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研究中國後作出的修正

福山的新著《政治秩序和政治衰敗》

在冷戰結束之時宣告「歷史的終結」而聞名的美國學者弗朗西斯．福山最近又以新觀點受到廣泛關注。他在新書中提出，一個國家要發展，首先要有強大的政府，接着是法治和民主問責制。他強調三者的順序，即強大的政府是首要的，很多人極度推崇的民主也不可少，但並不居於第一位。

福山的「歷史的終結」終結在西方式的民主體制上。他的新說因而修正了原來的觀點。他近年其實已一再表示「歷史的終結」之說不夠精確了。

這多少與他對古今中國的重新深入研究有關。三年前，他出版了《政治秩序的起源：從史前到法國大革命》（The Origins of Political Order），研究了人類社會從史前到法國大革命的大跨度演變。其中一個重點，是對中國歷史的研究。據說，全書六章中有三章與中國有關。二零一一年，他在與中國學者張維為的一個對談式講座中因而說：「我認為，美國和歐洲並沒有充分認識到中國的成就──無論是當代橫向比較得出的還是歷史縱向比較得出，這確實是一個失敗。」

今年九月，他出版了《政治秩序和政治衰敗：從工業革命到民主全球化》（Political Order and Political Decay）一書。這其實是前書的下卷，兩書都是六百頁的巨著。我沒有讀過這兩本巨著，但最近接連在網上看到多篇相關的書評。財爺曾俊華上星期在網誌中提到這本書後，《明報》的「國際評論」昨今也一連兩天介紹到這本書。

最受注意的是福山的新觀點。他一九八九年發出「歷史的終結」結論時，得到許多人的歡呼，認同沒有比民主更好的政制方案了。英國《金融時報》一篇書評認為，福山在新著的上卷中暗示，其他所有類型的政治社會都受到停滯、衰落模式的影響，自由民主政體也不能幸免；自由民主政體或許也必須被某種更好的制度取代。那麽，答案是什麼呢?「我們目前的政治安排到底是解決方案的一部分，還是問題的一部分？」

書評認為，《政治秩序和政治衰落》就是福山的答案。他指出：民主制度始終不過是政治穩定的一個組成部分。在錯誤的情況下，民主制度也可能成為引發不穩定的因素。他的核心論點是：「一個秩序良好的社會需要三個構成要素：強大的政府、法治和民主問責。」

英國《經濟學家》的書評則指出，「歷史的終結」認為，市場經濟和民主是致勝公式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可是中國過去二十年多年的成就讓人有所改觀。福山認為歷史看來比他想像的複雜得多，關鍵在於政治體制的優劣；若沒有一個稱職的政府，市場與民主都不過是空話；而有這樣一個政府的話，那怕沒有民主、沒有自由市場，一樣可以營造出現代性(modernity)的諸多好處。

這很大程度上從對中國近二十多年的觀察中得來。《經濟學家》的書評說：「中國產生過高度稱職的政府，它由通過書面考試選拔的文官運作，他們有能力管理這個龐大帝國的事務。福山認為，我們如今在中國看到的，是這個制度沒落一個世紀之後的重新振興：中國共產黨向歷史回歸，以證明可以不靠西方傳統式的民主或法治也能創造稱職的政府來。」

法治與民主還是要的，只是不同於西方傳統式的法治與民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