的青海高原風光

多年前，一位到青海漫遊過的北京朋友曾向我提議：約個時間一起到青海去，找輛四驅車到天大地大之間遨遊一番。這事沒了下文。對於青海，我既嚮往又趑趄，既嚮往那裡罕見人煙的原生美態，又擔心難以適應青藏高原的考驗。

蘭州的海拔是一千五百餘米，第二天就從西寧到青海湖去，海拔再拔高一倍，達到三千一百米左右。這不算很高，但由於以前到二千四百米左右的雲南麗江去，頭一天也頭痛氣促，於是擔心到更高的青海湖去有高原反應。這是血液供氧不足之故，為此，旅行一開始就吃了醫生開的藥。據說多喝水以利血液流通也有幫助，不過我相信也不能盲目去做，要提防把血液過分稀釋了反為不利。儘管這樣，到了青海湖，手指仍輕微麻痹。後來，逐步下降到較低海拔去，感覺就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青海湖距離西寧約一百五十公里，汽車一路往上爬，要走兩個多小時。這也就是當年文成公主走過的路，她以唐朝皇家血脈的高貴身份，沿着這艱嶇山路走到吐蕃(西藏)，下嫁給松布干贊。這與漢元帝時(公元前三十三年)王昭君作為民女出身的宮女遠嫁匈奴和番，同樣受到景仰。男人在戰場上以武力了斷不了的事情，最後要訴緒女性的溫柔力量來解決，不管最終有多少實效，總讓人慨嘆。

日月山山口的文成公主雕像。從雕像的目光看來，
她是在望向山下千里外的長安吧?

路上的必經之路是日月山，在歷史上，這是唐朝與吐蕃的天然分界線。日月山山口的海拔約三千五百米，翻過山口，就進入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從人文到地理都一樣，對文成公主是這樣，對自然界亦然。原因是日月山地處黃士高原與青藏高原的分界線，又正是季風區與非季風區的分界線，而且是青海省水系內流區域與外流區域的分界線。於是，農業區與牧業區在這樣天然劃分，日月山之東，樹木葱蘢，坡綴田疇，而一過山口，樹木都消失了，一棵不見，只見到茫茫草原真接天際山脊線，一派高原上的塞外光景。

山口上的公路中央，樹立着一尊數米高的古裝女性雕像，不問可知，這就是漢藏人民都愛戴的文成公主。

山口有一小鎮叫倒淌河，得名自這裡一條從山的西麓流向青海湖的小河。河是因為「天下河山皆向東，唯有此水向西流」而取名為倒淌河的。文成公主在這樣向家鄉作了最後的回眸，即如河水倒淌，一路西去，不復東回。

汽車攀上日月山時，路邊白起來了，是積雪，車窗外也見到如絮的飄雪向後急飛。彤雲低壓下，積雪越來越厚，遠處的雪山也越見分明。有遊人停車到雪地撒歡了，我們則一路往西走。一從文成公主的雕像走過，隨着景色大異，雪就不見了。眼前，一片銀白霎時間變為枯黃，就如電影鏡頭切換般乾淨利落。太陽逐漸出來了，到了青海湖，竟是個清清洌洌的艷陽天。

(絲路紀行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