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5日 星期一

音樂會該不該有「司儀」?

在音樂會上,鄭小瑛常是指揮,也是「司儀」
音樂會應該不應該設司儀?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有個二元對立的陷阱,即讓你糾纏於要麼應該,要麼不應該的爭論中去。一些朋友就因此從討論、辨論到爭論起來了。

雙方都有充分理由。

在香港,「傳統」的音樂會都不設司儀。你到大會堂音樂廳、文化中心音樂廳音樂會出席有規模、有聲譽樂團的音樂會,都不會見到司儀,除非有特殊的儀式要舉行。演出的節目,節目單、場刊有介紹,但繁簡不一。有些有樂曲簡介,有些只有曲目,這多屬於西洋古典音樂的音樂會,曲目除了英文,可能還夾雜着德文、意大利文、法文等,你看不懂是你的水平有問題。

「傳統」音樂會的「傳統」在西洋音樂也含有「古典」、「正統」之意,音樂會是精英、上層的活動。足夠「傳統」的,出席者連着裝都講究,不可馬虎。在歐美文化都會如倫敦等,這些場合頻為隆重。

香港的中樂音樂會也受到這種「傳統」音樂會影響,不過場刊就明顯地較多樂曲介紹,儘管樂曲幾乎都是標題音樂,都已指示了作曲家的音樂創作意圖,比多屬無標題的西方古典音樂易理解得多。

一般的司儀能起串連音樂會、介紹節目的作用,若只是重覆場刊已有的樂曲介紹,實在多此一舉。處理不好,反而影響音樂會的節奏。但舞台換場若太拖沓,一個出色的司儀可以減少冷場。

關鍵是,期望司儀起到什麼作用。這與音樂會的性質、對象、場合有關,不可一概而論。在正規音樂廳以外的場合,環境開放,觀眾非音樂會常客,可能是偶然路過的,司儀就少不了。

即使是在室內、觀眾是好奇而來的,一個出色的司儀也可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這往往不是一般的司儀,而是在音樂上有較高素養的學者、音樂家、指揮家等,他們在台上不會如流行音樂會歌手般插科打諢做氣氛,而是幫助聽眾擴闊音樂視野、從特定角度、高度去欣賞要演奏的樂曲。

據說台灣近年有學者做這樣的音樂會「導聆」(「導聆」讓人聯想起「掩耳」,「導賞」不行嗎?)很受歡迎。這其實並不新鮮。北京中央樂團已故著名指揮李德倫帶隊到基層如院校演出,親自做過大量這樣的導賞。中國第一個交響樂女指揮鄭小瑛,92歲了,今年五月還在廈門指揮演出了五個樂章的交響曲《土樓迴響》。她為了普及歌劇創立了「鄭小瑛模式」,在演出前用直白樸實的語言向觀眾科普歌劇,拉近歌曲和觀眾的距離,很受歡迎。

音樂家本身也可以擔當這樣的角色。多年前在大會堂劇院聽加拿大籍二胡演奏家高韶青的音樂會,有耳目一新的觀感。其中一點是,高韶青與他合作多年的洋人組合,衣着看似隨意,營造出讓人鬆馳的音樂氣氛。高韶青常在樂曲之間穿插一些輕鬆的談話,一首首樂曲像在他與觀眾、樂手之間的感情交流中自然連接起來,演奏好像在家裡客廳裡進行一樣,像個雅集。高韶青不是司儀、不是導賞,是什麼?

「傳統」音樂會市場萎縮是不爭的事實,願意買票入場聽音樂會的觀眾越來越少了。在高新科技下,在家裡什麼聽不到看不到? 香港以至全世界都一樣。音樂演奏與音樂會的形式都不得不求變,不同音樂品類、藝術形式、影音手段在發生大量不同的混搭,你喜不喜歡是一回事,總之,眼前是沙泥俱下、百花齊放。

司儀不司儀,不過是這大河淘沙中的一朵小浪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